賀錦軍中多是農夫出身的粗鄙武將,飲食甚少講究。宴席之上,主菜多是隨時抓到的動物肉類,酒則是燒酒。
一般將官分列帥帳兩側,席地而坐,面前放上几案。几案之上,一人面前擺一鐵鑊,鑊內便是煮的稀爛的肉食。
魯胤昌與賀錦一桌,處於帥位客席。
賀錦出身貧苦,自幼受富人欺壓,是以恨透了富人,立志習武,殺盡富人。
本與土司富人出身的魯胤昌無甚話說,但爲順利進軍西寧,不得不依靠這般土司幫助。
同時,魯胤昌手下寧可陪着他死的行爲,也大大增加了他對魯胤昌的好感,魯胤昌又刻意迎合他,兩人倒也說的來。
賀錦對魯胤昌贏得手下捨命相隨始終不能忘懷,席間不免詢問他如何對待農奴,方能使農奴如此忠心?
魯胤昌便給賀錦講解農奴制度。
土司按照大小,封地裡有多少不等的莊園。農奴就住在莊園裡,爲農奴主種地,放牧牲畜,莊園的出產則完全歸農奴主所有。
農奴沒有人身自由,不得隨意離開莊園,農奴主對農奴有人身所有權,可以決定農奴的生死。
魯胤昌做的好一點的地方,無非就是讓莊園裡的農奴吃飽,嚴厲管束各莊園的管家,不許隨意打罵處置農奴。
農奴依然沒有人身自由,連娶妻生子都必須由魯胤昌來決定。
遇到荒年,農奴種的糧食不夠吃,他便帶着農奴到塞外弄來牲畜,然後到中原販賣以救急。同時,將中原的貨物販賣到塞外獲利。
販賣沿途,多有兇險之地,遇到馬匪強盜打劫,一般人是不敢做這種生意的。
魯胤昌武藝高強,往往能夠殺退搶劫者,爲封地換來糧食,補貼到莊園。
然而,他對農奴好也帶來副作用。
農奴偷懶,出工不出力的事常有發生,莊園的收穫反而沒有其他農奴主好,時常遭鄰居笑話。是以,他到漳縣時看到王爍管理漳縣,施行土改,對此大感興趣,想借鑑了來管理自己的莊園。
但他始終把土地做爲自己的根本,不肯給農奴土地,他的土改也就沒有成功。
大致說了自己封地的情況,魯胤昌不由感嘆道:“一萬多孩子們,我這農奴主也不好當啊。想讓孩子們都吃飽穿暖,不知每年要算計多少事情,多做多少買賣啊。就這還有那不聽話的孩子,上地幹活偷懶,一會看不着他就躲在哪個樹蔭裡睡着了,這一天的活就得別人替他幹,吃飯的時候他倒是不少吃。”
賀錦總算是明白了農奴制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聽了魯胤昌訴苦,不由笑道:“要我看,還是王爍的辦法好,把地分給農人,偷懶種不出糧食來,他自己捱餓活該!”
魯胤昌瞪眼認真道:“那如何使得?這封地是我先祖拼了性命換來的,到如今傳了二百多年。雖然到我手裡,各子孫分了不少去,但我不斷積累購買土地,倒比先祖時的封地大了許多!這是先祖的遺產,也是我的功績,如何說不要就不要了?”
賀錦已微微有些醉意,聽了哈哈笑道:“你呀,就是好這虛名,操那麼多心何苦?倒不如將來跟着我,跨馬天下。
待闖王打下這天下,你也立些功勳,得到的封賞,豈不比你的莊園大許多?沒準憑藉你的武藝,還能封伯封侯呢!”
這主意倒是和王爍想的一樣。
魯胤昌現在也是這麼想的,就是不敢說出來罷了。
想到王爍,他突然就發現,賀錦其實對王爍很瞭解,也很贊成王爍的做法。
是否有可能說的賀錦投靠王爍呢?他決定冒險試試。
魯胤昌問道:“我聽賀帥語氣,倒有些贊成王爍。在下就不明白了,既然你們想法都差不多,爲何還要打個你死我活呢?”
賀錦沉默許久方回答道:“沒說非要和他拼鬥。此番我來青海,也有勸降王爍之意。只要他肯歸順闖王,青海還是他的,他要怎樣搞法,我不摻和。”
魯胤昌心道,你那位闖王,連老子都看不上,何況王爍?你爲何就不能像老子一樣,投靠王爍?
於是說道:“我曾聽王爍提起爲何不歸順闖王的事。”
“噢?”賀錦來了興趣問道,“他如何說?”
魯胤昌道:“他曾言道,闖王只知到處亂闖,不懂得如何鞏固實力,搞得大明日漸衰弱不說,自己也變爲一羣魚龍混雜的烏合之衆。此時若有強勢之主代替大明,闖王必敗。是以,他不能跟隨一個已經敗定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