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滿清已經決定了要進關爭奪天下,這時候的多爾袞,根本就沒有想到要打過長江,滅亡大明。
能象當年大金一樣,佔領黃河以北,已經是他的最高理想了。
他讓楊坤回去告訴吳三桂,答應他以黃河爲界的條件,讓他堅守山海關,等候他前去救援。
接着,他下令兩黃旗和兩白旗騎兵八萬,跟他星夜兼程,改道直撲山海關,無論如何,也要在山海關丟失之前趕到那裡!
其餘軍隊,仍舊向中脅、西脅前進。
濟爾哈郎不明白,問道:“爲何要分兵進擊?”
多爾袞微笑道:“此赴山海關,敵近我遠。兩黃兩白乃我精銳,馬多走的快,其餘步兵多。
大軍從翁後一出,敵軍必以爲我欲攻中西兩脅,遂不敢全力以赴山海關。
我輕騎則可趁敵猶豫,星夜馳奔,以彌合我遠之弊。
待我山海關得手,其餘各部再突然由翁後轉連城,向山海關急進。
如此,李自成就是發現我的目的是山海關,他也無力阻擋我大清鐵騎了。”
濟爾哈郎不由點頭,這位睿親王就是聰明。
這樣安排,就算李自成不顧中、西兩脅的清軍主力,大軍全力以赴山海關,多爾袞在山海關受阻,清軍主力仍舊可以不轉連城,由中西兩脅發起進攻,讓李自成首尾不得兼顧。此萬全之策也。
山雨欲來風滿樓,一場大戰在即,北京城裡卻絲毫也沒有感應到這場大戰的到來,反而比往日清淨了許多。
大順軍兵都被劉宗敏攆到城外去了,牛金星也派出官員在街道上巡視,嚴禁搶劫,沒有承天府的衙票,誰也不許私自抓人。
早這麼幹的話,北京應該可以保住。搶完了再維持秩序,大家心都寒了還有個屁用?
有人心中不憤,在南城張貼告示,聲稱太子已經從外地調來兵馬,不日即可反攻北京,號召大明舊官吏、軍兵,做太子內應,拿起武器,在太子打到北京時裡應外合,將李自成的強盜軍轟出京師。
這分明是蠱惑人心,心懷不軌。於是追查貼告示者,逮捕舊官吏,審訊原大明士卒,又是一陣風聲鶴唳,人心惶惶,雞犬不寧。
李自成原本打算,在派出去山海關的使節後三天便率士卒開拔,結果未能如願。
各營軍官趁京師大亂的時候,也趁機搶掠,把京城大宅子的主人趕出去,自己住進去。
有些乾脆讓宅子裡的舊人也住在裡面伺候他,把人家的妻女弄來玩樂,再不去軍營報道,荒天下之大極!一個這麼幹,其餘紛紛仿效。
法不責重,劉宗敏不能把這些軍官都抓來殺了,他只能撒出人去,滿城的尋找這些軍官。
前腳把這批軍官弄回來,後腳找其他人的時候,這批軍官又跑了一多半,三天都沒把人湊齊。
其實,劉宗敏也不上心。把陳圓圓搶到他的將軍府,他自己也只顧着享受,又哪裡有心思管軍隊的事?
李自成這些天也是如此。他多年打仗吃苦,一旦安逸下來,後宮佳麗三千,還不天天歌舞昇平?
既然軍隊暫時無法出動,拖幾天也沒什麼,一個吳三桂,翻不起什麼大浪。
這些軍官士卒跟着他盡是吃苦受罪了,就再讓他們享受幾天吧。
牛金星本就是地主出身,享受慣了,跟着李自成受罪是迫不得已。現今進京了,自己已經貴爲丞相,當然也想享受幾天好日子,他比那幫土包子更懂得享受。
剩下的宋獻策,李巖早就對李自成失望了,再懶得多管閒事。
生於憂患,死於安樂,真是一點不假。
王爍是知道吳三桂要降清,滿清要進關的,李自成這樣整日的貪圖安逸,按兵不動哪兒行?他對李巖和宋獻策講自己的擔憂。
宋獻策爲此也找過李自成。李自成令劉宗敏向長城以外派出偵騎,卻絲毫沒有清軍大部隊的影子。
從種種跡象上,反而表明,滿清沒有要施行大動作的意思。
而且,吳三桂已經派出使節到達三河,迎接李自成的送餉使者。他原則上已經答應投降,只是希望保留他的關寧鐵騎。
另外,吳三桂還提出一些諸如給他的軍隊一些封地,以便於其修養和自謀營生,養活軍隊家屬之類的細節。
這隻能看出,吳三桂投降應該是真誠的,不然他提出這麼多細節幹什麼?
連宋獻策和李巖都對吳三桂放心了。
再說,沒有真憑實據,宋獻策和李巖也不好到李自成那裡胡說八道,催着他率兵東進。
李自成會想,你沒事幹催着我出北京幹什麼,你是不是想把我攆出去你好謀劃什麼事啊?這就成沒事找事了。
一切都顯得越來越安寧,包括北京城裡的百姓,都在劫後慢慢適應,開始按部就班的過自己的小日子。
街道上又出現了各種小商販,前門大街,棋盤街,廊坊一條二條,商鋪在陸續開門營業,行人在逐漸增多,京師的繁華又在逐漸的恢復。
難道,這個世界的歷史當真和他原先所處的那個世界的歷史不一樣?
王爍也開始糊塗了,但心裡仍舊是隱隱感覺到不安,以至於心緒煩亂。
趁着最近街上不亂,他一個人走出李巖在裱褙衚衕的住所,出去散心。
他記得這裱褙衚衕裡有明代名將於謙故居的,不知現在是個什麼光景?倒不如到那裡轉轉。
剛剛走下李巖府邸的臺階,站到大街上,就聽身後有人喊他道:“王將軍,王將軍!”
他吃一驚,自己一直很謹慎,除了李巖和宋獻策,根本不可能有別人認識他,這人爲何喊他將軍?
他手伸進懷裡,握住左輪手槍,猛然回頭,見一個三十多歲的中年人,正快步向他走來。
那人走至他近前,悄聲問道:“王將軍還識的在下麼?”
王爍仔細打量那人,忽然想起來,是錦衣衛指揮使駱養性,他在武英殿勸崇禎逃走時見過的。當下忙道:”原來是駱指揮使。”
駱養性見王爍識的他,就悄聲道:“此處不是講話之地,請隨我來。”說罷往前面走了。
王爍頗感奇怪,他找自己什麼事,而且還表現的這麼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