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心而論,肖樂天對屠城事件所保持的態度是不喜也不憂的,他當然不希望出現這種情況,但是真正發生了也是無可奈何的,畢竟這九年來遠東地區的民衆內心積攢了太多的憤恨。
這羣羅剎鬼對遠東完全執行的是殖民政策,什麼是殖民政策呢?那就是完全把當地人當成野蠻的民族而不是文明民族。
在歐洲大航海時代開始後,歐洲人將世界上的其他民族劃分成了兩類,一種是文明民族,就比如說中國、奧斯曼帝國、埃及、印度、日本、朝鮮……等等。
對於這種有着幾千年文明史的國家,他們一般都是文治武功兩種手段一起上,先來使節團給乾隆皇帝拜壽,希望通過友好談判來進行商業合作,實在說不通了才用軍事手段進行征服。
而征服過後,也會很快的按照外交慣例進行條約簽訂,在正常的禮節場合雙方也是比較平等的進行磋商。
這是對付文明民族的方式,但是對於野蠻民族歐洲人可就沒有那麼友善了,在南美叢林瑪雅、印加帝國的土著被成羣的宰殺,黃金白銀被掠奪一空。
在北美,和印第安人的戰爭持續了百年生生把一個控制北美大陸的龐大民族給殺成了少數民族。
在非洲更慘,奴隸貿易下黑人跟牲口沒什麼區別,至於說其更小地區的低等民族,歐洲人甚至當他們是動物園裡可以觀賞的珍稀動物完全沒有當成同類看待。
遠東的這羣羅剎鬼爲什麼可以肆無忌憚的屠殺清國遺民?爲什麼可以不加任何掩飾的搶劫漢人的財富?甚至漫長的冬天裡食物匱乏,他們會拿當地人來當兩腳羊食用?
歸根結底,他們從內心深處就沒有把這片土地的原住民當人看,不管你是漢人遺民,還是滿人土著,更或者說野女真、鄂倫春、北蒙古……過低的文明程度讓這羣羅剎鬼直接將這裡的民衆歸納爲了野蠻人。
這不得不說是滿洲統治的一個悲哀了,由於他對關外實行的是嚴格的封鎖保護制度,完全堵死了高文明的漢人來幫助他們開發這片土地的一切可能。
結果就是,滿人入駐中原將近200年,絕大多數漢人都認可了滿人的統治正朔性,但是滿人自己居然沒有把老家建設好!除了每年往上調撥錢糧之外,剩下一切建設都停滯了。
基礎工程沒有,大型城市沒有,高附加值產業沒有,原始資源開發更沒有,甚至連移民點流民去種莊稼都不行。
二百年間,關外除了遼寧一帶得到了一些有限的開發,更廣袤的地區其實並沒有從滿清的執政中得到什麼好處的,一切都還處於蠻荒狀態。
因爲蠻荒,所以那些羅剎鬼沒法把這些人歸納到文明種族之內,對付這些能夠聚集成屯子的漢人,安德列夫他們還算是友善的呢,對付那些孤零零的少數部落,如鄂倫春、野女真、北蒙古、甚至一些規模更小的民族,其執行的完全就是對付野蠻人那一套。
說殺就殺,說搶就搶,往往是整個部落都被屠殺乾淨……肖樂天知道他們這是在爲本國移民擴大生存的空間,那些戰略要地,那些資源富足的區域,沙俄只能留給他們本國人。
義勇軍爲什麼能在一個冬天裡就盡得人心?這跟羅剎鬼殘暴的統治是緊密相連的,八年多的時間,人們心中所積攢的憤恨足夠形成這一場屠城之戰,說他們是自找的一點都不爲過。
安德列夫看着肖樂天變幻的表情,時而悲慼時而沉思,時而詭異的笑,時而眼帶淚光……他第一次感受到命運**作在別人的手中是一種什麼感覺,也許當年他下令屠殺土著的時候,那些無法決定自己命運的人,跟現在的自己想的是一樣的吧!
“上帝啊!你終於要放棄我們了嗎?罷了……戰爭沒有什麼道理可講,輸了就是輸了,我不會再求你們了……要殺要剮隨你們的便!”
安德列夫放棄了,而那些百姓的代表這下可絕望了,他們沒有什麼軍人的驕傲,男男女女頓時跪倒在地上,衝着肖樂天磕頭苦求,一連串的俄語嗚哩哇啦的。
誰都沒有注意到肖樂天眼睛中的那一道詭異的亮光,他從身後的蔡璧暇點了點頭,然後回頭說道“現在知道怕了?之前屠殺我們漢人的時候,怎麼沒想到有這一天啊?你們這根本就不是真心的懺悔,你們不過就是怕死罷了!”
“如果我放過你們,天知道你們會不會得到這個教訓,也許扭頭你們又會拿起武器,來跟我們戰鬥,那樣我們可就是養虎爲患了!”
安德列夫低着頭輕聲說道“輸了就是輸了!我既然有勇氣登上這艘戰艦,我就已經放下了尊嚴!要怎樣才能證明我的誠意?好吧……我可以透露一個情報,中亞的騎兵團一共五萬人已經向這裡殺來,我建議你們不要在海參崴投入過多的精力……準備作戰吧!”
“哈哈!看來你真的是覺悟了……但是我爲什麼從你的眼睛裡還是看到了一絲不服氣呢?”
安德列夫猛然擡頭“是的!我當然不服氣了!你們一直在說我們殘暴,說我們屠殺當地的百姓,這些我承認!可是我還要告訴你一件事實,這片土地是大清帝國簽訂條約割讓給我們沙俄的,並不是我們直接侵略而得來的……陛下!你是大清國的皇帝,難道你會不承認九年前的那份條約嗎?”
載淳一下子被問了一個大紅臉,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了!
“我……我……我……”載淳我了半天也說不出什麼來,中俄北京條約是他的叔叔恭親王奕親自談判,然後兩宮太后用寶的,自己那時候還吃奶呢,他怎麼能左右那麼大的事情。
安德列夫一看大清國的皇帝都說不出話來了,他攥着拳頭無比委屈的說道“你說我們殘暴?爲什麼你們不說說你們這些清國遺民有多麼的桀驁不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