榮祿不會吝惜人命,尤其是這些你腳杆子的性命,自古慈不掌兵義不掌財,不心狠你就當不了將軍。
上午在城頭上,他爲朝廷效力殺土匪的時候,自然殺的心狠手辣。
而此刻他投靠了恭親王……不不不,就是新登基的光緒大帝,他就一定要更心狠手辣,因爲這就是投名狀!
天底下的富貴沒有白來的,想讓別人信任你那就得送上一點把柄給人家捏着,良心丟到茅坑裡面才能在這亂世裡面混。
伊思哈讓自己投降,自己也投降了,這就完事兒了?不交出一份投名狀,以後人家怎麼信任你?
只有用這滿城百姓的血來證明自己是願意跟着光緒大帝造反的,其他沒有任何好辦法!
一羣又一羣的百姓被驅趕到了北城,這些人上午備戰了半天早就筋疲力盡了,中午下午連口水都沒得喝,更是虛弱到了極點。
此刻他們就一個心思,給這些土匪搬運完糧草,然後趕緊走,他們在這家鄉里哪怕吃草根樹皮也能勉強的活下去。
而南城那邊則是另一片景象,一眼望不到頭都是臨時的竈臺,三塊石頭疊上一口鐵鍋就下糧食,反正背鍋軍手裡鐵鍋有的是。
不管是大米還是白麪,高粱還是玉米,全都熬成了一鍋糊糊!
只有土匪裡面的小頭目纔有資格享用乾糧,雪白的饅頭甚至還有加肉絲的麪條,山西面食一絕,哪怕條件再簡陋也能做出美味出來。
這羣餓死鬼都多長時間沒吃過飽飯了?自從災荒鬧起來之後,他們就已經忘記了吃飽是個什麼感覺了。
一看這漫山遍野全是糧食香味,所有人都瘋了,不顧約束衝到竈臺邊上,也沒有碗筷,用手挖滾燙的濃粥往嘴裡填。
“吃吃吃……跟着二哈大王幹就有飽飯吃……把醬菜分下去!”
“各部百夫長都下去挑兵啊!身強體壯的趕緊下手直接搶,晚了可就沒有好兵源了……”
伊思哈的手下頭領們,帶着親兵抱着籮筐在人羣中巡視,專門挑選那些身強力壯的廝殺漢!
看中哪個,就從籮筐裡摸出半拉烤雞出來“大個子……吃烤雞,以後你就跟着我混了,跟我走不吃這種豬食……”
“呵呵……那邊還有一個小娘子,長得對我的胃口啊……給她兩個餅子,回頭到咱們的隊伍裡漿洗衣服去……”
“哪個小瘦子,腿腳看樣子夠伶俐……過來跟我混!”
肉啊!這時候人就不能見到油水,災民中的精銳很快就被各部給遴選走了,就在他們胡吃海塞的時候,突然聽見北方老遠的地方突然響起一片海嘯樣的嘈雜。
呼呼呼……啊……
“有火光……城北怎麼着火了?”災民驚恐的喊道。
那些小頭目哈哈大笑“沒錯!就是城北草料場……那些不肯投降的全都被驅趕過去了,全都燒死!”
“這就是不聽大王號令的下場……你們算是幸運的,逃過一劫啊!”
所有人都嚇傻了,靈丘城足有十萬百姓,肯造反的不過五六萬之數,還有將近一半人都不肯造反。
原來剛剛說讓他們搬運糧草都是騙人的,城北草料場就是他們的葬身之處!
人羣頓時鼓譟了起來,巡視的小頭目一看不好,都抽出了傢伙“想幹什麼!不想活了?吃了我們的糧食,你們這輩子就都是土匪了!”
“包圍起來……我看誰敢鬧事兒!”
看守這六萬俘虜的土匪其實不過五六千人,十倍的人數差距啊,但是讓人意想不到的是,六萬俘虜居然一個動手的都沒有。
在五六千人的關押下,他們老實的跟老鼠見了貓一樣!
城頭榮祿側耳傾聽城南的動靜,點頭笑道“呵呵……人啊,就是活的一口氣!在城中他們十萬人聚集在一起,靠的是羣膽!”
“那時候你要開始屠城,這羣人只有有一小部分反抗,就會變成全城反抗的亂局!”
“到時候咱們的人可就損失太大了!”
“你只有把他們的心氣給泄了,吃了咱們的飯,玩了這城中的女人,拿了這沾血的銀子,這時候你再動手,他們自己心裡就沒有底氣!”
“反正隔着一座城他們有看不着,這時候就當縮頭烏龜吧!”
“至於說城北這些人,就要狠狠的殺,殺上半夜……回頭怎麼也不可能都殺光的,倖存的人也就老實了,相信還能再招降個兩三萬……”
“如此一來,十萬百姓咱們殺個三萬左右,就能吧剩下七萬都納入囊中嘍!”
伊思哈不服不行啊,抱拳道“榮大人果然是八旗世家子弟,兵書戰法學的好,我自愧不如!”
“我就是一個侍衛出身,其實領個千人……頂多萬人的隊伍也就極限了,再多我真的指揮不了!”
“榮大人……這背鍋軍,從今天開始,就讓給您了!”
“啊!不可不可……這是二哈兄弟你拉出來的隊伍,我怎麼能要呢?行伍裡面這種事情是大忌諱,我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千萬別說這句話了,再說我寧可從城頭上跳下去!”
“哈哈哈……榮大人別這麼說,我現在不給你部隊,等你到了皇上面前,皇上也得給您軍隊的!”
“就憑您的本事,飛黃騰達指日可待!將來封侯拜相,哪怕混個親王都不是沒可能啊!”
“恭王爺……不不不……光緒大帝早就說了,這大清的鐵帽子王也要增加一批了,不能總是那些老面孔啊!”
哈哈哈……二人全都興奮的笑了起來!
一將功成萬骨枯,滿人的紅頂子都是人血染紅的,他們二人在笑,但是城北卻是修羅地獄!
五萬災民被驅趕到草料場內,把本來就不大的草料場給塞的滿滿當當的,來到這裡就感覺到不一樣了。
說是搬運草料,怎麼連一輛車都沒有?
等到天黑之後,他們突然發現人羣中看管他們的土匪不知道什麼時候都撤走了!
黑夜中突然傳來密集的腳步聲,緊接着就是一把把火把亮了起來!
“全軍聽令……放!”隨着命令下達,背鍋軍方向突然騰空而起無數火箭!
嗖嗖嗖……火箭很簡陋,甚至都沒有箭頭,就是木杆或者竹竿插上羽毛,但是他們要的是箭頭上裹着的油布燃燒。
天空中就好像無數火流星一樣飛向草料場,大火一下子就沖天而起!
“啊!土匪要燒死我們……救命啊!”
“快逃啊……土匪要屠城……大家逃命啊……”
“跟他們拼了……跟他們拼了……”
沒有指揮的老百姓根本就不知道怎麼辦,草料堆燃起的大火點燃了他們身上的衣服和頭髮,濃煙把很多身體弱的人都活活薰暈過去了。
昏倒在地的百姓,被踐踏而死,他們沒有死在火力卻被自己人活活踩死!
大人叫孩子哭,老人跑不動跪在地上磕頭“老天爺啊……您收走我吧……這個世道沒法活了……”
終於有一小部分百姓衝出草料場了,可是等待他們的是如林一樣的長矛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