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相思病

卻說那一日在江寧分道揚鑣之後,廖逢源則一路往揚州而去。

張廷玉給他的主意,廖逢源已經思慮再三,在行船途中觀察了這鄔思道很久,可一直沒能瞧出個深淺來。

眼看着將要到地方,廖逢源終究還是聽了張廷玉的,去找這鄔思道。

鄔思道看見廖逢源出來找自己,倒是完完全全地一怔,根本沒想到:“廖掌櫃的這是……”

廖逢源這是要求人,態度肯定好很多。

他很隱晦地問了廖逢源對過河錢這件事的看法,鄔思道卻警覺地一個字沒說。

到底這種事情跟他這樣得升斗小民實在沒關係,怎麼廖逢源會忽然之間來找自己?

鄔思道百思不得其解。

這時候,廖逢源就必須把話往清楚了說,他沒提張廷玉,只道:“鄔先生乃是位有大才之人,敝人不過是一介商人,沒有你們這樣的聰明人看得清楚。那一日聽您與張二公子說話,看您見識高深,所以特想請您來我這裡幫個忙。”

幫忙?

廖逢源不過是一個商人,有什麼可讓鄔思道幫忙的?

仔細地想想,也不過就是過河錢那一件事。

鄔思道心思一轉,便已經完全明白了。

他打量了廖逢源許久,卻知道自己身上沒有半點盤纏,這廖逢源讓自己幫忙可不是白幫。

古有陶淵明不爲五斗米折腰,今他鄔思道卻是要被這三分錢難倒的英雄漢。

鄔思道只道:“外面風大,廖掌櫃的不如請在下進去說?”

到底是文士疏狂,鄔思道雖是一副寄人籬下的模樣,可說話一點也不客氣。

廖逢源心說有戲,連忙請了鄔思道進去吃茶說話。

兩個人恭維了幾句,鄔思道卻已經猜到自己是要當這商人的智囊了。

說的也無非是某件大逆不道的事情,鄔思道都沒想到自己有這樣大的膽子。

到底人還是不能窮,窮瘋了什麼事情都幹得出來。

數年之後,鄔思道回想起這一年夏初,在運河上遇到的事情,幾乎可稱是改變了自己一生的命跡。

然而,究其所以,還不是被“窮”給逼的。

以至於後來,他常說“腰纏萬貫不差錢,五湖四海,愛來不來”。

而今日,鄔思道只想起來問一句:“那張二公子究竟是何人?”

廖逢源只一笑:“當朝張英老大人家的二公子罷了。”

他也加了“罷了”二字,無非因爲張廷玉名聲不顯而已。

鄔思道思忖廖逢源對自己前後態度的變化,也約莫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他沒有揭穿,只是與廖逢源一道下了揚州。

廖逢源這邊則是在拉攏到鄔思道之後,便修書一封給了張廷玉。

“業已求得鄔先生相助,其爲人也,奇才,甚有韜略。張二爺誠不欺我也……”

張廷玉看完,只將這信湊到火苗上燒了。

一旁顧懷袖看了,只道:“你這性子未免也太謹慎了,真若是往後還要用到這些信件,你該怎樣?”

張廷玉看着手中那紙燃起來,明晃晃的火焰就在他指頭前面閃動着。

他笑道:“小心駛得萬年船,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交朋友,也是一個道理。”

“你與廖掌櫃的倒真是忘年交了。”

顧懷袖口中含着諷刺,她倒覺得張廷玉跟廖掌櫃的之間的關係有些奇怪,反正顧懷袖是不大理解。

張廷玉則道:“你是否看着現在是廖掌櫃的在求我幫忙,所以見着彷彿是求人辦事的低人一等。實則不然,他將我當成了朋友才與我說這事。再說了,若是我有一日問他借個三五萬兩銀子,應該也是輕而易舉。各取所需,也能成爲朋友。”

說白了,還是利益關係。

只是這利益關係是因至交好友的情誼起來,所以顯得格外高貴那麼一些。

至於旁的,顧懷袖只低頭一笑:“你坑了那個鄔思道,不怕哪天人家反過來坑你?”

張廷玉一副訝然模樣,卻慢吞吞道:“我何時坑了他?懷袖說話可要注意,我這是幫他。”

不一定人人都要上那賊船。

現在的鄔思道多半是走投無路,纔會屈就於一個巨賈智囊的位置。到底是龍困淺灘,現在沒辦法,跟廖掌櫃的綁在一起也不失爲一個好法子了。

顧懷袖是知道鄔思道後來乃是有名的紹興師爺,不過想想他現在當人背後的智囊,其實也不委屈了他。這方向,總歸沒錯。

顧懷袖呷了一口茶:“怎麼說都是你們爺有理,我出去瞧瞧外面那牆。”

前幾日剛剛來,就吩咐過鄭伯將隔壁與葉家的那一堵牆給加高,不知今日這事情辦得如何了。

想着,顧懷袖放下茶杯,直接走出去看了。

外頭那一堵牆,果然已經加高了三尺,至少看不見隔壁的三角梅了。

顧懷袖就站在院子裡,抱着手,只嘆了一聲:“現在看着倒是舒坦了許多。”

不過也就是看着舒坦,心裡一點也不舒坦。

隔壁的葉員外家,一向是一家子高傲的,人人都說這桐城望族第一乃是張家,畢竟張英如今在朝廷可謂是身居高位,區區一個葉員外家怎麼跟張家相比?

偏偏葉員外不高興,逢着聽人說他家不如張家,便要吹鬍子瞪眼。

長久以來,張家不在桐城,也就沒那麼多的閒話,張英偶爾回來,人也大度,從來不說那許多的廢話。

這葉員外看張英不爽,索性根本不搭理張家,兩家雖然是鄰里,可相互都是關起門來過日子的。

顧懷袖不知道里面有這一樁淵源,當初才讓丫鬟婆子去葉家送禮,這不就吃了個閉門羹嗎?

想想張廷玉現在雖然沒有什麼好功名,可到底是張家二公子,更甭說張英的本事了,一個葉家在張家眼裡還真算不上是什麼的。

現在顧懷袖這舉動,看上去像是先禮後兵。

先是送了禮去葉家,葉家不搭理,一轉過臉顧懷袖就直接把院牆砌高了三尺。

——外人眼底,不知道有葉家姑娘隔牆摔了的事情,怕只以爲顧懷袖示好不成立刻翻臉。

唉,想她剛剛來這桐城的時候,誰不說她一聲好?現在不知道又是個什麼模樣。

顧懷袖招了手,正想要讓青黛出去打聽打聽消息,沒想到外面一個婆子倒是進來了。

她瞧見顧懷袖在,也是一愣,這是原來這裡的管家婆子,不過顧懷袖來了之後自然是顧懷袖大。

這婆子姓吳,人都喊一聲吳媽媽,她過來便跟顧懷袖行了一禮:“二奶奶好。”

顧懷袖瞧見她過來的方向,像是才從角門來,便問道:“纔出去過?”

“回二奶奶的話,纔給了廚房採買了一些新鮮的菜來,剛回來呢。”

吳媽媽臉上堆着笑,小心翼翼地打量着顧懷袖。

要說這一位二少奶奶,往常也是見過的,只是那個時候顧懷袖住在張家招待客人的別院裡,還以爲是要成爲張家三少奶奶的,結果不知道怎麼成了今天這樣子。

仔細看着一位二少奶奶,細瘦苗條,臉蛋極好,柳眉杏眼,粉腮削肩。那十根手指頭伸出來,便知道是從沒沾過陽春水的,她們這些婆子們看人自有自的一套。

眉心肉厚多的是聰明人,若伸出手指頭能掐出一塊來,那是能跟比干一樣有玲瓏心的;手指頭細的人是能享福的,往後必定不會吃苦。

看二少奶奶身子雖不算是很豐腴,可眉心偏生有那麼一點小肉,證明這是個精明人;至於手指頭就不說了,看見二少奶奶的手,旁人那裡還敢將手給伸出來?

顧懷袖卻是沒看吳媽媽,而是擡頭看着那新砌起來的三持牆,問道:“可知道外頭人怎麼說?”

外頭人怎麼說?

吳媽媽初時沒明白,可心裡掂量了一陣,便見到二少奶奶在看那牆,頓時清楚了。

只是……

“老奴不知……”

“如實說就是。”顧懷袖是真想知道外頭人怎麼說。

吳媽媽道:“自然是人人都說您人不錯的,老奴斗膽想,您怕是以爲這裡人人都要說您不好。其實不然,隔壁這一家子一向是目中無人,咱們大宅裡尋常也沒人住,他葉家就自居爲桐城第一望族了,平日裡趾高氣昂的,沒少得罪人。”

顧懷袖想不到竟然還有這麼一茬兒,頓時感興趣起來了:“你繼續說。”

吳媽媽看顧懷袖肯聽,連忙喜道:“前兒您先派人送了禮去,結果那葉家不給您跟二爺的面子,竟然把禮退了回來。咱們桐城小地方,有個什麼風吹草動的,三五里人都知道。您送禮被退這事兒,要早傳得風風雨雨了,都說這葉家端着架子不要臉呢。您砌高這牆,十里八鄉都拍手稱快呢!”

這吳媽媽說的話,肯定要掐掉幾分扔了再聽。

不過吳媽媽肯定也不敢誆騙自己,顧懷袖多找幾個人來問便清楚了,也犯不着騙自己。

也就是說,這葉家聽着雖然厲害,卻像是不怎麼討人喜歡。

原以爲自己砌高了牆,是惡人行徑,沒想到這一回竟然是順着人心來的?

怕是這周圍,不知道多少人等着看兩家的熱鬧呢。

像是一直不對盤的,到底葉家的底蘊不如張家,兩家也根本沒有可比性,何必強求呢?

顧懷袖又道:“他那家的葉姑娘怎樣?”

想來既然葉家不是問題,那剩下一個有問題的就成了葉家姑娘。

最近兩天也沒聽見牆那邊有聲音了。

說起這件事,倒是出了奇。

吳媽媽皺着眉,想起今天早晨出去聽見的話。

原本葉家也算是桐城本地的大戶人家,有兩子一女,姑娘閨名葉芳華,聽說是個嬌滴滴的美人。

只是這姑娘,聽說行事有些出格,瘋瘋癲癲,所以從來不往外面走,即便是碰上什麼上元燈節,七夕的乞巧,也都不出去的。

哪裡想到,今早出去卻聽說葉家一直在請大夫,請名醫,說那葉家姑娘不知道是不是從花架上跌下來摔壞了腦子,這兩天神不守舍的。

又聽說,葉員外跟葉夫人都急壞了,一定要治好這葉姑娘的病。

人人都說這葉姑娘不知道怎麼了,以前也瘋瘋癲癲,興許本來就是腦子有病的。

吳媽媽將自己出去時的見聞一說,顧懷袖那眉頭頓時就皺起來了。

這倒是出了奇,難不成是跌壞了腦子?

她原地踱了幾步,覺得這事也太過離奇,不過想起屋裡根本沒把葉家當一回事的張廷玉,也就不再多想。

她只溫聲對吳媽媽道:“往後葉家的消息你多注意着一些,左右這些事情還是你們下面人清楚一些。我跟爺都是剛剛到桐城,什麼也不清楚,若有個風吹草動,你只管來告訴我身邊的青黛。”

吳媽媽覺得自己是得了顧懷袖的賞識,感恩戴德地,忙不迭地應了,這才告退。

顧懷袖進了屋,想起方纔吳媽媽說的什麼“吃吃地笑”“低低地哭”,只覺得有些毛骨悚然。

之前疑是惡鄰在側,現在倒覺得這葉家的姑娘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確是閨秀,可若是什麼社日花燈的熱鬧場合也不出來,可就奇怪了。

那一日分明聽見牆那邊那麼熱鬧,葉芳華年已有十六,也還沒說嫁娶之事,更是出奇。

她把這事給張廷玉一說,張廷玉正在伺候他手裡一把紫砂茶壺,聽見顧懷袖說話,倒是慢慢停了手。

他擡眼看她:“我怎覺得……你似是要說,這葉家姑娘是個……”

擡手一指自己的頭,指頭輕輕點着太陽穴的位置,張廷玉沒把話說明白。

不過,顧懷袖就是這個猜測。

她只嘆了一聲:“你們張家到底是個什麼風水?”

張廷玉渾不在意:“瘋便瘋她的,只要不礙着咱們什麼,萬事都是好的。況且了,說得跟你不是張家人一樣。”

他笑起來,溫文爾雅。

顧懷袖則冷笑:“回頭若出了事,有你哭的。”

她這話說出去沒半日,吳媽媽那邊還真的來了消息。

這消息是青黛遞進來的,說是隔壁葉家請來了個大夫,後來又請來了道士,要給葉姑娘看病。

之前的三五個大夫來看,都搖頭說葉姑娘沒病,就是跟之前一樣,有些腦子不正常而已。

現在來了的這個大夫,倒是說了一句驚人的話。

顧懷袖聽見這幾個字,差點把茶杯都打翻了——

這葉家姑娘,害了的病,只有三個字:相思病!

下一更大概十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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