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鬥已經進入尾聲,一個又一個百越人失去抵抗的勇氣後棄械投降。他們跪在地上的時候還一臉的驚懼,一切只因對大部分百越人來說戰鬥從爆發到結束都實在來得太過突然了。
山谷中的慘叫聲只有在兵卒門衝進簡陋的茅舍的時候纔會偶爾發出,更多的是不斷有百越人被秦軍從草屋裡驅趕出來,這些人基本上是沒有戰鬥力的老幼和女人。
呂哲並不覺得百越人放棄抵抗就是勝利,只有順利地回軍到夷陵纔是真正的勝利,在此之前還存在太多不確定因素,有第一支額外的百越人意外冒出來,不代表沒第二支。因此他派出身手矯健的人查看山谷還沒有其它出口,在外圍也加派人手放哨和探索。
開戰以來的混亂停止後,來自指揮中樞的命令總算有了執行力,建制殘缺下五人臨時合成一伍開始外出執行軍令,不過尋找山洞更是才他們最喜愛的事情。不少人都心裡暗自可惜,認爲繳獲的美差沒他們的份了。
幾乎所有百越人部落儲存東西的方式都是放在山洞,一切只因山洞陰涼適合儲存。這個特點已經被屢次與百越交戰的中原人知道。
這個小山谷的範圍其實不小,三面環山之下不規則的周徑竟然有八百米左右的範圍,百越人在山谷內蓋了二十多間簡陋的茅屋,兵卒們一間一間搜查後發現都是住人的屋子,裡面的物資基本是一些還沒有經過加工的麻,這種麻經過加工後可以結繩然後耕織成爲衣物,不過這並不是搜查房屋的人想找的東西。這樣一來,更加讓不少人更加確認百越人的食物是儲藏在山洞。
很多人認爲打掃戰場是一件非常迅速且簡單的事情,其實並不是想象中那麼容易。
惜命的呂哲在親兵的緊密保護下冒雨巡視戰場,只見雨勢下本來就溼噠噠的土地被踩踏得泥濘,到處可以看見還在流淌鮮紅血液的屍體。有些躺在地上的人只是受傷沒有死亡,他們或是哀嚎或是呻~吟地捂着受傷的部位,那張臉因爲痛楚而變得扭曲。
激戰過後的場地隨處可見雜亂,個別裝死的人總會因爲看見勝利者在對戰場上不同陣營的重傷員補上致命的一擊,以至於這些裝死的人看見有人靠近就像受到驚嚇的兔子蹦起來就要跑,隨之而來的就是一場追逐。
勝利者有權屠殺失敗者一方的傷員,這是自古以來就有的慣例。事實上哪怕還可以治療,除非那人足夠重要,不然也沒有人會去救敵方的傷員。打掃戰場的勝利一方基本是擡己方傷兵去救治,清理陣亡者的屍體,然後遇到敵對的傷員補上一記。這就是戰場的主旋律。
大概巡視了一小段,趙衝押着幾名百越人找到呂哲。
被押來的百越人歲數有些大,他們的服飾有一個很明顯的特點,會在身前的脖子上或者腦袋上的帽子掛着色彩鮮豔的羽毛,臉上也會在臉頰處刺着代表身份的圖騰刺青。
趙衝將人押來後稟明這些人的身份,他在報告的時候顯得很忐忑不安。
雖然是一場遭遇戰讓趙衝無法執行堵住山谷的任務,不過軍令就是軍令,沒有理由可以用來搪塞,他十分明白這點。
呂哲目光在百越人色彩鮮豔的羽毛裝飾品上來回掃視了幾眼,問:“彌布呢?”
趙衝“噗通”一聲跪在泥濘的地上,顫着聲線:“稟軍侯,彌布戰死了。”
無論是誰投入戰場之後都有戰死的可能,聽到這個消息的呂哲情緒沒有太大的波動,他看着跪在地上神情忐忑的趙衝,說:“這些人是這支百越部落的長老之類?”
趙衝只敢簡單回答“是”之後就不敢再多言語。
這幾個被俘虜的百越老人臉上並沒有驚恐的表情,相反他們給人一種極爲平靜的感覺。呂哲在看他們的時候,他們也在看着呂哲。不知道爲什麼,這幾個人的目光裡竟然有着一絲絲的傲慢。是看錯了,還是這些人有病?竟然用傲慢的眼神看待攻殺自己部落的敵人!?
呂哲已經從俘虜哪裡知道小山谷的百越人與後面行軍而來的百越人本是同一個部落,而這支過來匯合的百越人正是盤踞在沫水附近的那支,今天是他們匯合在一起躲避雨季的時間。
聽到這一個消息才知道爲什麼會發生遭遇戰的呂哲再一次加深對情報的重視,心裡已經決定回去後尋求江陵那邊的幫助,找來經驗豐富的專業斥候帶隊訓練。情報的重要性他非常明白,一直以來也非常重視纔會事先派出斥候探查這個小山谷的百越部落長達一個月的時間。
不過重視歸重視,專業和業餘存在的差距不是光重視就能就能彌補的,他深深知道一定要加強對斥候的訓練,沒有一批合格的斥候下次估計就不會這麼幸運了。
這時,呂哲沒有問話,一名看上去有老年斑的百越老人彎腰單手做了一個撫胸禮,用着澀澀的聲線說:“恭喜你,年輕的征服者,我是桂越族菟焉部落的長老。我們承認你獲得了這場戰鬥的勝利。”
這人的口音很奇怪,說實話呂哲有些沒聽懂。不過這個沒什麼關係,他聽不懂就高高昂起頭顱,以勝利者的標準姿態俯視說話的老人。
如果呂哲能聽懂的話,他會奇怪百越人難道有什麼奇怪的風俗?不然怎麼會恭喜對方獲得勝利?
後面能聽懂的趙衝倒是幫忙翻譯了,不過呂哲不太明白這是怎麼回事。
該名長老承認戰敗並態度恭敬,不過他顯然有點沒有搞清楚狀況,竟然對勝利者提出了要求。
在趙衝的翻譯下,呂哲聽到他們要求秦軍停止對傷員的屠殺,並且要求救治百越一方的傷員。聽完翻譯後,他覺得這個百越老人一定是瘋了。
百越老人沒瘋,他再正常不過了,不正常的反而是呂哲纔對。
這名桂越族菟焉部落的長老已經將意思表達得很明確,他們承認呂哲是征服者,然而征服者的理解應該是“你已經用征戰將我們打服了,我們願意付出足夠的代價來承認這一個事實”。等待付出足夠的代價之後,他們將會被釋放並且離開這裡。
其實這名老人的行事方式是春秋法則,那時候的征戰是以“勒索”爲目的,而不是以殺人爲目的。在古人看來所謂的“徵”既是“討要”的意思。
並不笨的呂哲很快理解了這一點,他瞪着眼睛看着等待付出代價的老人,心裡的感覺詭異到沒邊了。現代人對待戰敗者無非就是殺和關兩種,根本沒有這麼多的道道。
呂哲擱置這個話題暫且不論,問及菟焉部落儲藏物資的地點,沒想到該名長老十分配合的說出幾個山洞的位置,這樣一來本來要浪費很多工夫查找戰利品的時間被節省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