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軍北上之後,在齊魯大地接受齊軍的投降次數並不是太多,一直是到彭城事件影響擴大,齊軍的抵抗意志越來越薄弱,也因爲陳平不斷地對齊軍的主官曉以利害又威逼利誘,後續中漢軍接受齊軍的投降可謂是司空見慣。
快速滅掉齊燕兩國之後,呂哲做出論功行賞的名單,一些能夠在戰時進行賞賜的將士已經獲賞,漢軍自然是變得士氣高漲,只有一些需要在國都南嶺舉行儀式才能進行的高度賞額才暫時延後。
連續不斷獲得勝利的漢軍在解決齊燕立刻又出征塞外草原,因爲草原上的青壯幾乎是傾巢南下,他們進入草原作戰也沒有遭遇到太頑強的抵抗,可以說是比較順利就滅掉相當多大大小小的部落,士氣自然又是高度提升,同時心態也不免開始變得驕傲。
漢軍是有驕傲的理由和底氣,那是因爲他們在真正與胡人交戰中,包括沃野南下與胡人所謂的軍隊發生交戰,無一例外哪怕是數量比胡人少也都佔據着優勢。
胡人打着杏黃旗上來談話,漢軍軍候第一時間想到的是胡人知道後路被斷,沒有了歸路又即將面臨漢軍的重兵圍剿,所以想要投降。
“投降?”懂得說秦腔的胡人聽得愣了一下,他不斷搖着頭:“投降的事情需要我們首領親自來說,我沒有那樣的權利。”
“那你說來談條件?”在名爲黃射的漢軍軍候想來,胡人談條件就是爲了投降。
“是來談交易,”說話的胡人用着奇怪的口音繼續說:“你們不再追着我們這些……”比劃着一個圓圈,想表達是這片區域的這些人:“然後我告訴你們單于往哪邊去了。”
“哈?”黃射以爲自己聽錯了,再問了一次,等待那個胡人又重複了一遍,既是納悶又覺得不可思議:“我們不再追擊你們這些人,然後你告訴我們你們單于在哪?”
負責溝通的胡人不斷點着頭:“是的。是這樣。如果你們不信,我還可以親自爲你們帶路。”
什麼情況這是?原來是後續過來的這些胡人全是被頭曼安排在撤退序列後面的部落武裝,他們的首領很清楚在平坦地形下作爲全軍撤退的序列末尾代表着什麼。
說白了就是作爲斷後的部隊,而在平坦地形中斷後部隊除非是擊敗追擊的敵軍,又或者是敵軍放棄追擊,不然雙方都是騎兵,就不存在擺脫追擊的說法。
那些部落很明顯是被拋棄當成了阻礙敵軍的炮灰,草原人可沒有什麼忠君愛國或者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的觀念,斷後哪怕是最後能成功逃脫,那也絕對是元氣大傷的局面。而一旦部落失去賴以生存的武裝。回到草原上也是被人吞併的命運。
衆多被留下來斷後的部落首領一商議,和漢軍死磕那是絕對不行的,認爲頭曼可以做初一他們就能做十五,乾脆和漢軍做筆交易,哪怕是後面要面對頭曼的報復,他們也認了。還不清楚一旦漢軍針對頭曼,頭曼最後還能不能回到草原,且哪怕頭曼能在與漢軍交鋒中的回到草原也必定是要損失慘重。
這些部落首領也商量好了,漢軍要是接受交易他們就一起前去投奔冒頓。到時候哪怕頭曼僥倖回到草原,他們在冒頓手底下結成一股繩,再將頭曼和冒頓在南下所作所爲拿出來在草原上散播言論,想必是能拉攏到更多的部落。到時候頭曼想報復又能拿他們怎麼樣?
黃射聽到胡人要出賣自己的效忠對象換取自己的生存,剎那間是不敢相信也難以置信。
在華夏文明的體系中,保護效忠對象是部下最基本的德操,哪怕是爲求活而出賣效忠對象也註定是要被唾棄。這樣的觀念自夏朝開始已經形成。
“你……”黃射本來是要再確定一次,可是後面轉念一想,怎麼能將華夏文明體系的德操觀念套在草原文化上面呢?他改口說道:“我只是軍侯。這種事情需要更高級的軍官來做決定。我現在派人尋來更爲高級的軍官,作爲交易的誠意我們暫時進行後退不再與你們進行交戰,同時我們派人去追剛纔離開的那些人,你們不要阻攔?”
“可以,”這個胡人點着頭:“但是你們只能來少部分人,一旦讓我們覺得有威脅,我們就會撤走,交易也作廢。”
黃射不再多說,掉轉馬頭回去與同僚述說交談內容,也派人往前期退走的那些胡人方向追過去,同時各部也開始與還在現場的胡人拉開一個合適的距離。
聽到胡人要出賣單于換取自己的安全,有的軍侯和黃射一樣感到不可思議,瞭解草原文化的軍侯卻是覺得理所當然,草原人本來就沒有什麼忠君愛國的思想,哪怕是現在的華夏文明體系裡忠君愛國的思想也不是強烈,只能說是有那麼一個雛形罷了。
說真的,忠君愛國的思想在目前還真就不是主流價值觀,無論是在哪一國都是一樣,只不過忠於主人的思想在華夏文明體系倒是被培養了千多年,那也是爲什麼某國的國君要誅殺某個家族時,一整個家族的成員和麾下武裝拼死抵抗的原因。基本上忠於家主、效忠領主就是主流思想,然後家族的族長再效忠國王。既是臣下之臣非君之臣,形成在族長效忠國君時纔是國家助力,這就是已經存在了好幾千年的領主制、分封制。
後方的校尉在得到通知後很儘快地趕來,事關重大之下他在趕來的同時也派人通知了後方。
在校尉到來後,雙方又進行了新一輪的談話,而校尉可不是軍侯,他能成爲校尉從某些方面來說肯定是要優秀于軍侯。
校尉曾健過來的時候並沒有馬上給予回覆,給出的理由是他身爲校尉也沒有全權做主的權利,需要得到來自更高級軍官的首肯才能正式達成交易。
前來交談的胡人顯然瞭解華夏文明體系的構造,承認曾健說得很坦白,校尉確實是沒有足夠的權利。他只是一再表示,要是發現漢軍有大部分靠近就會立即撤退。
曾健初步取得胡人的信任。在等待後面傳來確切信息的時候,他開始與懂得說秦腔的胡人進行攀談,瞭解到這個叫梨塗孤中有三十來歲的胡人曾經不止一次進入秦地經商,因爲梨塗孤中才會懂得秦話。
兩人不斷閒聊,曾健探出會有這一次交易是因爲頭曼拋棄了斷後的胡人部落,那些部落首領纔會一不做二不休出賣頭曼。而梨塗孤中也從曾健的口中瞭解到河套區域的衆多部落徹底完蛋,漢軍更是有一部分殺過了陰山深入草原。
當然了,漢軍壓根就沒有翻越陰山,那些事情都是曾健騙梨塗孤中的,不過漢軍將河套區域的胡人部落滅掉許多、收服許多、驅趕許多絕對是真事。
“你們對於那些投靠過去的部落,是什麼樣的待遇?”梨塗孤中臉色很不好,這一次他們南下入侵,有相當多的部落老幼都是停在河套。
事實上胡人南下準備南下期間,很多部落都是拖家帶口地轉移過來,畢竟他們是遊牧移動的族羣,沒有城牆作爲依託自保之下,部落中的青壯基本都離開,部落很難有什麼自保能力。那麼一旦部落要出征只能是整個部落隨行,防止停在原地被一些沒有出兵南下的部落給掏了老窩。同時,胡人出動軍隊作戰的時候,部落的老幼隨行也是在爲軍隊保障後勤,那麼自然是要跟着。
現在,漢軍圍剿了河套區域的衆多胡人部落,豈不是代表很多部落的老窩沒有了?
梨塗孤中召喚來一個人,很激動地嘰哩哇啦一陣述說,然後纔對曾健說:“我需要族人回到後方告知首領這個消息。”
曾健說那些本來就是要讓入侵秦地的胡人知道他們的後方完蛋了,對於胡人回去告知是樂觀其成的,最好是那些胡人知道那些消息之後陷入內亂,因此點頭表示同意。
梨塗孤中又一陣陣地追問在河套區域的部落都怎麼了,曾健只挑出一些可以說的事情來說,例如多少個部落被完全剿滅,又有多少部落歸服漢軍,至於漢軍在遷移胡人是一點沒說,另外關於漢軍將胡種女人當成妓女也是沒有談起。
不服從的部落被剿滅?梨塗孤中對此表示理解,胡人內部征戰的時候也都是這樣,沒什麼好奇怪的。他所在意的是有多少部落被剿滅,那些被剿滅的部落又都是哪些個。
“你應該清楚,我們對你們部落的圖騰很難理解。”曾健纔不會說被剿滅的部落名字,事實上他也還真的沒有去注意過。
梨塗孤中知道曾健說的都是實話,華族人能認清他們的部落區別那就真的是怪事。
兩人一時間停止攀談,直至有漢軍騎兵送來偏將蓋章背書的指令,又言明已經通知軍團長,瞭解華夏文明體系的梨塗孤中知道由偏將背書已經可以信賴漢軍的誠意,又知道漢軍的主力離這裡不近,因此纔沒能在短暫的時間裡聯繫上將軍級別的人物。
“現在我們的部隊要離開,我留下來的爲你們帶路?”梨塗孤中說完等待曾健的回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