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哲與這幫子女大多相處的時間不多,畢竟身爲一國之君每天需要處理的政務太多,且天下沒有一統不管是外交和戰事是多有觸發,又怎麼會有多餘的時間來與子女們進行什麼天倫之樂。
呂啓和呂議還是這一次跟隨北上,因此纔有機會多與呂哲親近,不過也並不是什麼朝夕相處,至多至多就是呂哲有空閒時爲兩個孩子講講課,傍晚時分父子三人在夕陽之下又更多一塊散步的機會。
呂哲對於孩子的教育是一種放縱模式,也就是不像歷朝歷代的君王在孩子連話都不會講,甚至步子都不是那麼能邁,然後就挑選老師進行教導。他對孩子是鼓勵多多玩耍,六歲的時候進行知識教育,不過也不會安排特定的老師,早就想好了送往帝國學府進學。
閉門教育能教育出什麼來並不清楚,但是孩子註定是會產生孤獨感,往輕了說會性格冷淡沉默,往重了說可能會患上自閉症什麼的。哪怕是沒有性格上的缺陷,孩子怎麼也不能與外界完全隔離,又有哪家的孩子童年沒有幾個玩伴?
恰恰是因爲呂哲與自己的子女們相處的時間不多,衆多孩子對呂哲其實是有着一種陌生感,也不知道是出於什麼樣的情況,孩子們對呂哲的陌生感之中也有一股畏懼。孩子們的畏懼絕對不是出於陌生的那種,更像是因爲日時月長一種被人耳提命面照成的?
呂哲又哪能不清楚這一切的一切是因爲所掌握的權力?像是他們這種家庭,不可能有真正的和樂融融,會因爲是一個國家的王族而充滿了各種競爭,那種競爭並不是說爭權奪利還是什麼,是對於呂哲怎麼討喜歡的一些考慮。
事實上不止是統治國家的家庭會出現這種情況,一些收入完全依賴於男主人的家庭,男主人在家裡也是說一不二的地位,那麼這個家庭的孩子也必然是想要討男主人歡心。因爲也就出現競爭。另外一些人口衆多的家族,宗族的社會體系註定一族之長會掌握更多的權力,那麼這個宗族體系下的一個單體家庭,他們也會爲了討族長的喜歡做出各種各樣的事情,那也是競爭的一部分。
相對來說,單體家庭內部的血緣競爭相對溫和,因爲他們能從一家之主身上索取到的東西有限,宗族內部的競爭卻是要比單體家庭激烈甚至是血腥,至於統治國家的家庭嘛……競爭則是遠比想象中來得更加激烈和殘酷,畢竟國家的蛋糕是最大的。因此父殺子、子殺父、兄弟相殘,等等很多看似不可理喻的事情往往發生得最多。
呂哲多多少少知道表面和樂融融的家庭內部有着女人們的各種勾心鬥角,往往帝王家庭合樂完美就是一種奢望,可以說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他有想過要制止,但是很明顯除非是隻有一個老婆,不然根本無從制止,哪怕是強壓下去也不過是將那些女人的競爭壓到他看不見的地方,極爲可能會比現在的情況更糟糕,因此除開嚴厲制止出現血腥之外也就沒有過多的干涉。
就目前爲止。呂哲的後宮競爭還是處於一種理性,女人們或許會出現看誰不順眼發生口角,但是並沒有採用陰暗的手段,更加沒有出現某個妃子或是夫人有膽子向呂哲的某個子嗣下黑手的情況。因爲她們清楚自己丈夫的底線在哪,一旦超過那個底線將會有什麼樣的命運,同時也是她們還沒有被逼急了。
呂哲召喚孩子都來身邊,他沒有特意地表現出屬於父親的柔和。僅是臉上帶着微笑吩咐搬來案几和坐墊。
“玩耍了那麼久,應該吃點東西。”
趙婉抱着左臉青紅了一片的呂議靠近過去,身爲孃親的趙婉已經淚眼婆裟。呂議卻是哭了一陣子竟然哭着哭着睡着了。
同樣是湊近過來的翼秀則是一臉的擔憂和害怕,她要靠近呂哲的時候被一旁的熊女拉住。
熊女不知道低聲和翼秀說了什麼,最後翼秀只能是安安靜靜地與熊女合着案几湊成一塊,翼秀卻是埋頭趴在熊女懷裡哽咽哭泣。
另外的幾個妃子和夫人都是用擔心的眼神一直在呂哲和已經睡着的呂議身上瞧,看樣子是想上前又有些侷促?
呂哲僅僅是招呼安排環形的小宴,除此再也沒有說話。
“王上……”趙婉擦着眼淚:“孩子臉上不會留下疤痕吧?”
“孤已經命人喚來醫匠,”呂哲最終還是站起來走向趙婉,從趙婉手中接過熟睡的呂議,輕輕摸着孩子的小腦袋:“抹些藥,近些日子多多吃點補腦的膳食,等待淤青散去後自然就沒事了。”
“這就好、這就好……”趙婉眼淚就沒有停過,聽到不會留下什麼後遺症比什麼都重要。
趙婉的擔心不是沒有理由的。呂議是呂哲的嫡長子,若是沒有出現什麼差錯,呂議必然是這個帝國未來的第一順位繼承人,要是呂議臉上會留下類似於胎記之類的青斑,那可一切都完了,畢竟爲國之君誰臉上帶青斑呢?
這個時候翼秀徹底是繃不住了,她掙脫熊女的安撫,跑到呂哲案几前面跪下:“王上,一切都是秀的錯,”說着向趙婉磕頭:“請王上和王妃責罰。”
呂哲暗自在心裡嘆息,這件事情是由玩耍出現的意外,並不是事先有意的預謀或是陰謀,問題是不管事情是不是意外,發生了就是發生了,且是發生在帝國第一順位繼承人身上,要是沒有一個處置,那麼對呂哲的任何一個子嗣都不會是什麼好事。
“這裡是後宮。”呂哲看着趙婉很慎重的說。
不管之前趙婉和翼秀時什麼感情,此時此刻的趙婉對翼秀絕對不會有什麼好感官,畢竟翼秀傷害的是趙婉的孩子,那比翼秀直接傷害趙婉可要嚴重得多。
“秀……”趙婉停頓下來看一眼呂哲,得到呂哲完全支持的眼神,她又看向跪在地上的翼秀:“你先回到隴西家鄉那邊,可好?”
在呂哲的猜測中,他也是猜趙婉會做出這樣的處置。
翼秀是翼伽的妹妹。翼伽是呂哲微末時的至交好友,目前翼伽更是呂哲麾下一名戰將,此時的翼伽是在塞外戰場爲國征戰,哪怕趙婉不考慮到翼伽軍中的身份,看在翼伽是呂哲至交好友的面子上,翼秀又是呂哲內定的女人,說什麼也是無法殺掉的。
“回鄉嗎?”翼秀看一眼呂哲,低下頭後說:“謝謝王后。”
說實在話,趙婉是用另一種委婉的方式在告訴翼秀,表達的是暫時別想成爲呂哲的女人了。回到隴西那邊去之後,還有沒有機會成爲呂哲的女人,那就要看呂哲是不是會記住翼秀這麼一個人,若是因爲時間的流逝呂哲也忘記翼秀的存在,那翼秀就在隴西老家那邊當一個永遠嫁不出的老姑娘吧。
爲什麼翼秀會嫁不出去?那不是明擺的事情嘛!翼秀本來應該成爲呂哲的女人,哪怕是最後事情沒成,誰敢去娶?
讓翼秀會去隴西是出自趙婉之口,呂哲對此哪怕是不同意也不能當場提出反對,畢竟趙婉是王后。呂哲除非是想要更換皇后不然不能做出有礙王后威嚴的事情。另外嘛,呂議這件事情由翼秀來擔當全責總好過演變得更糟。
“看來是該好好重視孩子們的發展了……”呂哲心裡暗自想。
對子女採用溫情模式?讓他們自小就培養起兄弟姐妹的厚實感情?那絕對是外行人或者沒有思考過人性的人才會有的天真想法。
孩子在小的時候不懂太多東西,一直是到懂事之前可以保證團結友愛,但是懂事或者有自己的利益訴求之後。感情往往會被放到一邊,到時候哪怕是他們還念着兄弟姐妹之情,但是依附在這些人身邊的那些利益既得者呢?
隨着呂哲子嗣的長大,身邊必然是會出現各種人。他們依附於呂哲的孩子們想要謀求發展或是利益。利益謀求者們因爲利益的需求必然是造成一些衝突,那麼必然是會不斷且反覆地諫言,而人的感情和思想往往是多變的。經不起閒言碎語和時間的消磨。
呂哲能夠限制一些非家族人員靠攏向自己的子嗣嗎?除非是永遠不給予自己子嗣歷練的機會,永遠地將除了繼承人之外關在某個小黑屋,否則顯然也是不可能的。他又從來沒有想過將自己的孩子當豬養,變成有名一朝快亡國了都沒有一個帝族能站出來做點有用的模式,那隻能是另圖蹊蹺了唄。
觀看歷朝歷代,一個國家的統治家族不能有太多逆天的人才,但是也不能統治家族之內遍地是豬,那麼就需要一直襬在明面的繼承法,用最堅定和明確的繼承法來鞏固繼承人的威嚴,適當地挑選部分的子嗣培養單獨的方向,例如文事治理和軍事才能?
“不好辦啊,一切的前提都是所挑選的人能各安本分,繼承人除開必要的才能之外還需要足夠的大度,另外一些子嗣則是具有才能的同時不能衍生出額外的野心……”呂哲太清楚人心的多變了。
“王上,動筷了?”呂雉是坐在呂哲的右邊,見呂哲一直沒有什麼動作,衆妃子和夫人,連帶那些孩子們在呂哲沒有動筷之前也不敢動,低聲提醒了一下。
“嗯?”從思考中脫離出來的呂哲伸手拿起筷子隨意夾了一點食物放在嘴中,目光掃過去的時候對着眼巴巴看着自己的人,道:“吃吧。”
因爲出了意外,夜間的宵夜小宴氣氛並不熱烈,這一頓飯吃的呂哲異常沒有意思,用在軍中吃飯的速度極快地掃光案几上的食物,他站起來說了句“吃完讓孩子們走動消消食,就進行休息。”,對着要站起來的衆人擺擺手,然後又特別對呂啓和呂伊招招手,帶着兩個孩子就離開了。
涼亭內的衆人看着呂哲特意帶着呂啓和呂伊離開會想什麼無從考究,呂哲帶着兩個已經六歲的孩子一塊散步卻是在說及入學的事情。
呂哲的子嗣都繼承了來自於母親的美貌,總體五官上與呂哲相似度並不是那麼高。當然,也不是說呂哲長相有多麼難看,呂哲的相貌只能說是普通,不過沒有成爲君王之前的呂哲有現代人特有的氣質,那種現代人自由自主且擁有優越性的氣質,成爲一方勢力首領之後威嚴也慢慢養了出來,至目前已然是華夏大地的實際統治者威嚴也就更甚了。
很多時候人是否好看跟相貌有關,不過來自於氣質的加分遠比想象中來得高,呂哲長相普通又如何?
隨着列國合併成爲一個大帝國的時間臨近,本來就擁有威嚴的呂哲似乎也被加上了另一層的光環,敢於隨意與之說話的人壓根就不存在,那是權勢所帶來的,連妻兒也受到影響。
現在的畫面就是呂哲在前面走,呂啓與呂伊低着頭跟隨在後面的兩三步,一直是呂哲讓他們靠得更近一些才猶豫着湊上去。
呂啓今年已經六歲,一直以來所表現都比較謹小慎微,那是因爲他的生母是侍女出身的衛雯。
衛雯確確實實是沒有強大的孃家,且她本人說實話性格也趨於軟弱,大部分時間是由她在教導呂啓,不免會影響到呂啓的個性,那也是呂啓爲什麼會遇事顯得軟弱,且在與呂議的接觸上也是步步的退讓。
呂哲早就發現呂啓性格上的不妥,可是他沒有辦法去做什麼糾正,只能是用引導的方式,若是太過明顯可能會出現一些岔子。
什麼岔子?呂哲要是對呂啓態度過於特別,不免會讓人產生諸多聯想,例如呂哲更鐘意於庶長子呂啓而不是嫡長子呂議。
“爸爸不打算專門請老師在宮城教導你們,爸爸是想讓你們去王城學府就學。”呂哲的語氣很輕緩。
呂啓不斷點頭,估計是無法做出什麼安排都不會反抗?
呂伊卻是繼承了來自生母呂雉的一面,徑直就說:“爲什麼啊?我們是王子王女呢!日後就是封王和公主,怎麼能與普通人待在一塊?”
“……”呂哲臉上的笑容立刻就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