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們泗水還能找得到第二個楚大人麼?當然是咱們楚郡尉楚大人了!”
李平從餐桌上撕扯下來一個雞腿,毫不客氣地咀嚼起來。
“吶,這是我連夜寫好的奏摺,本來是想直接上奏的,但想着您可是咱們泗水的頭一號人物,有些事情還是讓您知道好一些,畢竟將來朝廷派人來問話,您也好有個準備不是麼?”
“一號人物?”
對於這個稱謂,白元還是很受用的,可是當他看完整個奏摺之後,瞬間被氣炸了。
奏摺裡面的內容其實很簡單,無非就是泗水郡利用開礦的事情不但安置了災民,還讓朝廷多了一份收成。
可讓他覺得吐血的是,這片奏摺從頭到尾,隻字未提他白元在這件事情上發揮了什麼作用,而全是楚郡尉胸有成竹,運籌帷幄之類的話。
如果將這天大的功勞分成十等分的話,楚陽一個人就獨佔了七成,李平自己則是佔了兩成,剩下那一成則是歌頌陛下教化之功,人心歸附的狗屁廢話。
合着他這個泗水郡守彷彿不存在一般,開礦的風險他擔着,立下的功勞人家享用着,現在上報朝廷,還需要自己聯名,如果不聯名則是沒有容人之心,影響團結。
白元氣得火冒三丈,直接將奏摺摔在了地上。
這哪裡是什麼請功奏摺,這分明是人家拿屎呼在自己臉上,還得讓他承認是香的。
“你們……欺人太甚了吧!”白元氣急敗壞道。
“欺人太甚?話也不能這麼說吧……”
李平翹着二郎腿,優哉遊哉地剔着牙。
“當初要不是您給我安排了這等‘好事’,我李平又怎麼會有露臉的一天?”
“你這話怎麼說的,當初不是你……”
白元臉上一僵,顯得有些心虛。
當初他將安置災民的事情分攤出去,表面上顯示自己願意分權,實際上卻是給對方挖了一個大坑。
誰曾想到,在楚陽的幫助下,李平不但化險爲夷,而且還走了狗屎運,撿到了功勞。
現在對方當面揭穿此事,白元覺得老臉一紅,編不下去了。
“行了,別廢話了,就說這奏摺你聯不聯名吧,你要是不願意,那就當老夫沒來過,告辭!”
反正已經達到了羞辱白元的目的,李平心裡也出了一口惡氣,至於對方願不願意簽字,他壓根就不在意。
“籤!我籤還不行麼!”
眼見李平要走,白元騰地一下將他攔下,搶過奏摺急忙寫上了自己的名字。
不管怎麼說,他身爲一郡長官,出了這樣的大事卻沒有他的回報,幾乎可以算作瀆職了。
他可承擔不起這樣的罪名!
“早這樣多好,浪費老夫時間,行啦,你這雞肉太柴,吃起來塞牙,真不如楚郡尉家的紅燒肉好吃,既然宴無好宴,老夫也就不耽擱了,走了!”
李平將奏摺隨意地揣在懷裡,拍拍屁股就溜了。
他走之後,白途從後面走了出來。
看着失神落魄的父親,白途眼中閃過一抹輕蔑。
自己這個爹什麼都好,唯一不好的就是做事太過謹慎小心,所以才處處被人算計,陷入被動局面。
“爹,人家都已經騎到您脖子上拉屎了,您還打算要隱忍到什麼時候!”
“嘭!”
白元狠狠將酒杯摔在地上,良久又頹然坐了下來。
“不隱忍又能做什麼,石虎那邊在軍中已經沒有立足之地,現在連堂堂墨家都變得灰頭土臉,能用的手段都已經用了,誰知那楚陽居然如此棘手,唉,要是武安君還在的話,我白氏一族又怎麼會受這種鳥氣!”
白途將父親攙扶起來,遞給他一杯酒水。
“明面上不行,咱們可以玩暗的啊,您別忘了墨家是靠什麼起家的……”
“暗的?”
白元微微一愣,旋即眼中閃過一抹震驚之色。
“你是說刺殺?”
畢竟墨家的刺客在六國都是出了名的,不但紀律性強,而且身手矯捷,這都是有口皆碑的事情。
開始轉念一想,白元便連連搖頭。
“不行,墨家刺客雖然厲害,但那楚陽的家丁們也不是吃素的,上一次石虎不就敗在人家手裡,萬一要是被人家抓住把柄,那豈不是偷雞不成蝕把米了!”
“誰說咱們要去刺殺楚陽了,這不有個現成的東西嘛,只要……”
順着兒子的目光,白元看向了李平之前坐過的位置,眼中有了一絲狂喜。
“李平啊李平,你可真是我的福星啊!”
說着,他將管家找了過來,吩咐道:
“你將泗水最好的大夫請來,不惜一切代價一定要將黃老夫子治好,同時將那位叫做錢晨的年輕人請過來,我要和他秉燭夜談……”
……
國都,咸陽。
望着滿桌酒菜,嬴政猶豫很久,最終還是將筷子【箸】扔到了一邊。
真該將這些該死的庖廚發配去修長城,一年四季,來來回回就是這幾樣東西,真是索然無味!
他朝內侍揮了揮手,自顧自地倒了一杯燒酒,細細地品味起來。
“還是這燒酒夠味啊,那個叫做楚陽的小子還挺有本事,居然能做出此等佳釀來,要不是已經封他做了郡尉,寡人都想和他聊聊了。”
忽然,一股濃郁的香氣從遠處飄了過來,嬴政放眼望去,就看到一個內侍端來了一個食盒。
“不是說不要加菜了麼,怎麼還來!”
嬴政臉色一冷,嚇得那內侍連忙跪在了地上。
“啓稟陛下,這是李斯丞相特地給您進獻上來的,說是來自泗水的特產,讓您嚐嚐。”
“泗水?”
嬴政眼神猛地一亮,似乎想到了什麼,嘴角也多了一分笑容。
“丞相人呢?還不趕快叫他進來!”
他看了眼旁邊的內侍,對方連忙將那食盒拿了過來,擺在桌上。
不等嬴政開口,那內侍就已經夾取出一塊食物,放入了自己口中。
良久之後,內侍一臉回味地說道:
“啓稟陛下,食物無礙。”
看到內侍的模樣,嬴政也是有些意外。
此人早在先王在世時,就負責品嚐菜品,試驗毒性,按理說已經吃遍了天下的山珍海味,本不會對什麼東西大驚小怪的。
然而,他還是第一次在對方臉上看到有如此反應。
難道說李斯進獻上來的這個東西真的非比尋常?
想到這裡,嬴政按奈不住好奇,連忙夾起一塊吃了起來,不由發出一聲驚呼。
“這……這是什麼肉!怎麼會如此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