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二世三年五月一日。
嚴格的來說,這個紀年已經不確切了,因爲二世皇帝已然成了無頭的死鬼。
渭水南,阿房宮。
正殿,來回晃動的火光摺疊着兩個同樣年輕挺拔的身軀,他們個頭相仿,胖瘦也基本差不多,但不仔細分辯的話,很難分出誰是誰來?
這兩個人便是傅戈和司馬亮。
這對從血與火裡一起並肩走過來的兄弟重新相聚在一起,自從陳郡一別之後,他們已經有一年多時間沒有相見了。
“司馬,你這匹死馬是越發的精神了,還是咸陽的風水養人呀!”傅戈一臉的誠摯,再次見到還是小兵時結交的兄弟讓他倍感欣慰。
這二年多刀頭喋血的殺戮生涯下來,最讓傅戈痛心的就是一個個並肩作戰的老兄弟的離去,以至於每一次去遺物保管堂時,他都會久久的守在那裡好半天,那一種無法言語的感覺就象死去的兄弟們還在一起一樣。
司馬亮一副平和近人的和善模樣,看得出這大半年的安逸生活讓他早年的鋒芒磨掉了許多,看看他現在的樣子,無法想象就在二年多前的滎陽,司馬亮竟會是一個強悍果決、曾率一支孤軍搏殺過上萬敵兵的鐵血軍人。
這一切的變化,都讓已經目睹了傅戈統率千軍萬馬赫赫氣勢的司馬亮感慨莫名,他由衷道:“傅兄弟,想不到短短的一年時間,你已經成了統領千軍萬馬的大將了,相比之下,我這個自命風liu的‘司馬’實在羞愧難當呀!”
人生無常,人生又是如此的奇妙。
因爲一場戰役,傅戈和司馬亮走到了一起,也因爲戰事,他們兩個又走上了不同的道路。
對於能相識司馬亮,傅戈一直慶幸自己能遇到這樣一個年輕出色的同行者,當初若不是司馬亮的支持,傅戈指揮的第一次軍事行動極有可能成爲唯一的一次,也是最後的一次。
就是在擁有了二萬多英勇的將士和涉間、酈商、彭越等出衆將領輔佐的今天,傅戈也依然會感到身邊沒有一個能說一說心裡話的人,紅顏知己的虞姬體貼入微,是一個好的傾訴對象,但有的時候男人也會有一些秘密,有些話並不適合向她去訴說。
傅戈慎重的伸出手,握緊了司馬亮,道:“司馬,這一次就留下來吧,我們一起打進咸陽城,我們一起重建一個新的大秦!”
新的大秦——,這纔是所有秦人的夢想。
“可是,我叔父他不會同意的。還有大將軍那裡——!”司馬亮的神情猶豫不定,看得出他的心已經被說動,只不過囿於家族長輩的威嚴,他還沒有做好獨立的準備。
“爲了讓大秦重新強盛起來的夢想,留下吧!”傅戈誠意拳拳。
就這一句就夠了,傅戈已不需要再找尋出其它的話來打動司馬亮了,同樣年輕的軀體,同樣渴望建功立業的信心,同樣對荒淫的皇帝和腐朽的朝廷不再抱有幻想,正是基於這些的共同點,司馬亮和傅戈這兩個曾經患難與共的兄弟又走到了一起。
司馬亮被成功說服了,但他的叔父,與大將軍章邯相交莫逆的長史司馬欣卻執意要趕往棘原,他要去投奔章邯,對於傅戈打出‘誅奸臣、除暴君’旗號進軍咸陽的做法,司馬欣也並不認同,在他看來,這一次軍事行動完全是象傅戈這樣的少壯派軍官頭腦發熱的衝動之舉,且不去說最終的結果如何,就算是把趙高從丞相位子上趕了下來,這些年輕人也沒有能力治理這個龐大的國家。
只有穩重如大將軍章邯那樣的秦國柱石纔是真正維繫大秦復興的希望,對於這一點,司馬欣一直堅定不移。
對於司馬欣的‘一意孤行’,傅戈並沒有爲難,爲了保護司馬欣一路的安全,他特意安排了一隊兵士沿路護送,排除開司馬亮的關係,司馬欣平素的爲人還是相當的不錯的,在傅戈剛剛加入章邯大軍的時候,司馬欣對他也是很是照顧,大丈夫有恩當報,強人所難不是錚錚男兒該做的事。
司馬亮的迴歸之後,這支軍隊的兩大創建者重新相聚,不管是原先臨洮部的士兵,還是滎陽城的郡兵,或者是後來陸續加入的降卒、北方軍團的士兵,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身份——大秦將士。
同時,司馬亮的到來對於急缺實幹軍事將領的傅戈來說,不亞於是一場及時雨,擔任過章邯身邊參謀的司馬亮處理軍務的能力不容至疑,有他總管後勤糧秣輜重的話,傅戈就能有更多的精力投入到他更擅長的軍事謀劃上。
還有一點,司馬亮長期在咸陽城活動,對於城內的軍事佈防情況相當的熟悉,同樣,對朝廷中有那些官員、這些人的能力如何以及各部門的職責等等都比只略略知道個大概的傅戈要詳細得多。
所以,當司馬亮細細的講起趙高如何用‘指鹿爲馬’的伎倆來威嚇朝臣時,就算早已從史書上知道了這段故事的傅戈也不禁發生了一聲長長的嘆息。留名青史的方式有兩種,或名垂史冊或遺臭萬年,在這方面趙高可算是一個典型的反面教材。
一番寒喧之後,這場通宵的暢談很快的就轉到了最現實的軍情上,尤其是在傅戈聽到趙高的所作所爲已經在咸陽城中完全不得民心時,他對接下來的作戰方針更是信心十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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