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是那個車伕——。”沒有等傅戈證實猜測是否正確,章邯已大聲的透露了謎底,他指着站在屋腳的一個佝僂着背、低垂着腦袋的中年男子說道:“獻上叛王陳勝首級者,這是此人,他將會得到朝廷賞賜的黃金千斤,封邑萬戶。莊賈,還不快上前領賞!”
莊賈——,這個名字好熟悉,傅戈忽然記得呂臣在被圍困時喊了一噪子,叫的就是這個名字,不過,他卻沒有想到,最終害死陳勝的就是莊賈。
陳勝死在莊賈這個貪利忘義的小人手裡。
真是可悲可嘆。
當章邯身邊的親兵將滿眼黃澄澄的金子和一張封邑的皁書送到莊賈面前時,傅戈看到那雙渾濁的眼睛裡放出貪婪的光芒。
“謝大將軍恩典,謝諸位將軍恩典,等小的安頓好了住宿,再請諸位將軍來府裡作客。”莊賈已經激動得口不擇言。
章平、董翳、趙無咎等將領臉上都露出厭惡的神情,他們都是在戰場上勇猛殺敵的武將,縱然彼此看不慣,但有一點他們是一樣的,那就是他們只敬重象張賀一樣戰死沙場的勇士,而不是莊賈這種賣主求榮的卑鄙小人。
“你先退下吧!”章邯擺了擺手,對着四下裡點頭哈腰的莊賈說道,他的表情也有些不耐煩,剛纔那幾句表彰的話還多半是衝入案上陳勝這顆人頭說的。
“是!”莊賈捧着黃金倒退出門,卻不料腳跟撞到門檻差一點跌倒,在站起身的時候他朝傅戈投來一個感激的眼神。
他認出傅戈是滌水畔伏襲的秦國將領了嗎?還是隻爲了傅戈剛剛沒有露出譏諷的神情?
其實,他不知道,傅戈之所以不動聲色,並不是因爲傅戈看得起他,而是因爲他很快就要成爲一個死人了。
對於一個將死的人,譏諷已不值得。
被傅戈放走的呂臣以及追隨陳勝反叛的人不會放過莊賈的,他們會想盡一切辦法要了莊賈這個叛徒的狗命。
“大將軍,這莊賈出什麼力了,能得到這麼豐厚的賞賜?要是沒有我們秦國軍隊擊潰叛軍,他哪有刺殺陳勝的可能?”章平臉上悻悻,朝廷給予戰場有功將士的封賞不知怎的,到現在也沒有下來,章平心裡不痛快也是情理之中。
大秦以戰起家,章平他們這些將軍大多是名門之後,戰場上獲得的軍爵每升一級,就能給家族帶來無盡的榮耀,不象傅戈,光棍一個,就算得到了賞賜,也找不到一個人說去,章平是章邯的親弟弟,他自然期望誅殺陳勝的功績由他們姓章的來獨攬。
“各位將軍,陳勝的首級我會立刻派專人送往咸陽,賞賜軍爵的詔書相信不用多久就會到了,請大家稍安勿噪,其實,莊賈拿走的那些黃金也是從這叛王陳勝的宮中搜出來的,朝廷嘛,可能也有難處——!”面對衆將的不滿,章邯苦笑着解釋道,二世皇帝荒淫無度,日常開銷早已入不敷出,加上李斯、趙高等朝中大員的層層刮皮,真正落到前方將士手裡的估計也沒多少了。
“不過,爲表彰大家的功績,我已給各位將軍的營帳裡送去了楚地的美女,大家就先回去好好享受一番吧!”章邯話鋒一轉,不露聲色的試圖引開將軍們對賞賜的抱怨。
楚宮多細腰;
君王不早朝。
楚國的女人出了名的水靈,對於長期征戰的將領們來說,有yu望的時候多半隻能硬憋着,他們唯一有機會發泄的對象繳獲的敵方女人。
沒有什麼比一泄多日沉積的慾火更緊要的事情了,這些秦國的將軍們裝模作樣的敷衍了幾句之後,就一個個心照不宣的離去。
傅戈也跟着辭別章邯,回到自己的軍營中,果然見到寢帳內已侍立了兩個女子。
“將軍,請用膳!”
雜亂無章的寢帳被收拾得乾乾淨淨,案几上的青銅鼎裡還冒着騰騰熱氣,鼎中的肉已煮得很爛了,散發出濃烈的香味,一旁的銅盞裡也已斛滿了酒,只等着傅戈這個主人就坐。
“好酒!好肉!”美酒美味入口,傅戈舒服的躺倒在厚厚的皮裘裡,這樣的日子就是神仙也難得過一回呀。
“你們兩個不用客氣,也和我一起吃!”傅戈道。
“奴婢不敢!”聽到傅戈說話,兩個女子連忙拘促的跪下回答,大秦是一個講究尊卑、身份、等級的國家,主人和奴婢是絕不能同席吃飯的,而現在,在這個軍營裡,傅戈就是她們新的主人。
“有什麼敢不敢的,都坐下吃!”傅戈大聲說着,什麼尊卑、什麼身份,傅戈可不在乎這些,因爲就在一年之前他還是一個一文不名的窮光蛋,現在靠着在戰場上賣命換來了一點地位,還不知道幾時就丟了小命呢!
“謝將軍!”見傅戈言語誠懇,不象有惡意的樣子,兩個女子這才坐了下來,但她們卻沒有自己吃,其中的一個女子端起一隻空觥,從鼎中盛上肉湯,另一個女子拿來一個銅勺,一口一口的準備喂傅戈。
呵氣如蘭,平生第一次和女子這麼近的接觸,傅戈只感覺心跳在不斷的加速跳躍,甚至於比作戰時更加的快,更加的猛烈。
這是怎麼了!
在一剎那,傅戈的臉漲得通紅通紅。
“將軍,要不要再來一觥?”不知不覺間,傅戈竟已將觥中盛着的肉湯喝了個乾乾淨淨。
“呃,不用了!剩下的你們吃!”傅戈狼狽不堪的站起身,逃也似的跑出寢帳,真是沒用呀,我爲什麼臉會這麼紅?爲什麼結結巴巴的說不上話?爲什麼連堂堂正正看一眼的勇氣都沒有?這哪裡還是一個統領上千軍隊的軍侯,要是讓手下的弟兄們知道了,他們非笑彎了腰不可。傅戈心裡不停的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