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鼓陣陣,久違了的對手再又相逢!
一方要再接再勵,另一方要報一劍之仇,這樣的較量比拼的除了勇猛之外,還有智謀。
“報漢王,秦軍前鋒陳武部已抵達定軍山口!人數約有三千餘衆。”報信的兵士大汗淋漓氣喘噓噓的高聲喊道。
“哼,秦狗當真是欺人太甚,居然用陳武一個降將爲先鋒,這不是擺明了羞辱我軍嗎?”周勃恨恨道。自從陽平關一戰之後,陳武這個名字和他的人一樣已經成爲了所有漢軍將領最痛恨的人,就算是原先和陳武關係不錯的一些將領,也附合着開始問候陳武的母系先輩。
“漢王,陳武有勇無謀,又急於邀功新主,我們正可利用他的這一弱點,誘敵深入,聚而殲之!”盧綰諫道。
自從失了張良這個智囊之後,劉邦迫於無奈,只能綜合聽取盧綰、蕭何、陸賈、周勃等部屬的意見,然後羣議一個大多數人認爲可行的方案實行,這一種方法有一些古代民主集中制的稚形,若是議論的只是治理地方的政事的話,這樣的機制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因爲它可以綜合各方的意見,最大程度的反映多數人的看法,但是,若是把軍事決策也通過這樣的方式決定的話,則不可避免的會犯下延誤戰機的錯誤。
軍事上的決斷體現的往往是一個將領的預判能力,在這一點上,‘獨斷專行’比民主集中更附合戰場作戰的規律。也正是因爲考慮到這一層,深知兵家鬥法利弊的傅戈纔會屢屢放手讓前線的將領們自行決策。
彭越是如此,韓信也是如此。而正是在這一種寬鬆和信任的機制下,彭越和韓信的軍事才能纔得到了最大程度的發揮。
“漢王,陳武雖然少謀,但那傅戈、韓信皆是狡詐萬分之徒,我軍當前的主要任務就是據守住定軍山,所以,萬萬不可輕出,以免中了秦軍之奸計!”面對急於求戰的將領,深知傅戈不好對付的蕭何急忙諫道。
“漢王,蕭丞相說的有理,我軍新敗陽平關,士氣受到打擊,現在應以據守要隘爲上!”附合蕭何建議的謀士也不在少數,在蕭何之後曹參也提出了相似的看法。
“哼,秦狗遠涉而來,連日疲睏,更兼深入戰境,此無謀也!我兩人願領精兵三千往擊之,當之必破!”
“漢王,讓我們打吧,正是因爲軍中士氣低迷,我等纔要請令一戰,若能斬得陳武,則一可以大挫秦狗的銳氣,二也可以提升一下將士們的信心。”
主戰派的聲音並沒有因爲謀士們的反對而削弱,這一次請令的是郎中灌嬰和右騎將傅寬,這兩位在藍田關一戰中同病相憐的年輕漢將心中皆有一層陰影,他們很明顯是希望通過這一仗找回勝利的自信。
“兩位將軍說得好,郎中灌嬰、右騎將傅寬聽令,我命你兩人各率三千精兵迎擊秦狗,此戰事關我軍之生死,望兩位將軍相互支援,奮力殺敵,我在山上聽候你們的好消息。”劉邦站起身,解下披在身上的大氅,拔出腰間的佩劍,分別交到灌嬰和傅寬的手上,在衆目睽睽之下受到劉邦如此厚待,灌嬰和傅寬感動的俱都眼眶通紅。
“漢王放心,不取了陳武那狗賊的首級我決不回師!”灌嬰、傅寬一邊大聲說着,一邊跨步向着營寨外面奔去。
定軍山口。
秦軍先鋒陳武意氣風發,陽平關一戰的勝利讓他這位剛剛降歸了秦國的降將得到了丞相傅戈、大將軍韓信的稱讚與賞識,晉升至校尉,軍爵加三級,這讓他一下子竄升到和酈疥、李烈等後起之秀同等的位置上,雖說比老資格的酈商、涉間等大將還有差距,但這仗纔剛剛開始打呢,陳武有信心在接下來的陣仗中立下更大的功勞。
“偏將軍,我軍前部與敵軍小股部隊遭遇,是否追擊擊潰?”
“這還用說――,進兵!”陳武大聲喝令道。
“偏將軍,是否等待酈疥將軍趕到之後再行追擊,以免誤中了敵人的圈套!”
年輕的酈疥在爭奪誰爲先鋒的比拼中暫時輸了一陣,這倒不是說韓信厚此薄彼,重用象陳武這樣的降將,而是考慮到各人的實際才能,論起攻堅的能力陳武確實比酈疥要強一些,而若是換成防守關隘的話,酈疥自然是更合適的人選。
在很多時候,將領之間的較量與比拼是有益於提高部隊士氣和戰鬥力的,沒有競爭的土壤的話,將士們就會有驕傲自滿的情緒,這是兵家之大忌。然而,事情往往有兩面,適當的競爭確實能帶動軍隊的戰鬥力的提升,但一旦競爭失去控制,或者帶兵的將領讓競爭矇蔽了雙眼的話,那危險就要降臨了。
“殺!”
被勝利渴望刺激的秦軍先鋒一路猛追,陳武能從漢軍的旗幟上分辯出對敵的將領是灌嬰,這讓他更是興奮莫名。灌嬰是劉邦身邊的親信大將,按照以往的習慣,灌嬰是不會輕易離開劉邦的,這麼說劉邦很有可能就在前面,要是能逮住劉邦這條大魚,那天大的‘功勞’可就由自己一個人分享的。
而此時,秦軍士兵們沒有察覺到,在他們的右翼,有一支掩旗潛伏于山道密林中的漢軍正一刻不停的盯着他們。
西山。
與定軍山一樣位於沔水的邊上,不過,它的位置並不靠近驛道,而是位於定軍山的後面,單單以高度來論,西山甚至於比定軍山還要高了一些。對於遠道奔襲的秦軍來說,天時無法改變、人和也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只有地利是可以改變的。
故此,秦軍大營分扎於兩處,一處靠近沔水河谷的大道,另一處則紮在西山,傅戈和韓信這樣做的目的很明顯,那就是以高制高,既然漢軍可以在定軍山居高臨下威脅過往的秦軍,那麼不如再幹脆一點,先搶佔比定軍山還要高的西山,這樣一來漢軍在地利上的優勢就沒有了。
“傅帥,這西山位置偏遠並不起眼,在我們掌握的地圖上也未有標明,你是從何得知這處所在的?”
對於傅戈在軍事上的這一份‘先知先覺’,一向對自己的軍事才能很是自負的韓信也是暗暗折服,這段日子來,在帶兵上屢屢有上佳的表現之後,韓信的自信心也日漸增強,不過,對於在夏陽的那一場敗仗他還是覺得輸得有些莫名其妙。
不服――,象韓信這樣一個心高氣傲的名將,讓他真心實意的在軍事指揮上佩服另外一個人是很難的,縱算這個人俘虜了他,這個人是頂頭上司也一樣。
不過,這一回韓信則是徹徹底底的服了。
他沒有想到的,傅戈想到了,這就是能力的差別,不管你承認還是不承認,事實都明確無誤的呈現在你面前。
“噢,這西山我也不過偶爾在典籍上翻到過,說其山陰處有金銅出產,故而得知。至於以高制高的想法,我想大將軍也能料得到。”傅戈含糊的回答道,事關‘天書’的機密實在難以言說,況且這一段故事就是說出來,韓信也不會相信有這等‘奇事’。
正在兩個人對答之際,有秦軍傳令兵士急急來報:“傅帥,大將軍,陳武將軍來報,有小股漢軍下山挑戰,他已率先鋒部隊擊潰來敵,搶佔定軍山口!”
“陳武將軍現在何處?”聽到這一小勝的消息,韓信臉色一變,急問道。
“陳將軍已率先鋒部隊追襲潰兵去了。”兵士不解的回答道,以他的認識,自然意識不到陳武這一追會有什麼危險。
“這是漢軍的引誘伎倆,快,傳令讓陳武回撤,不,立即讓酈疥帶領一隊人馬去接應陳武!”這一回,第一個發出這一連串命令的是傅戈,他之所以比韓信更早反應過來,倒不是因爲他比韓信更有預判能力,而是因爲在傅戈的記憶裡清楚的記得在定軍山一役前,黃忠嚴顏兩員老將就是用這一計斬了曹將夏侯德,取了天蕩山。
計謀人人會想,更何況劉邦手下還有衆多的謀士勇將輔佐着,黃忠能想到的計策,劉邦也能想到一點也不奇怪。而若是折了陳武這個急先鋒,對於秦軍的士氣無疑將是一次重大的打擊。
“傅帥,我們也率軍接應去!”同樣意識到陳武危險的韓信疊聲說道。
這一次,任命陳武爲先鋒是韓信的主張,確實,以勇力而論秦軍中能與陳武一比的將領幾乎沒有,在這一點上,韓信的用人沒有大的問題,他只是欠考慮了一點,那就是歸降後的陳武自信心太滿,他太想立功了,這使他的判斷能力也因爲建功立業的渴望而失去了準確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