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這是戰國之時趙王詢問名將廉頗時的一句問話,而今,同樣的問題擺到了澗間面前,作爲一員經歷過統一戰爭的老將,涉間心中依舊豪情壯志不減。
鉅鹿那一場覆滅秦國北方軍團精銳的激戰尤然在涉間耳朵迴響,鏗鏘金鼓之間,曾經風雲一時的將領們俱都四散,蘇角、尉繚戰死,王離被俘後不知去向,估計已落寞而終了吧,只有他涉間依舊高舉着秦國玄色的戰旗,披着黑甲,奮勇向前!
“誰來與我一戰!”
澗間聲若洪鐘,一時令三軍氣爲之奪。
涉間雖然已年過六旬,鬚髮皆白,但他的身軀依舊硬朗,駐守在函谷關的這二年間,涉間並沒有讓自己的武藝荒廢,甚至於時不時的他還帶領小股部隊出動下關挑釁楚軍,每戰若不斬獲敵首絕不收兵。
兩馬交錯,一番龍爭虎鬥!
雖然驚懼於澗間的氣勢,但在如此炫耀武力的場合,還是有幾個秦將躍躍欲試着出馬殺將過來。
“殺!”
涉間又是一聲大喝,戰刀斜劈在對手的後背上,幸爾他已收了力道,否則這一下就會要了對方的小命。
連續三名邀戰而出的裨將敗在了涉間的戰刀下,在衆目睽睽之下有勇氣出來挑戰的,都是軍中自認爲是能力高強的勇士,而涉間在片刻間竟能連敗三將,已經足以讓衆將領膽落了。
“好,涉將軍果然勇猛不減當年,我韓信即命將軍爲先鋒,率軍七千奔襲朝歌城!”目睹涉間有如此的勇力,正爲缺少一員驍勇善戰的先鋒發愁的韓信大喜過望。
“大將軍放心,我涉間保證二十日之內拿下朝歌城,擰下司馬昂那小子的首級獻上來!”澗間一聽韓信應允,頓時喜上眉梢。
韓信笑了笑,將澗間拉近跟前輕聲說道:“二十日太――!”
未等韓信說完,澗間以爲韓信有後悔的意思,立即急急表態道:“十日,只用十日就可攻取朝歌!”
“哈,澗將軍誤會了,我的意思是說這朝歌城不要急於攻取,老將軍只需圍住城池即可!”韓信淡然一笑,胸有成竹說道。
圍而不打,讓心急如焚的司馬昂去向項羽搬救兵,而只要楚軍趕來救援,那麼在河內一帶進行決戰對於秦軍來說是相當有利的,過西河就是秦國地界,相反,楚軍補給線過長,遠道奔襲又兼人困馬乏,這實力此消彼長,勝利的天平就會傾向於秦軍這一方。
根據預先偵察的情報,司馬昂的兵馬充其量不過三萬之衆,其中還裹脅了大量的青壯,這些被脅迫來的農民剛剛放下鋤頭拿起武器,幾乎沒有什麼戰鬥力,因此,用涉間的七千秦軍去對付司馬昂應該是綽綽有餘了。
而韓信則率領接近五萬的秦軍主力,隱藏於蒲阪、臨晉一帶,引而不發,一旦等項羽軍來到,則韓信就會立即出動,攔腰將楚軍後路截斷,如此一來,得悉輜重糧秣接濟不上的楚軍必定軍心大潰,再無戀戰的鬥志。
圍點打援――,韓信在河內郡設下了圈套,他在等着遠道而來的楚軍上鉤,項羽會來嗎?他會不會看破韓信的這一圖謀,一切都在未知之中。
朝歌城。
這裡曾經是商王朝的首都,不過,在商紂王的軍隊被西周滅了之後,它的地位就開始沒落了,到了秦時朝歌已經淪爲了河內郡的一個小城,若不是殷王司馬昂將這裡作爲都城,朝歌的名字怕是再不會被世人所提起。
司馬昂也是舉兵反秦的豪傑之一,曾是趙王歇下面的一位將軍,在鉅鹿大戰前夕,司馬昂率領一支趙軍在滎陽一帶活動,並與當時還是西征楚軍盟主的劉邦一道攻打過函谷關,當然,在函谷這座雄關面前,司馬昂損兵折將碰了一鼻子灰而回。
在此之後劉邦遇到了韓人張良,並聽從他的諫議轉戰南陽一帶,而司馬昂則繼續在三川一帶流竄與秦軍作戰,就在項羽兵發棘原與章邯對峙時,司馬昂也率一部精兵趕來匯合,因爲這一功勞而被封爲殷王。
殷王,這個稱號雖然還是風光,但卻是外表光鮮,內裡草薺,河內這個地方靠近西河,往西過了蒲阪、臨晉就是秦國的地界了,項羽將司馬昂分封在這裡,一是爲了瓦解諸侯中勢力最強大的趙國的實力,二就是想讓司馬昂成爲抵禦秦軍的第一道屏障。
尤其是在英布、鍾離昧等楚軍主力調往南方去平定章邯叛亂之後,司馬昂就成了函谷正面唯一一支與秦軍對峙的諸侯了,在他的北面本來還有魏王豹的軍隊,豈料想三個月前秦國騎軍突然渡過西河,短短二十幾天就連奪安邑、平原、太原等多座城池,連戰連敗的魏王豹只得敗退到了大梁一帶。
“報殷王,秦軍一萬大軍已出函谷,正向洛陽殺來。”
“報殷王,秦軍已攻破落陽,前鋒已離開洛陽而東而來!”
報信的斥候一個接着一個,象走馬燈一樣在司馬昂面前轉來轉去,斥候接連送來噩耗,讓司馬昂心煩意亂,這洛陽一失,河內郡的一半就落到了秦軍的手裡了。
“媽的,快,與我發兵虎牢關!堵住秦軍的去路。”司馬昂急急吼叫道。
虎牢關又稱汜水關、成皋關,武牢關、古崤關。在商王朝時,它的名字叫汜水關,昔日商朝大將黃飛虎逃奔西歧就曾受阻於這座關隘前,此後,相傳周穆王“射獵鳥獸於鄭圃”,曾將進獻的猛虎在此圈養,因改名爲虎牢關。
此關地處東西咽喉,南連嵩山,北拒廣武山及黃河,山嶺夾峙,犬牙交錯,因其形勢險要,各朝都會設置關隘,鎮守重兵,素爲兵家必爭之地。這虎牢關也是守護河內郡東部朝歌城的最後一道關隘,若是再失了這裡,司馬昂就真的只能兵敗如山倒了。
“殷王,單憑我們這一軍根本不是秦軍的對手,現在我們應當立即向霸王求救,請求他號令諸侯一同對抗秦軍纔是!”
司馬昂的手下還算有幾個腦筋活絡的謀士,這最初亂哄哄的一陣過去之後,他們就向司馬昂提出了請求項羽發兵來援的諫議。
“這,你們既有此議,還不早就,快,快差精幹士兵去霸王軍中送信求援!”從驚惶中醒悟過來的司馬昂一邊披甲持矛,一邊迭聲吩咐道。
也由不得司馬昂在聽到秦軍來犯時如此緊張失態,函谷關一戰中,司馬昂的部隊也夾雜在進攻的諸侯軍中,當然,以他手底下的那些弱兵,還輪不上去上陣攻打關隘,就是這樣,在最後那一場大逃亡中,幸虧司馬昂識機得早,又熟悉三川一帶的地形地貌,否則的話極有可能被秦軍堵死在關隘前的西原上,成爲一具具腐臭發爛的死屍。
與秦軍在野地裡交鋒,就算借司馬昂十個膽子他也不敢,他現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憑籍着虎牢這座險關阻擋住秦軍的進攻,然後等待楚軍的救援。
大秦新元三年七月八日,午時。
司馬昂這邊剛剛率領集合起來的三萬士兵抵達虎牢關,澗間的軍隊就如風捲殘雲般殺了過來,司馬昂在三川一帶佈置下的那些阻塞營壘在秦軍勢如破竹的攻勢面前,就象那些一推就倒的籬笆一樣,沒有起到一絲一毫的效果。
“快,都給我滾上關城去,失了這虎牢關,我們就都會被秦人所坑殺掉!”司馬昂持着明晃晃的利劍,惡狠狠的對着兵士威脅道。
秦軍會坑殺掉所有的降卒,司馬昂的這個威脅口號其實在士兵中已經沒有了說服力,若是這句話換到更東面的彭城去說,那裡的百姓也許還會相信,而在毗鄰關中的河內郡一帶則只能騙騙三歲的孩童。
自從傅戈在秦國實施新政以後,廣納百川、包融萬物,可以說以極大的胸心接納着四面八方的百姓,河內一帶的許多人不堪戰亂,紛紛泅渡過河逃到了秦國,他們很快就通過各種渠道將那邊的情況傳了回來。
若不是司馬昂派兵嚴密把守住了邊境,他手底下的這三萬士兵怕是也強徵不到。
“怎麼辦?秦軍的先鋒可是澗間,這老傢伙可不是好惹的,霸王的援兵也不知幾時能到!”眺望關隘下黑壓壓的秦軍旌旗,司馬昂心急如焚。
項羽能不能來救援,會不會來救援,說實話司馬昂心裡是一定數都沒有,他和項羽其實並沒有多深的交情,他這個殷王也不過是項羽爲了一己之私而刻意擡舉出來的,可是現在,若不向項羽求援,他還能找哪一個?各路諸侯中又有誰能抵擋秦軍的進攻,前三個月,上黨的魏王豹只與秦國的騎軍一次交鋒,就連失了太原、上黨、代郡一帶大片的魏國土地,井陘關的代王陳餘曾擁兵二十餘萬,結果怎麼樣了呢?還不是被秦軍殺死於亂軍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