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三月二十九日。
距離劉邦抵達魏豹營中短短不過十來天,不過,劉邦的境遇卻是天翻地覆,這位有着樂善仁厚長者之風的漢王很快就用他的特有氣質讓各懷心思的諸侯們打消了疑慮。
既然劉邦已經明確表示了不削奪大家的兵權,而且還可以居中調停各路諸侯與項羽之間產生的矛盾與隔閡,這等好事送上門來,諸侯們豈會不應允。
至於送一個空頭的聯軍盟主給劉邦,那又有什麼不可以的,不過,劉邦這回倒是相當的識趣,硬要在盟主的前面加上了一個副字,而那咋,主字當仁不讓的奉送給了霸王項羽。
一呼百應。
劉邦整合諸侯的速度可以用這四個字來形容。
夾存在楚、秦兩強之間的諸侯們這段日子過得苦不堪言,一方面他們不敢違抗項羽的命令,不得不領兵前來增援,另一方面在目睹了秦軍超強的戰力之後,他們又鼓不起與秦軍撕殺交鋒的勇氣,這樣不退不進的僵持着,只要稍有一點腦筋,就清楚他們面臨的結果將是覆沒一途,不管是秦軍勝,還是楚軍勝,作爲炮灰,他們沒有選擇權?
而劉邦的到來讓這些諸侯看到了一線希望,相比強勢無比的楚、秦兩家,沒權沒勢的劉邦自然更值得這些私心甚重的諸侯投效。
等到項羽命令聯軍出戰的軍令送來時,劉邦麾下已經締結起了一支足有六萬餘衆的雜牌軍,相比之前他所統領的那一支西征楚軍,這支隊伍的組成更加複雜,戰力更加低下,同時,劉邦對其部下的控制力也大有不如。
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劉邦在沒有幫手的情況下。憑着一股子復仇的信念重塑班底,其難度可想而知。
看到劉邦有這樣地表現,就連站在敵對立場的陳平也不禁暗自佩服,有時,一個人處在絕境之中往往會迸發出驚人的能量。
劉邦讓陳平有刮目相看的感覺,若不是有傅戈這個更適合投奔的主子,陳平幾乎要生出爲劉邦效力的想法來。
陳平如此,其它那些諸侯自然更爲劉邦所欽服。
“諸位。霸王已經下令,着我軍開赴棘原以南,襲擾秦狗的後方!”說到此處,劉邦的聲調倏然升高,然後目光開始一一掃視帳中諸侯。
聽到這一個消息,諸侯們各自面面相覷,臉上什麼樣地表情都有,襲擾後方這任務說得輕鬆,實質卻是兇險異常,對於一支倉促成軍的隊伍來說。在沒有補給的敵方土地上作戰艱難程度是可想而知的。
許多膽小的諸侯在心中已在打鼓。這一回若是去了,只怕是去得回不得?
秦軍戰力如何?對於這些小諸侯來說,那堪稱是恐怖一級。
而秦軍統帥。已經在諸侯中被傳爲‘戰鬼,的傅戈更是神一般的存在,甚至於在諸侯的心中,傅戈的地位比擁有‘戰神,稱號的項羽更爲突出。
“哼,襲擾後方,說得輕巧,這要糧沒糧,要武器沒武器地,我們這一去只怕不是去打秦軍,而是給人家送捷報地。”
第一個出言反對的是魏王豹,這位在秦軍手底下吃足了敗仗的諸侯還擁有將近七千不到地贏卒。就這一點好不容易保存下來的家底,魏豹可不想這麼快的折了。
“魏王說得對,我們哪裡是秦軍的對手,這襲擾敵後方的想法好是好,我們卻實在沒有力量呀,漢王,霸王那裡還得麻煩你去通融通融!”
第二個出言的是燕王臧荼,這位姍姍來遲的諸侯手底下的實力最強,足足擁有近二萬的燕國士兵。他的部屬是這支聯軍地主力,聽說馬上要與秦軍開戰,被北路的耶疥軍追得狼狽不堪的臧荼自然鼓不起再戰的勇氣。
魏豹、臧荼這麼一說,其餘弱小諸侯自然更是齊聲響應。
這一時,劉邦這個可有可無的副盟主當然無愧的成爲了諸侯們與項羽溝通的橋樑,而這就是魏豹等人扶劉邦上馬的目的。
“哈哈,諸位稍安勿燥,霸王那裡我自會去說項,不過,大家都明白,我們地死敵是秦狗,若秦狗將來得勢的話,你我恐怕就死無葬身之地了,兩者權衡,孰輕孰重相信各位都有計較,我就不多說了!由此,我以爲大家若想避害趨利的話,唯有一個辦法。”
面對衆人的羣起發難,劉邦哈哈一笑,很自然的借用諸侯對秦人的仇恨轉移了目標,隨後,他又適時的拋出了自己的主張,但又僅此點了一下,不去明說。
劉邦在等,等諸侯們來問。
他在藉此危機樹立起一個信念,那就是這支聯軍沒有他劉邦不行,也只有他才能領導起這支雜牌軍,他要征服的不只是這些亂起的諸侯,他更要征服人心。
“漢王,你快說來,有什麼好辦法,我們大家聽你號令就是!”
“就是,漢王爲聯軍之副盟主,我們聽他的。”
很快,一些沉不住氣的小諸侯開始鼓譟起來,他們這一嚷嚷,立馬就帶動了其它猶疑不定的諸侯紛紛跟進,剩下如魏豹、臧荼這樣的大股勢力雖然不甘心受制於劉邦,但形勢所迫,他們也只能表示認同。
見時機已經成熟,劉邦站起,拱了拱手鄭重說道:“諸位,衆所周知,秦狗之根本在於關中,若關中不存,其根基鬆動,秦狗縱有偷天的本事,也難以應付內憂外患的困局,所以,依邦之見,我軍要實現支援霸王正面戰場的目標,兵鋒所指不在棘原,而在於咸陽。”
劉邦這一句方罷,帳中諸侯已是一片喧譁之聲,魏豹忍不住問道:“請問漢王,關中的重要性自不待言,但那裡距我軍所在遠隔千里,我們難道能插了翅膀飛過去不成?”
魏豹的話引得大多數諸侯頻頻點頭,關山萬里,劉邦區區一句點拔輕輕飄飄,而一旦實行起來,其中的難度與艱辛實在難以估量,諸侯們雖然一時爲劉邦的話所激,但冷靜下來之後就立馬發現了其中的問題所在。
因對責難,劉邦不慌不忙,掃視四周道:“諸位來看,我軍駐守在鉅鹿之北,與關中之間相隔着太行、王屋羣山,這嶺隘縱橫確實難以通行,但大家切莫忘記了,秦軍雖強但不過徒有虛表,現在秦軍兵力部署側重於一線,在其後方,兵力不足的他們只能據守一些重要的據點,我們只要能穿插到秦國的腹地,天地廣闊又有誰能遏制得了我們,如果我們能趁着秦、楚兩軍惡戰的這一當口,以無往不前的氣勢奔襲秦都咸陽,你們說這天下的局勢會怎麼樣?你們是願意做第一個殺進咸陽城的英雄,還是甘做碌碌無爲被滅亡的可憐蟲!”
劉邦這一番話殺傷力實在巨大,諸侯們內心深處隱藏的野心與慾望被這句話一下子勾起,他們紛紛回想起了起兵之時的豪言壯語,在那咋,蜂起雲涌的大時代裡,他們這些或出身草莽、或爲六國遺民的投機者,掌握着無比輝煌的未來。
“漢王說的好,我們起兵爲的是什麼,爲的不就是殺進咸陽城,滅亡暴秦嗎?與其被秦狗一個接一個的消滅掉,還不如拼他一個你死我活。”魏豹恨恨說道。
安邑之敗的恥辱在他心中迴盪,這一刻,什麼明哲保身的機謀,什麼保存實力的私心,都在榮耀與夢想面前,化作一道道虛無的雲彩四散。
“諸位,我聽說咸陽繁華富庶,遍地黃金,有數不清的財皁,有摟不過來的美女,這些都是秦狗從關東六國的土地上掠奪去的,我們身爲六國的子孫,難道不應該去要回來嗎?”臧荼也被激起了慾念,他高高的舉起手,揮喝道。
“好,既然大家都贊同我的意見,那麼,事不宜遲,今天午後諸位就隨我整軍西進,我們到秦狗的土地上去搶他們的糧食,住他們的房子,睡他們的女人,如何?”
見諸侯已被鼓起慾念,大喜中的劉邦又不失時機的加了一把火,他這最後一句‘搶糧、住房、睡女人’的宣言很快就成爲了整支聯軍的鼓動口號。
對於這些在亂世中渴求生存機會的普通士兵來說,又還有什麼比這句話更有說服力?沒有了。
劉邦將矛頭指向了秦國的心臟,他要一擊制敵。
他要一刀捅向傅戈的心口,讓這個屢敗他的強勁對手再無反擊的力量o
形勢的發展真會如劉邦所料嗎?
接下來的變化更加觸人心絃,令征戰中的雙方都倍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