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尼拔的‘陰謀詭計’!
當從陳平的嘴裡聽到這句話時,傅戈的反應很奇怪,他心中升騰起的不是惱怒,不是痛心,不是衝動,而是一份面對久違對手時的暢快淋漓。
曾幾何時,他沒有這種刺激的感覺太久了,似乎就在項羽身死烏江畔的那一晚之後,他就有了一種尋遍天下卻無對手的深深遺憾。
這種感覺就象他在後世熟讀的那些武俠名著一樣,兩個絕對的高手,西門吹雪與葉孤城,決戰於紫金之顛。
“漢尼拔,想不到與你的第一次會面,竟然是在戰場上,而且我們還是敵對的兩方,好罷,這一回,就讓我們各自使出渾身的解數,來看看究竟誰的招數更高明吧!”
漢尼拔的突出表現讓傅戈頓時來了精神,以天災爲助力,以計謀誘使對手上當,這樣的一個出色的對手足夠讓他看重。
陳平將設計這一切詭計的焦點指向漢尼拔,並認爲漢尼拔已經是塞琉西人的實際指揮者,但秦軍中也有將領表示了異議,他們認爲安條克三世絕對不可能放心將自己的軍隊交給一個外人指揮,所以,漢尼拔的作用也許僅僅是一個出謀策劃的幕僚。
也就在陳平他們繼續爭論的當口,傅戈的眉頭已經在沙盤前面緊鎖了起來,站在他面前的對手是一個經驗豐富的高手,從等待天災到假裝內鬨,既然漢尼拔能夠設計出這麼精妙的連環計來,那麼他這次進攻阿淑爾城的背後是不是還有什麼秘密呢。
這個念頭在傅戈心中一閃而過。
這使得他的目光再一次的盯緊了兩條紅色曲線中間的那一連串的黑點,一個黑點就是一座城市,每一座城市都有可能成爲敵我爭奪的要點,在曲線的上沿,阿淑爾那個黑點地周圍,已經被醒目的藍色替代。
五萬塞琉西大軍,已經將彈丸小城阿淑爾圍了個水泄不通,若不是因爲只能一面進攻。就憑欒布的三千人馬,只怕早就陷落了。
可是,塞琉西人費盡心思攻打阿淑爾城又有什麼用處,俗話說此一時彼一時,現在兩河流域以東的大片土地都已成了秦國和附屬國控制的區域,塞琉西人的東都波斯波利斯也已早早的陷落了,因此,阿淑爾城溝通東西的戰略地位已經不復存在了。
在一座沒有多少價值地地方動武。這難道就是塞琉西人圖謀了這麼久的報復嗎?
如果是這樣,安條克三世也太容易滿足了吧!
不對。
這其中一定有問題。
既然有漢尼拔在塞琉西軍中,他就絕對不會盲無目的的出兵攻打一處無關緊要的城池。
當疑惑不定的傅戈將目光順着紅線一路向下時,他忽然停住了。
再往下看,就是出海口了。
那裡有秦軍補給的重要港口,爲了支撐起西方的戰事,秦國的海軍正夜以繼日的將從身毒、錫蘭、奧加拉巴等地運來地輜重、糧秣源源不斷地通過兩條大河運到巴比倫城,也就是說,出現在傅戈眼前的這兩條紅線就是秦軍現在的大動脈。
“大動脈一斷,人就會失血而亡。對於一支軍隊來說。情況也是一樣。”想到這裡,傅戈不由自主地激淋淋打了一個冷戰。
秦軍的主力現在基本集中在巴比倫、阿淑爾以及周圍的幾座大城,在下游一帶。主要是由來自身毒和錫蘭的殖民軍負責,這些軍隊擔負治安巡邏之類的角色還勉強可以,要說與塞琉西軍隊作戰,則根本派不上用場。
當前,爲了支撐戰事補給,秦軍目前的補給線主要依靠兩河流域的水運,而且,由於洪災的加劇,秦軍對這條生命線的依賴程度也越來越高。
打蛇打七寸。
如果安條克三世身邊沒有漢尼拔,秦軍這個先天性的弱點或許還能彌補過去。但有了漢尼拔之後,這個致命地弱點當真會要了數萬秦軍將士的性命。
“割脈手術!”
這四個字清清楚楚的從傅戈嘴裡嘣了出來,卻讓一衆正激動爭辯的將領們齊齊的閉緊了嘴巴,迸住了呼吸。
割脈,他們中間有些人還曉得是什麼意思,脈在《黃帝內經》上就有記載,是人身上血流出的管子,至於手術,他們就完全沒有概念了。什麼是手術,手術是什麼意思?
“傅帥是說,塞琉西人打的是聲東擊西的計策,他們真正的大動作還留在後面,他們想地是用阿淑爾吸引我們的主力增援,然後伏兵撲向我軍在下游的補給線!”
聰明人總還有可取之處,在被漢尼拔的花招騙了一次之後,從心理上開始重視對手的陳平立馬從傅戈的話裡聽出了弦外之音。
“狗孃養的塞琉西逃兵,他們想得倒美,傅帥,我們不上他們的當。”英布惡狠狠的啐了一口唾沫,罵道。
“不出兵,那就只能坐視欒布戰死,你能這樣做,傅帥不能?”陳平一句冷冰冰的回話將英布嗆得差一點上不來氣。
論交情,欒布與他可算是一條戰壕裡的戰友了,前幾年開拓南洋之時,兩個人還一起肩並肩殲滅過海盜。
“陳平,你這個盜嫂的無恥之徒,你說什麼,我老英不救兄弟,你這是誣衊,傅帥,你給我一支兵,我要是救不回欒布,我絕不回來見你。”
英布大喝一聲,怒目瞪視陳平,他的血勇之氣被陳平一句輕蔑的話給徹底的激發出來,昔日殺人王的名聲可不是憑空得來的,那是用無數顆人頭來獲得的。
“英布,你敢出言不遜!”被英布一句盜嫂點到痛腳的陳平白皙英俊的臉上羞紅一片,他的眸中也一樣怒火熊熊。
“夠了,你們兩個,有這股子不懼的勁頭,都給我留到對付塞琉西人和漢尼拔身上去!”傅戈拍案而起,怒吼道。
凌厲的目光掃過英布和陳平,讓他們兩個心中俱是一驚一懼,傅戈的目光是如此的威嚴,如此的堅定有力,不容許你有絲毫的反抗,這是一個上位者的至高榮耀與氣度,這是第一殺戮者的特權。
未戰而先內亂。
這可絕不是什麼好的預兆。
英布與陳平的這種不信任和對立情緒如果不加以阻止的話,將會在將領中逐步漫延開來,這對於即將與塞琉西人展開大戰的秦軍是極爲不利的。
“屬下知錯!”
“末將出言有失,請傅帥降罪!”
陳平與英布相續低下頭,對着傅戈喃聲道。
“好了,你們既然知錯,那麼現在就有一個重要的任務交給你們,不知你們兩個可有信心演好一場戲,一場讓漢尼拔和安條克三世上當的好戲!”
傅戈忽然笑了笑,牽動的嘴角微微上翹,就是這幅表情,在函谷關隘上初見傅戈之時,陳平也見到過,那是一種帶着無比自信的從容微笑,當初正是這一笑讓陳平徹底的下定了爲秦國效力的決心。
“什麼好戲,傅帥快說說,哎,可急死我了!”英布額上刑字躍躍跳動,眼見着有解救欒布的主意,英布頓時心情好轉了不少,方纔他之所以與陳平怒言相向,一多半原因倒是爲了無法營救欒布而致。
“好,英將軍,如果我命令你殺掉我自立,你幹不幹?”傅戈語出驚人。
“什麼?”
這一次,不只是英布、陳平發出不可置信的叫喊,就連稍遠處的李烈、李廣等將領也具都圍攏了過來。
“你們沒有聽錯,我的意思就是要英布起兵自立殺了我,然後,陳平,你的任務就是迅速的把這個消息傳播開去,明白嗎?”
面對一衆將領疑惑的目光注視,傅戈面帶微笑,漢尼拔能想到用計策來對付秦軍,那麼,這一次就讓他好好嘗一嘗兵法老祖宗的詭計吧!
“傅帥好謀略,如果安條克三世得知秦軍內部變亂的消息,他必定會舍了阿淑爾城,率軍直撲巴比倫,這樣一來的話,我軍正好可以在敵進軍的路上設下伏兵,然後一舉將其殲滅,這正是一個巨大的無法抗拒的誘餌,我想就算漢尼拔有所懷疑,安條克三世也不可能放過這樣一咋,好機會的。”
陳平一臉的敬服,象傅戈這樣遇強愈強的人物他這輩子只見過一介”那便是面前的秦四世皇帝——傅戈。
“嗯,這安條克老小子要是來的話,欒布的危險也就解了!”明白傅戈是要他做一場假戲的意思後,英布會意的點頭讚許道。
“哈,只要我們把戲演好了,就不愁安條克三世和漢尼拔不來自投羅網,況且,在先前的戰事中,塞琉西人的精銳已經喪失殆盡了,剩下的部隊都是鎮守二線的戰力不強的士兵,只要我們能把握住合適的戰機,再殺敵一個血流成河也不在話下!”面對着一羣被勝利的渴望刺激得近乎瘋狂的將領,傅戈知道他已沒有了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