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傅戈在裡間用木勺挽了一些水,嘩啦嘩啦的做出一付正在清洗的樣子。
巷子口,早先出去的楚軍開始不耐煩的叫喊起來:“韓信,你還呆在裡面做什麼,莫非是看人家小娘子漂亮,不捨得走了吧!”
“韓信,軍侯有令,命我們速去搶佔城北的糧倉!”又一聲催促響起,低氣比剛纔硬了許多,顯然這說話之人是什長、隊長一級的低級軍官。
“諾!”這一次,傅戈終於聽到了盼望已久的那一個聲音。
韓信——,原來那個眉清目秀有一雙銳利眼睛的傢伙叫韓信,傅戈記住了,這樣一個精煉果敢的人物不會永遠莫莫無聞的,他相信他們一定還會再見面。
攻破城池之後,項梁一面下令繼續掃蕩城內的殘敵,另一面統領得勝之師出城與城西的帝國軍主力交戰,士氣大漲的叛軍個個英勇爭先,猛烈的衝鋒銳不可擋,章平和尉繚面對對手如此瘋狂的進攻,顯得一籌莫展,僅過了二個時辰,他們就失守了三道壁壘,無奈之下,帝國軍撤退了!
由北方軍團的銳騎在後掩護,項梁的部隊佔不到什麼便宜,所以,他並沒有命令主力部隊全力追殺,拿下定陶城就已經是一場了不起的勝利了,就算章邯逃跑了也絲毫不影響項梁得意的心情。
這是一場酣暢淋漓的大勝,是由他項梁一手指揮的,擂火襲擾、聲東擊西這幾個戰術連續的使用,成功的迷惑住了城內守敵,最終使得他贏得了這一場最輝煌的勝利。勝利屬於大楚,榮耀則屬於項氏,作爲名將項燕的兒子,項梁最耿耿於懷的就是父親當年的失敗,他終於向世人證明了,項燕當年敗於王翦並不是因爲能力,而是因爲秦楚兩國的實力使然。
“報武信君,城內殘敵已被我全部肅清!”
“報武信君,我軍在城北發現秦狗的糧倉,裡面的糧秣堆積如山——。”
“報,我軍在章邯的府中抓獲了這十多個歌婢!應當如何處置!”
當項梁跨入章邯曾經住過的院子時,他的心情格外的舒暢,眼前的一切讓他有點不敢相信是真的,梨花帶雨楚楚動人的歌婢、聲色犬馬的樂器,這樣的日子也該由我項梁來享受一番了。不止是項梁,幾乎所有的楚軍將領和士兵都陶醉在了大勝的喜悅中,他們相信章邯的軍隊已經被他們完全打敗了。
……
寅時,烏雲聚壓在定陶城的上空,黑漆漆的看不到一顆星星。
這樣的日子,是最容易讓人放鬆警惕的,也是最危險的。不過對於傅戈來說,這樣的天氣卻是最好的。
“放火!”傅戈壓低聲音吩咐道,現在他站的地方正是放置糧秣的倉庫,雖然楚軍對這個地方加派了軍隊,但這些值勤的士兵在經過這些日子的連續作戰後,一個個也都疲憊不堪了,上半夜的狂歡消耗了他們最後的一點精力,現在,傅戈耳邊聽到的除了呼嚕呼嚕的聲音外,再沒有其它。
“噼啪,噼啪!”一時間,火光熊熊,糧秣在烈火中燃燒着,發出連續不斷的聲響。
“唉,這麼多的糧食,燒了太可惜了!”虞姬的臉龐紅紅的,透着無限的嬌豔,她的目光裡掠過一絲惋惜。看着她的樣子,傅戈心裡一陣激動,攬過她柔弱的身子,一把擁在懷中。
雖然燒掉這些寶貴的糧秣甚是可惜,但爲了給部隊集結贏得時間,爲了轉移叛軍的注意力也只有這麼做了。
“不好了,糧倉着火了,快救火!”等到傅戈他們跑出去很遠的地方,城北方向才響起楚軍士兵的陣陣驚叫。
待傅戈到達東城門的時候,酈商他們已經順利的解決了楚軍的守卒,被衝車撞開的破舊城門被吱呀呀的打開,帝國的騎兵來無蹤,去無影,百里的距離只是稍臾的事情,當定陶城內的火光照亮半邊夜空的時候,傅戈聽到黑夜裡傳來如雷般隆隆作響的馬蹄聲。
“哈哈,哈,傅校尉,隨我去取了項梁賊子的性命!”
帝國的鐵蹄已經衝近城門,傅戈突然聽到一個蒼勁有力的聲音在叫他,這個聲音是如此的熟悉,又如此的讓人感到意外。
這是章邯的聲音,尋聲看去,只見騎兵陣營的最前面,三匹高大俊朗的白馬駕着一輛堅實華麗的戰車,車上銀盔銀甲的章邯威風凜凜,絲毫沒有一絲病態的樣子。
“大將軍,你——!”
未等傅戈從驚愕中反應過來,章邯已經呼嘯着催馬從他身邊掠過,在章邯的身後,如旋風般的帝國騎兵從城門這一個缺口涌入,隨即變成洶涌奔流的激流,向着毫無防備的楚軍席捲而去。
由於城內地方狹小,駐守的楚軍主要是項梁的中軍,黥布和蒲將軍的兩支善戰之旅接到項梁的命令,暫時仍駐守在城西尉繚駐紮過的營壘裡。但他們也和項梁的部隊一樣,被眼前的勝利矇蔽了眼睛,等到他們發現城中發生的突變時,一切都已經晚了。
入城之後,章邯親自帶領着一支精騎撲向郡衙,他甚至沒有問傅戈項梁會在什麼地方,聽到章邯的命令,一名跟隨的騎手跳下馬背,將座騎的繮繩交到傅戈的手裡。
“駕!”傅戈一面飛身上馬,一面讓士兵傳令酈商和虞姬迅速帶着部隊找一個安全的地方駐紮堅守。
到此時,傅戈所部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除了有二十餘名被徵召的士兵死在楚軍進城時的亂軍中外,他們幾乎沒有遭到什麼損失,這是能夠想到的最好的結果了,傅戈可不想在接下來的無謂撕殺中犧牲任何一個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