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全無備的西安將軍就這麼被拿下,一點波瀾和曲折都沒有,甚至連戲劇化的效果也沒有。
由此可見,如玄武門之變這種大戲,也就千年纔出一次。
正常情況,就這麼個情況。
不是吃飯時掀了桌子,就是開會時叫人陰了,最多在茅房被人敲一棍子。
所謂的權謀詭計,不過是文人的藝術加工,順便添上一些天馬行空的想象而矣。
總督府內,被軍士死死按住的西安將軍傅良想破腦袋,也斷不會想到勒爾謹有膽量算計於他,也想不到勒爾謹這個豬一樣的人怎麼會算計於他!
不禁後悔不應該草率前來總督府,哪怕多帶一些人來也不至於落得如此地步。
然此時後悔又有什麼用?
傅良倒是想和勒爾謹當面對質,問問這個與他品級相同的總督是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膽,可勒爾謹就跟個縮頭烏龜似的任他如何叫罵都不露面。
執行抓人任務的參將葛彪也算客氣,等西安將軍吼累了,罵夠了,纔出示抓捕文書,當衆宣讀。
大意是傅良窩藏北逃旗丁,且與降賊的前湖廣總督陳輝祖暗通書信,通敵證據確鑿,故奉大將軍王軍令,特將傅良拿下,稍後報朝廷明正典刑。
西安滿城雖有披甲八旗兵丁過萬,實際編制仍是國初的馬甲5000名,其餘旗兵多是步甲、小甲、炮手、無米養餘兵等,總人數約14000餘人。
與此同時,湖北襄陽,與老丈人博清額草草吃過飯後,賈六一邊抹嘴一邊說他得去一趟荊門州。
他也好,畢撫臺也好,可都沒這方面的經驗。
氣憤之下,卻是不怒反笑,朝着會議廳方向怒吼道:“勒爾謹,你個小人,你個狗奴才,老夫一生爲人光明磊落,對大清更是忠心耿耿,你安敢陷害於我!”
叫人看着是觸目驚心。
“好,就這麼辦!”
“虎,虎,虎!”
“嗯。”
畢竟,這是對手握重兵的將軍下手。
整個抓捕行動從部署到執行,不過半個時辰。
傅良根本不相信遠在湖廣的大將軍王會特意遣人來拿他,所以害他的就是勒爾謹這個小人。
可能是心有愧疚,總督大人只作未聞,可臉上明顯還是有點心虛的。
狀元郎意思是未免夜長夢多,還是速速送這位西安將軍上路的好。
奇怪,去京裡開了一次會,這膽子怎麼就變這麼大了呢?
真是時勢造英雄啊。
“到底是大將軍王要拿我,還是勒爾謹個鼠輩害我!”
良知作祟。
這些軍官構成了西安駐防八旗中堅,理論上只要控制住這168人中的多數,或者一半,西安滿城便能全盤掌握。
此外還有世襲爵位旗人家的蘇拉數千。
雖說做了萬全準備,也吃準傅良不可能看破陰謀,總督大人心中還是有些忐忑的。
空氣似乎比先前更新鮮,陽光也比先前更暖和了。
不然若是消息走漏,忠於傅良的八旗將領多半要生事。
“荊門州?”
花名冊上,西安駐防八旗有協領8人,佐領40人,佐領以下防禦40人,驍騎校40人,領催40人。
真叫那幫八旗兵鬧將起來圍了總督府,可就功虧一籌了。
怎麼說,也是從一品大員嘛。
這些將軍府的衛隊成員都是傅良的嫡系親信,一旦被擒,斷然是沒有活路的。
總督大人深以爲然,叫來工作人員低語幾句,後者即刻前去落實。
葛彪不語,只給部下使了眼色,頓時一條麻繩將西安將軍給捆得結結實實。
等侯下一步指令的參將葛彪立時按照總督大人要求,將西安將軍帶入一密室,之後用一張大弓活活勒死了這位年過七旬的老將軍。
畢撫臺卻是面不改色,渾無半點不好意思,上前輕聲提醒總督大人道:“既然捉了傅良,下官這就前往將軍府善後,至於傅良,大人千萬不可心軟.”
畢沅一路無阻帶隊抵達將軍府,先是控制府外衛兵,之後讓葛彪帶隊入府控制傅良家眷,爾後擂鼓召集城中佐領以上軍官前來軍議。
可謂高效。
遠處傅良怒吼聲不斷傳來,間中夾雜叫總督大人皺眉的話語。
連同女眷,整個滿城人口約八萬餘,比之荊州滿城足足多了一倍。
然而映入眼簾的卻不是將軍傅良,而是手捧大將軍王軍令的陝西巡撫畢沅。
事發突然,滿城內的八旗官兵個個一頭霧水,哪裡會攔巡撫大人的隊伍。
吼聲再響,傳得再遠,也是沒有迴應。
言下之意不是要把傅良的罪狀報到朝廷,請來聖旨再殺,而是想給傅良一點體面。
老將軍屍首被擡出去時,負責清理現場的工作人員驚訝發現地上滿是指甲印。
畢沅不是孤身前往將軍府的,而是帶了參將葛彪指揮的數百總督衛隊。
且有一個大大的“冤”字。
老博面容一動:“賢弟是打算?”
老博不知女婿去荊門幹什麼。
紀副主任忙說陝甘提督王德用指揮的陝甘綠營就駐在荊門。
跟當年鰲拜入宮被擒有的一比。
總督大人微一點頭,卻有些猶豫道:“傅良畢竟是從一品大員,又是二等伯,就這麼處死是不是有些過份?”
畢撫臺自是順着總督大人的意思,提議用弓弦勒死傅良,這樣落個全屍,也不見血,皆大歡喜。
二門處,得了信號的衛隊也同時動手,將隨傅良前來的衛隊成員俱數拿下。
行動成功的電報很快報到正焦急等侯的總督大人這邊,但見總督大人長長出了一口氣,繼而一臉輕鬆的在畢撫臺陪同下來到會議廳前的院子裡。
軍令擂鼓必到,傅良平日治軍又甚嚴,因此鼓響三通,城中各處的大小軍官就齊齊趕到了將軍府。
賈六點了點頭,將抹過嘴的毛巾隨手扔在桌上,“勒爾謹未經旨意擅殺西安將軍傅良,我得去問問陝甘綠營的將士,是跟他勒爾謹走,還是跟朝廷走。”
“不錯,此事關係甚大,賢弟是要親自去一趟,該花就花,不要捨不得銀子。”
老博說話間想都沒想,就從公文包中抓了一疊銀票遞在女婿面前,“爲兄這有點私房錢,你先拿去用。”
大概有三四十萬兩左右,都是老博這兩年在四川做工程掙下的。
辛苦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