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笠剛喘了口氣,忽看清妧妧拿來的物品,寒毛一豎。
螞蟻喜食甜,莫非她要……
妧妧捧着蜂蜜,嘆道:“這可是好不容易弄來的,我都捨不得吃,浪費給你真是可惜了。”
那蜂蜜是佟行之摘了蜂窩取來的,臉上身上都被蟄了好些,所以別看這一小撮,當真珍貴,妧妧悠悠塗抹在他臉上,想想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忍俊不禁,差點要破功。
薛笠倒掛樹上,隱聽異響,回頭一瞧,那黑乎乎的螞蟻大軍正從他腳底慢慢爬上來,他面色陰沉,咬牙:“陳妧妧!”
第一次有人連名帶姓叫自己,妧妧表示毫不在意,她含笑吟吟:“嗯,看來你沒有騙我呀,讓我猜猜是誰告訴你的呢?我姐姐還是淵明太子?”
“姜婠誤以爲我是西蜀三皇子派來的人,對我們知無不盡,盡無不言。”
薛笠擡頭看看身上越來越多的螞蟻,微微皺眉。
妧妧心中微怨,面上卻絲毫不露,她可不想讓薛笠看笑話,正欲再說,忽覺手上一癢,竟有螞蟻不知何時爬到了她手上來,她尖叫一聲,慌忙甩手,只見薛笠身邊聚集的螞蟻越來越多,便是她刻意遠離了幾步,也有好些螞蟻近身,只覺心頭髮毛,快步去海邊鞠手潑他身上,水珠滴滴滑落,妧妧沒好氣道:“你覺得你說的話我會信?姐姐對我的身份也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她或許跟你們說了什麼,但絕對不是這件事。”
差點她就相信了,幸好她回過神來想起當年的事諱莫如深,姜婠從姜族出來,雖犯了二十一條人命,但依然不諳世事,那件往事過去了這麼久,姜婠只當她孃親脫離族人與相愛之人幸福生活,哪會知道其他什麼?
想起船上他試探的言語,妧妧道:“你還知道什麼?”
薛笠眸中精光一閃:“本來還只是猜測,現在想來,妧妧姑娘出生南楚,排行第六是與不是?”
傳聞二十年前南楚君主身邊有一姜妃,女媧石正是她背叛族人交給愛人的,可惜紅顏薄命,自南楚與東吳那場大戰後,女媧石失竊,她也了無音訊。
而南楚六公主系兩年後皇后所出,不知爲何,雖有傾城之色卻一直不受寵愛。
這兩件事粗粗看來並無關係,可聯繫近來之事,薛笠忽有一驚人念頭:莫非妧妧便是姜妃與南楚皇的女兒?這才能解釋,爲何妧妧口口聲聲喚姜婠姐姐,而又精通攝魂一術。
姜族世代守護女媧石,卻從未有人找到他們,聽聞正是靠着祖輩傳來的攝魂之術,迷人心竅,得以安寧!
得女媧石得天下,那女媧石可是上古流傳的神物,天下人本一直半信半疑,卻直到二十年前,南楚與東吳一戰,才終於明白這並不是傳說,而是真實存在的東西!
瞧見他神色灼熱,妧妧不屑道:“事到臨頭,你還想着女媧石?”
薛笠道:“難道妧妧姑娘不想要女媧石?”
妧妧白他一眼:“不想要。懷壁有罪,我即不想要天下,也不想要麻煩。”
而且女媧石其貌不揚,哪有傳說中那麼神奇?
薛笠道:“妧妧姑娘就是爲了女媧石纔來西蜀的不是?妧妧姑娘可還記得,在船上的時候我曾說過,那人能答應妧妧姑娘的,我也能。”
螞蟻已鑽進了他的七竅,他強自忍耐,目光堅定的看向妧妧。
妧妧有一瞬間的恍惚:“你…真能幫我?”
淵明太子已不顧她的死活,那麼先前答應過自己的事情想必也未曾放在心上,哼,他們那種人最會過河拆橋,她也無需再理他們,只是先前這人,她能相信麼?
妧妧半信半疑:“你知道我要的是什麼?”
“這次南楚西蜀和親,原本選定是六公主,卻因六公主忽染惡疾,才選擇了年僅十三歲的八公主。”薛笠微頓:“我猜,妧妧姑娘想要的是自由。”
妧妧臉色倏白,下意識後退。
他猜中了。
聽見他輕微的哼聲,妧妧這纔回過神想起他還受螞蟻啃咬,忙給他遞去一把匕首,薛笠用匕首割斷了繩子,衝去海邊清洗螞蟻。
妧妧見他渾身溼漉漉,好心道:“我來生火,你過來烤烤吧。”
火焰明明滅滅,妧妧呆呆的看看他,忽道:“我姐姐,你知道她在什麼地方嗎?”
薛笠渾身溼漉漉的,瞧瞧妧妧,眉間一派肅殺之氣,若是膽小的人想必要雙股顫顫,跪倒求饒了,只是妧妧現在自視和他站在同一條船上,縮縮脖子,倒也不走。
薛笠道:“我還以爲妧妧姑娘比我清楚,莫非佟大人沒說?”
妧妧呆了一呆,不由心想他什麼意思,難道佟大人知道些什麼卻故意不告訴自己?她心思向來敏感多疑,旁人說一句她都忍不住去猜測幾個意思,更不用提薛笠說的如此直白。
妧妧道:“你休要挑撥我和佟大人,知道便是知道,不知道便是不知道,扯上其他人做什麼?”
她就像一隻炸毛的貓,好像被人踩了尾巴。
薛笠淡淡道:“佟大人可不是那麼簡單。”
他見她不喜,也不欲再說,伸手添了根柴。
海風聲呼嘯,他們兩人不言不語,比之前劍拔弩張的架勢多了幾分平和安謐。
打破沉默的是妧妧,她歪頭道:“你之前威脅我,是要我幫你做什麼?”
薛笠怔了怔,目光落至她手腕上。
妧妧手腕上佩戴了那紅繩,順着薛笠目光瞧去,她呆了呆,不明其意。
薛笠道:“我受傷了。”
妧妧道:“我的藥都在你身上,都是難得的藥材,你怎麼不用?”
她手腕微縮到衣裳下,只希望薛笠能打消這個念頭。
要她的血救命,想得美!難道她不疼麼?
看清她動作,薛笠眸子微閃:“爲何佟大人你願意?”
妧妧臉“騰”一下變得火熱,她別過臉去,啐道:“你管我!”手腕忽一疼,妧妧大叫:“你幹嘛!”
“救命。”
他狠狠咬破妧妧手腕,吮吸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