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屋門忽然被人撞開, 妧妧身着單衣,神色匆忙。
時至深夜,屋中淵明太子和薛笠正在說話, 聽見動靜, 均是神色一頓。
“婉兒, 怎麼了?”
“我……”
妧妧瞧瞧薛笠, 面有遲疑。
“薛公子不是外人。”
淵明太子都這麼說了, 妧妧也不在扭捏,她說:“我剛剛,做了一個夢。”
“噩夢?”
“不。”燭火下, 她面色蒼白,捂着胸口心有餘悸:“我有種很不安的感覺, 就好像…有什麼事要發生了。”
她從來沒有這種感覺, 母親說過, 身爲姜族後人,生來便和女媧石繫於一處, 女媧石若有異動,她們也會有感覺。
她本是忘記了,可剛纔的感覺太過可怕,夢中忽然被驚醒,她蜷縮着身子, 冷汗直流, 那種感覺頗爲詭異, 像是從骨髓中滲出痛來, 無法言喻。
淵明太子面色微變:“女媧石?”
“是。”妧妧怔怔看向淵明太子:“姐姐在哪?”
“三皇子將她藏了起來, 我沒找到。”
淵明太子眉頭微皺:“妧妧,女媧石的秘密究竟是什麼?”
薛笠神色一頓, 看向妧妧的神色中也有問詢。
二十年前,南楚得到女媧石後發動了對東吳的戰爭,那場戰爭堪稱煉獄,天空血紅,風雲驟變,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只是自這一戰之後,南楚和東吳元氣大傷,倖存下來的人也提之色變。
自古傳說女媧石是上古神物,與天地同壽,姜族世代守護,若枉自動用神力,逆天而行,便會遭遇天譴。當年姜妃心神耗盡,南楚耗費了衆多珍貴藥材才吊住一口氣,妧妧先天體弱,也和此有關。
妧妧神色明滅:“上天選定姜族守護女媧石不是沒有道理的。”
姜族人善攝魂術,不光能控制人的神智,還能操控世間一切有生命的物體,而女媧石便將攝魂術的可控性不斷擴大。
但此舉有違天理,控制的東西越廣,傷及心神的可能性就越大,對於妧妧來說,她身上姜族血統只有一半,又先天體弱,便是得到女媧石,她也沒有法子操控一切。
“就像月亮,沒有女媧石之前是一輪彎月,有了女媧石之後……”
妧妧神色凝重:“是一輪滿月。”
這就是女媧石的秘密。
在陵洲時,姜婠控制衆人還能磨掉他們的記憶,已讓妧妧咋舌,如果不是佟行之有一幫弓箭手,姜婠操控不了他們,姜婠根本不可能被他們抓住。 wωω тTk ān C〇
淵明太子和薛笠面面相覷,也有跟妧妧同樣的擔憂。
薛笠道:“六公主,如果西蜀借用女媧石神力,你可有辦法?”
“我……”
妧妧咬牙:“沒有操控女媧石的人,女媧石的本領也施展不出!”
瞧見淵明太子和薛笠若有所思,妧妧輕哼:“你們很難殺她。”
當姜婠借用女媧石神力的那一刻,她和女媧石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女媧石不會容忍操控者有任何危險。
但是,有一個例外。
“藉助女媧石神力本就是逆天而爲,操控的越多,反噬的就越快。”
姐姐,她終是走了這一步麼?
她斂下神色,手指不安的攪在一起。
淵明太子瞧了薛笠一眼,將手中剛遞來的摺子遞給妧妧。
妧妧掃了一眼,神色大變:“西蜀…西蜀已經攻下了落雁城!”
落雁城位於南楚和西蜀交界,易守難攻,現在南楚局勢不明,兵權還落在皇后手上……
她心裡忽然有些不安。
“皇后和禹王呢?”
“皇后他們逃離皇城後,去找了西蜀,希望幫禹王奪得皇位,日後年年上供。”
“上供?”
妧妧氣急:“她想讓我們成爲西蜀附屬國?!”
附屬國,什麼都得仰仗西蜀鼻息,他們南楚好歹國力不弱,憑什麼!
淵明太子淡淡道:“婉兒,我們站在同一條船上。”
“你要我……”
妧妧還沒問完,薛笠皺眉打斷:“淵明太子,我們不是說好了讓其他人去麼?”
這般兇險,她一個弱女子如何能辦到?
淵明太子頓了下:“婉兒是最好人選。”
落雁城已經被攻下,進攻皇城指日可待,他已經遣派精銳部隊先行,只是皇城怕也不安定,還不如親自前去,也好壯壯士氣,而妧妧是其中最關鍵的人物。
妧妧跟佟行之有曖昧關係,又是姜婠族人,便是被西蜀人發現,也不會有性命之憂。
妧妧道:“你想讓我奪女媧石?”
“戰爭在即,女媧石他們一定看守嚴密。”淵明太子緊緊看向妧妧:“我要婉兒挑撥姜婠和西蜀關係。”
姜族人一向不參與外間之事,卻因爲出了幾位癡情女子,多次攪弄風雲。姜婠心繫之人是西蜀三皇子,當時西蜀三皇子不知道姜婠身份,只以爲是普通民間女子,準備將姜婠納入府中,姜婠卻只想成爲西蜀三皇子的唯一,西蜀三皇子覺着麻煩,便直接撇了她回京大婚。姜婠追蹤而去,傷心欲絕,不知怎麼被她知道了二十年前女媧石舊事,便以喜煞之名四處殺人,同時還放出風聲說自己手上有女媧石。
姜婠本性其實不壞。
淵明太子之前派她去西蜀奪女媧石時,也是這樣提點過她,她沒往心裡去,現在想來倒有些後悔。
妧妧暗自思索應該如何挑撥姜婠和西蜀關係,忽聽薛笠道:“六公主心思單純,還是不好。”
“她?”淵明太子瞧瞧妧妧,輕笑一聲:“她性子最是吃不得虧,便是無功也不會有事。”頓下,他又道:“可是擔心佟大人?”
他們說的話爲什麼她覺得哪裡有些奇怪……
見妧妧看來,薛笠輕咳一聲,不自在的移開眼。
西蜀大帳中。
佟行之挑了挑燈芯,燈火閃了閃,映着帳中越發明亮。
“佟大人,你還沒有回答我,你對如今局勢有何看法?”
三皇子坐在桌案對面,凝神等着佟行之的回答。
南楚皇后和禹王自南楚逃出,便求去了他們西蜀,父皇答應下來,讓大皇子帶人進攻南楚,此時戰火連天,落雁城已經攻下,明日一早,他們要再次推進戰場。
“看法?”佟行之淡淡一笑:“我肩不能抗,手不能提,能有什麼看法?”
三皇子想要他站隊,也不看自己肯不肯。
難道他以爲大皇子舉兵攻入南楚會讓妧妧憎恨自己,自己也會因此厭惡大皇子?
佟行之微微搖頭。
他確實不贊同這次出兵南楚,但三皇子目的性太過強烈,着實也讓他不喜。
三皇子皺眉:“佟大人是治世之才,怎會沒有看法?莫不是防着我,不願多說?”
沒想到佟行之軟硬不吃,可惜南楚六公主已經被救,否則讓她多吃點苦頭,沒準佟行之憐香惜玉,會憤而選擇站在他這邊。
佟行之輕聲:“三皇子何必逼我,女媧石在何處,姜婠在何處,沒有人會比三皇子更清楚。”
三皇子眼睛一眯:“佟大人什麼意思?”
“皇上確實有意統一大陸,但是姜婠……”佟行之微頓,“如果三皇子有意隱藏,誰會知道姜婠在哪裡?”
沒有姜婠,女媧石不過是塊石頭,便是上古之物,又能有什麼神力?
三皇子可能並不贊同進攻南楚,但是,他不但沒有阻攔,而且還出了一份力,此時在表現的置身事外一是想跟西蜀皇證明自己無手足相殘之心,二是想利用這件事讓佟行之與自己一邊。
佟行之怎會不明白,只是他一直裝傻充愣,只當不知,也虧得三皇子,否則,他如何能來到南
楚?
他一直都知道!
被矇騙的感覺涌上心頭,三皇子重重拍桌,面色陰沉:“果然是七竅玲瓏心!”
佟行之就認定他坐不上那位子?此時說這話,豈不是讓自己記恨他!
三皇子目光驚疑。
佟行之不是如此衝動的人!
佟行之執壺添茶:“西蜀數十年沒有戰爭,百姓們安逸慣了,這次進攻南楚,三皇子可知百姓們怎麼說?”
三皇子眸色微閃:“怎麼說?”
“百姓們說大皇子性情暴戾,恩將仇報。”佟行之緩聲:“茶倒好了,三皇子請用。”
三皇子眸中有掩飾不住的欣喜:“大人提點我,可是要我借用這次輿論?”
說來也是,南楚送來的公主年紀雖小,過上幾年也是正統的西蜀皇妃,兩國馬上要結秦晉之好,這本是天大的喜事,卻因南楚皇病重,西蜀趁機發兵,不說讀書人了,很多人心中也有自己想法。
水能載舟亦能覆舟,民間對大皇子評價略低,傳到父皇耳力,他多少會思量,畢竟皇子如此不得民心,日後榮登大寶,皇位做的也不會多安穩。
大皇子本想讓父皇對自己刮目相看,卻不想弄巧成拙,反而惹出民憤。
“是三皇子自己想明白的,與我有什麼關係?”
三皇子瞭然,拱手謝過佟行之,便匆忙離去。
茶水微涼,佟行之輕聲:“雲湛,出來罷。”
江雲湛從一處走來,拱手:“淵明太子派了精銳部隊過來,明日有一場惡戰。”
“姜婠呢?”
江雲湛神色有些古怪:“姜姑娘帳中不準人挨近,只是……”
“只是什麼?”
江雲湛湊近低語。
佟行之面色幾變:“難道是女媧石……”
若真是女媧石,南楚能抵抗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