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第七章

洛鈺特意吩咐小廝準備的馬車乾糧充足,裡面甚至還不乏一些衣物,藥品,乃至於補品,就連配置的馬伕,也是單獨挑選的御馬術甚高的馬伕。

她準備的如此全面,反倒顯得刻意了許多。

李老兒走近他,雙膝跪地,他後面的大兒也跟着行禮,“草民見過郡守。”

只有那白衣男子,沒有絲毫的行禮態勢,李老兒一急,就伸手拽了他的衣襬,面露急切之色。他本來腿傷就嚴重,冰天雪地一跪,更是加重。

洛鈺將一切盡收眼底,遲遲沒有表態。

他低頭看着還未盡然融化掉的積雪,又斜睨了一眼彎眉露笑的女人,衣袍上扯着他的力氣越來越急切。

他驟然笑了,本就盡顯柔和的弦月眉極大程度的舒展,眼角輪廓外延。他笑着迎上洛鈺的眼,眸光卻微沉,棕亮的黑瞳卻未捲起波濤,他揚起衣襬,直直的跪了下去,音色清冽,甚是動人,“見過主子。”

語氣和緩,宛若潭中清溪,娟娟潺潺。

洛鈺見他這般從容,面上帶着玩味的神情有了絲毫鬆動,昨夜他擒住她的手腕時的強硬,嗓音艱澀喊出的哪句“主子”的情形還歷歷在目。

怎地就一夜,他就恍若二人。

是該說,她根本就沒看清他到底是什麼人還是說他的適應力遠遠超過她的想象?

“我既已然信守承諾,你定更要說到做到。我爲他們尋了一處居處,會讓你滿意的。”

付正曄依舊低垂着頭,笑意已盡然收束。這步棋下的好啊,尋了住處,那便好時時刻刻威脅他了。

“今夜戌時,來我賬中。”

他們所在的地方來來回回衆多人,因郡守的到來而鴉雀無聲,偏偏她這一句又咬字清晰,不帶半點含糊,旁的人聽了個真切。

先前或許還有人對付正曄以何等身份留在主子身邊表示懷疑,但親耳所聽,儘管這話並不明指,就單單“戌時”“賬中”這樣的字眼就足夠旖旎,足夠引人遐想。

洛鈺是女子,本該嫁人,平端的收了一個男人,自是無名無份,位卑體賤。

她這是,在向衆人昭告他的身份。

……

北地的夜空像穹暮一般罩住整個天,零星的幾顆星子閃閃爍爍發出寂寥的光,與地上泛着橘黃色調的燭火相比,顯得清冷了許多。

洛鈺走到自己營帳前的時候,被一隻白色鸞鴿吸引住了目光,橘紅色的趾緊緊的抓附在帳篷一邊的乾枯的枝杈上。

她慢慢走近,朝它攤開了手掌。

像是馴養餵食的信號一般,那鴿子條件反射撲騰翅膀來到她的手掌之上。她用手顛了顛,“一月不見,長胖了不少,看來是伙食太好了。”

她自言自語般地跟鴿子說話,“父親竟叫你來送信,他平時可是最寶貝你的。”她一邊說着一邊用另一隻手解下了鴿子腿上的信條。

龍飛鳳舞的五個大字,潑墨豪放,筆鋒收束乾脆。

“爹念,盼兒歸。”

不是什麼軍情急令,只是一個父親不善言辭的最直接表達。

洛鈺心尖一痛,握着信紙的手骨節突出泛白,爹爹如此反常的表達對獨女的思念,太過於異常,又想起臨走前父親在病榻上奄奄假寐的樣子,手指竟然止不住地顫抖。

看來,不能再耽擱了。徵糧已經徹底結束,現在還停留在此處,無非是爲了解決齊杓一行人的疑心。如今父親這般,她只覺得自己什麼都顧不得了。

就在她還在思考如何跟齊杓稟明即刻啓程回府時,她帳中突然傳出了嬌俏女子的銀鈴聲音。

那聲音甚是清脆,帶着女兒家的嬌羞,她聽見這聲音的主人說:“公子,今日還未上藥,奴才幫您上藥吧。”

“這藥可停不得啊,軍醫說要按時塗抹才能儘早痊癒。公子若覺得我是女子不方便,那我喚門口守着的小廝來……”

後來還在說什麼,已經聽不清楚了,因爲這女子只說到這裡,洛鈺便一腳踹開了賬門。

是的,是踹。鞋底在帳門上留下一個烏黑的印子。

鬧出的動靜很大,洛鈺本來就因爲父親的事而心神不寧,而後又聽到在自己的帳裡,一個小小的侍女,調戲自己的人,全部的因爲不安而轉化成的怒火都聚在一起,爆發在腳上。

但等她用力一踹,怒氣悉數發泄出來之後,又有了些許的悔意。

太……沉不住氣了……但再這樣下去她就算是被一個小婢女綠了。

這麼想着,稍微舒遣了一下情緒。

她看着站在她牀榻前穿一身粉嫩裙裝的女人,面色陰沉如霜。

“主子,奴婢……奴婢連秀。”她已經委身叩首在洛鈺腳前。

這是一個實打實的叩首大禮,她雙手合併交疊在地面,頭顱深深紮下去與地面之間隔了一個手掌的厚度,這樣彎曲身體的姿勢讓她的聲音帶了些鼻音,她道:“奴婢感激您的再生之恩。”

她這前言不搭後語的一句話,讓洛鈺更加疑惑。

“再生之恩?”洛鈺打量了她幾眼,就把視線轉上了已經褪去衣袍臥坐在她牀上的男人身上。

他倒真不客氣。

洛鈺暗自腹誹,她的牀,他躺得大大方方,是真的不怕她做出些非禮之事來。

跪在她腳前的女人還在絮絮叨叨的念着,她是如何把她解救於酒鬼父親賠上的賣身契,她是如何給了她第二個再生之所……

洛鈺不插嘴,饒有興致的看她念着,她眸光一閃,餘光被偶然闖入的男人佔滿。靠在牀棱上的男人竟也將視線放了過來,他手上動作不停,錦被被他掀起又蓋住足膝,在這一系列的動作之下,竟還能在偶爾兩人視線相撞之際,朝她挑眉。

彎彎的弦月眉,被他扯出凌然的弧度。

“主子口渴了,去打壺水”這是今天晚上從付正曄口中說出的第一句話,看着是對洛鈺的體恤,但實際是打算幫跪在地上幾近匍匐的女子。

他這一打斷,連秀的喋喋不休終於有所消停。

連秀懵然,不知作何打算。

“連秀,”就在連秀拎起水壺打算聽從付正曄的話去打水的時候,洛鈺的聲音突然從身後傳來,拎着水壺的手一抖,“我的心意,若再敢擅自猜測,你就和你那苦命的爹相聚吧。”

“主子”她頭皮發麻,水壺落在地上,水漬濺了一地。

“用我再說明白嗎,妄然揣測我贈送金盞花的含義來討歡心,以後,這些小聰明給我收起來,不聞不問,目即是空,纔是我洛府婢子該爲的。”

洛鈺一字一頓,聲色俱厲。

“是……是……”連秀畢竟年幼,當初的狂妄不屑在洛鈺的氣勢下消弭,雖然還殘留幾分不服,但此情此景,她是真的被嚇到了。

一時帳中氣氛凝重,洛鈺本來已經忘了金盞花之事,並且也沒有心思打算追究,偏偏這連秀就這樣撞了上來,她的性子本就不夠妥帖,再加上付正曄還有心替她解圍,洛鈺剛剛壓制下去的怒火又極速到達頂峰。

洛鈺解下身上套着的大氅,丟到她因爲跪趴的姿勢而裸、露的背上,語氣冷淡而生硬,道:“這氅沾了不少雪水,拿去烤烤火。”

很明顯的催促她出去的暗示。

連秀抱起狐皮大氅,慌忙爬起,慌不擇路,險些被桌凳絆倒。

一時之間,賬中便就只剩下他們二人。一模一樣的情景,那夜,他們劍拔弩張,今夜,卻又無端的生出些曖昧情愫。

輕薄透明的帷幔已經悄然放下,燭火昏暗,身量頎長的男人赤足下牀站定在她面前,他鳳眼狹長,似藏進了無限情絲。

長指挑開她短襖上的小扣節,一顆一顆的,神思專注,不過片刻,便露出洛鈺紅色的裡衣。

他突然一笑,聲音啞啞的,按壓下清涼音色,道:“你還真是喜歡紅色,莫不是全身都是紅色?”

洛鈺被他的這句話說的面上一紅,這還是她第一次與一男子共處一室,偏偏這距離,好像只要她稍微傾斜身子,就可以靠上他平坦而寬闊的胸膛。

她擡眼望他,他正擡手給她解着髮髻,面上的紅潮越發熾燙,他脣瓣薄翹,鼻樑高挺,眼睛……陡然間,洛鈺全身的紅潮退散,下一刻,她便狠狠地推開了他。

他像是有所料想,被她一推,不過退後兩步,身形依舊挺直。

他的眼底半點情緒都沒有,空洞到呆滯,他做着調、情的動作,說着調笑的話語,眼底卻一片冰冷,望進去,如墜深淵,一片陰暗,毫無明澤。

“要就寢嗎?”他全然沒受任何影響,玩世不恭的語調讓人輕而易舉的想到那檔子事。

洛鈺背對着他,褪下了裙襬,露出裹腿的裡褲。

“就寢”她率先走向牀,躺在了裡側。

看到他那樣的眼睛,她所升騰起的唯一一點的女兒家的嬌羞被磨蹭的片刻不留。她躺直身體,望着帳篷頂端的花紋,層層疊疊,樣式繁複。燭光一暗,牀榻有了小幅度的傾斜,他也平躺了下來,在了她身側。

他們之間,一張錦被,一人之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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