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西餐廳的時候我已經餓得不行了,坐下以後就給程明明打電話,她接電話,她語氣不善道:“催催催催什麼啊催,蘇葉你個死沒良心的,接我一趟會死啊你……”
我直接打斷她道:“別廢話,你到哪了?”
程明明撒潑道:“老孃剛打上車!!”
我哀嚎一聲道:“那你快點啊,我餓死了快,我吃着等你啊。”
程明明急了:“蘇葉這是待客之道嗎,什麼叫吃着等啊……”
我把手機拿離耳朵,沒等她咆哮完就掛了電話。
賀子鍵揚手叫服務員,給我點了一個甜品,我坐在那吃蛋糕,他坐在旁邊看報紙。忽然覺得,這應該就是我們之後一輩子的生活,如果我們可以一輩子的話。
程明明足有40分鐘纔來,來了就數落我。賀子鍵溫柔的笑着岔開話題,問程明明喜不喜歡這裡。程明明的注意力果然被他吸引走了,兩個人開始聊這裡的環境如何啊,味道怎麼樣啊什麼的。我在桌下偷着拽了拽賀子鍵的衣角,賀子鍵握住我的手,趁程明明剛發表完長篇大論喘氣的間隙,插進話去:“不如先點吃的,點完咱們再接着聊。服務員,幫這位小姐上一杯橙汁。”
服務員去取橙汁很快就回來了,程明明拿起來無視那根吸管一口灌了半杯才道:“好。”
我歡天喜地的看菜單,同時爲有這麼個不靠譜的朋友感到深深地恥辱。
我照例點了牛排和意麪,程明明瞪了我一眼道:“矯情!”然後轉向賀子鍵:“我說,蘇葉這麼事兒你怎麼能看上她呢,好姑娘多得是,她有什麼好啊?”
我也目光炯炯的盯着賀子鍵,對啊,我有什麼好啊。
賀子鍵側頭看了看我,笑道:“這就是最大的不一樣了。”
我和程明明都沒聽懂,對望了一眼,同時“啊?”
賀子鍵道:“她的重點永遠和別人不一樣,別人聽到你剛纔說的話,注意的重點是在前一句話上,可是她的重點……”
剛纔說的話?程明明剛纔說的什麼話來的?我發現自己最近記性不大好啊。
賀子鍵和程明明都樂了,我直接無視他們,開吃。
先切牛排,還是那麼難切,弄半天也好難吃到嘴裡。我心灰意冷,看來這輩子想吃牛排是不大可能了。剛想扔了刀叉去吃意麪,就聽到賀子鍵低沉的聲音:“我來。”
我一傻,手裡的刀叉就被賀子鍵拿過去了,然後牛排也被他端走了,他把意麪放到我面前道:“先吃點這個,馬上就好。”
我看他,賀子鍵切牛排的手勢很純熟,一小塊一小塊的,切得很整齊。我看着他低頭切牛排的樣子,這是第一次,有一個男人,爲我切牛排。我其實一點也不喜歡吃意麪。
程明明看着我不說話,我鼻子有點酸,道:“我去洗手間。”程明明扔了刀叉道:“我也去。”賀子鍵虛扶了我一把道:“慢點。”我眼淚再也止不住,轉身就跑了。
程明明追上來,嘆了口氣,遞給我紙,我站在洗手間裡對着鏡子小心的擦眼淚,生怕把妝蹭花了。程明明半天才說:“蘇葉,你說,你哪來這麼好的運氣?”
我抽搭着說:“要是有一天他不在我身邊了,你說我會怎麼樣?”
程明明道:“你怎麼總是喜歡杞人憂天?”
我眼淚擦不幹:“我不知道,我怕,我怕有一天他厭煩我了不愛我了不新鮮了。我失去了他的時候,我會是什麼樣子。”
程明明道:“那就不要讓這種事情發生啊,好好愛他,不要讓他離開你。”
我擦掉眼淚,道:“嗯,我知道了。”
程明明拽我:“走,等你過兩天過舒坦了我有事跟你說。”
我邊走邊看她道:“現在說唄。”
程明明嘆口氣:“你自己的事都沒弄明白呢說什麼啊,過兩天吧。”
我隨意開口:“是不是你跟那個誰分手了?就上次你帶我見的那個人。”
程明明瞪大了眼睛看我道:“你怎麼知道?”
我也瞪大了眼睛看她道:“真分了啊?”
程明明耷拉着腦袋道:“嗯,真分了,他說我不是他想要的類型,所以就分了。”
我點頭道:“分了挺好的,本來我也不看好你們倆。”
程明明點頭道:“對啊,別人都看得出來我跟他不合適,就我傻。”
我驚訝道:“還有誰說你們倆不合適的?”
程明明站在原地愣了愣,道:“沒誰。”
我還想問,她就發飆了:“你先管好你自己再來管我!”
我只好默默的跟着她回座位。
賀子鍵已經把牛排分好了,我坐下二話不說大快朵頤 ,賀子鍵吃的很少,多數是坐在那陪我和程明明聊天,程明明給賀子鍵講我小時候的糗事,賀子鍵靠在沙發裡微微側頭,眉眼含笑的問我:“是嗎?”
我擡頭瞪程明明,程明明卻對我惡狠狠的眼神視若無物,好像在看我身後。我也回頭去看,是個瘦高的男人,穿一件淺灰的雞心領T恤,身材很不錯的樣子,左肩揹着兩隻網球拍,右手牽着一個女孩。女孩帶着棒球帽,穿着最簡單的T恤短褲,正低着頭擺弄手機。男人也低頭看她,好像說了句什麼,女孩擡頭衝他皺了皺鼻子,做了個鬼臉。
女孩一擡頭我才認出來,原來是熟人,怪不得看着眼熟。我擡手揮了揮,衝着女孩喊:“嫺嫺。”
嫺嫺看過來,顯然有點驚訝,張嘴發出聲音,我以爲她要喊“蘇蘇姐”,可是她出口的聲音卻是:“哥!?”
我傻了,嫺嫺已經先跑過來驚訝道:“哥,蘇蘇姐,你們……”
我回頭看賀子鍵,他也顯得有點驚訝道:“你們倆怎麼認識的?”
我完全沒回答他,問嫺嫺:“你不是說你家只有你自己嗎?”
嫺嫺道:“是……是隻有我自己啊,他,他是我堂哥啊。”
我腦袋“轟”的一聲:“你是……你是傳說?”
嫺嫺徹底傻了。賀子鍵喊服務員給我們加了座位,道:“坐坐坐,坐下說。”
嫺嫺坐下,旁邊的高個男人卻徑直走到程明明旁邊,沉聲道:“挪挪。”
程明明把對我的勁頭全都拿出來對他了:“讓毛啊!你女朋友在那呢你不坐你擠我幹什麼!!!”
男人突然勾脣笑道:“我喜歡。”
我傻了,怎麼,全是熟人啊?
賀子鍵率先開口:“你這兩天是不是特別閒,怎麼天天老有空陪她鬧?”
男人開口道:“你們都逼着她出國,她被逼的沒辦法了當然來投奔我,難不成去找你然後被你抓回家麼?”
賀子鍵笑道:“你現在敢收留她,等着過兩天她媽忙完了她要出國的事再去找你算賬吧。”
嫺嫺插話道:“我纔不出國,出國有什麼好,你們老想安排我的生活,你們考慮過我的感受沒?”
賀子鍵道:“就是因爲太考慮你的感受了,賀家跟陸家是什麼關係你比我還清楚,我早前就勸過你,你跟陸孟川的事不可能落好,你非得頂着勁要跟他好,現在你媽要送你出國已經是最仁慈的了,逼急了她,她把你們倆攪和黃了也指不定。”
嫺嫺摘了帽子砸賀子鍵道:“你到底是不是我哥?你到底是不是我哥?你怎麼老向着我媽說話,你以爲她現在就沒有拆散我們倆嗎?”
賀子鍵接住帽子,隨手放在旁邊道:“就因爲我是你哥,我才什麼都沒做。你知道你媽之前來找我說什麼?”
嫺嫺問:“說什麼?”
賀子鍵閒閒的看了她一眼,道:“我跟陸孟川現在在爭一筆大單,這一單我要是讓給他,他就能活,這一單我要是卡着他,他這麼多年的努力就全白費了。你媽說,你要是不出國,就讓陸孟川一無所有。”
嫺嫺傻了:“爲什麼,我媽她怎麼能這樣!?”
賀子鍵道:“老一輩的恩怨已經過去了,陸孟川這麼多年的辛苦我都看在眼裡,所以我沒答應。但是這不代表我就同意你們倆在一起。”
嫺嫺傻了,問:“你,你什麼意思?”
賀子鍵周身突然有戾氣散發出來:“我的意思是他是個廢物!”
嫺嫺急了:“你怎麼能這麼說陸孟川!”
賀子鍵表情罕見的嚴肅:“你知道他跟趙家是什麼關係?估計你很快就能收到他的請柬了,趙家的上門女婿。”
嫺嫺反駁道:“他跟趙晴就是合作伙伴而已。”
賀子鍵勾脣不屑的笑笑道:“別沒事在這自欺欺人了,從小我就是這麼教你的?不可否認,陸孟川有點能耐,想重振家門,廢墟上重建陸氏。可是他這一路走過來靠了多少女人?就衝這一點,我就看不起他。”
嫺嫺眼淚唰唰唰的往下掉,我實在看不過眼,把紙巾遞給嫺嫺,然後反駁賀子鍵:“你個含着金湯匙出生的人懂什麼。你一生下來什麼都有了,想做事業的時候什麼都準備好了。你怎麼知道一切只能靠自己去奮鬥的人有多辛苦。靠靠別人怎麼了,人家靠的上就是人家的本事。”
賀子鍵斜了我一眼道:“我不否認我比他幸運太多,但是我還是看不起他。靠別人沒問題,但是出賣自己就是不行。”
我氣結,賀子鍵接着說:“是我的話,我也想重振家門,但是一定不會這麼心急。陸孟川他根本不知道他的實力在什麼地方,一味的狂妄自大,敢想敢做,恨不得一夜之間陸氏就像從前一樣了。怎麼可能呢?他這麼心急,除了用他那一副好皮囊靠女人,我還真是替他想不到更好的辦法了。”
嫺嫺抽搭着問:“你,你什麼意思?”
賀子鍵道:“如果他一開始穩紮穩打,一步步的振興家業,發展到現在的話,應該也是不錯了。可是他偏偏走了最沒尊嚴的一條路,我把這單生意讓給他,不是因爲他,而是因爲陸伯伯,我敬重陸伯伯。”
嫺嫺哇的一聲就哭了,我手忙腳亂,賀子鍵把我拽回來道:“讓她哭,哭完了就好了。”
對面的男人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坐下了,似笑非笑的看着我:“鏡子?是你吧?”
我詫異,隱隱猜到了他是誰。他笑道:“我是夜夜風流。”
我嘆氣:“果然是你啊,世界可真小。”
賀子鍵問我:“你跟嫺嫺怎麼認識的?”
我無精打采道:“有一次我錢包被偷了,她請我喝了一杯咖啡。”
賀子鍵道:“原來那個包是你的。”
我點點頭,問程明明:“你們倆又是怎麼認識的?”
程明明哭喪着臉道:“我不是跟你說過被一個白癡蹭了車,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