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葉從他車裡離開,說要回頭去找楚博然的時候,他真的生氣的要發瘋。她就這麼愛他,愛到沒有他根本就不可以,愛到明明已經跳出了火坑還要再回去任他折磨?
他眼睜睜的看着她打車離開,有那麼一瞬間,他真的想放手,如她所願,不再纏着她,離開她的生活。可是還好,那只是一瞬間。
他總歸還是不放心她,就算她對他說了那麼絕情的話,就算她讓他傷心。
他從小家境很好,又是家裡面的長孫,自然更受矚目,小時候恨不得整個軍區大院都圍着他轉,院裡同齡的孩子,他是他們的頭頭,說一不二。在家裡也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尤其是奶奶,把他寵的更沒了樣子。他從小到大一切都順風順水,腦子聰明身體結實隨了爸爸,處事圓滑說話討巧隨了媽媽,外加一副好皮囊,真是走到哪裡都沒人不喜歡他的,全家人都以爲他長大了會從政或是讀軍校,二叔更是預測說他從了政必有大作爲,幾位舅舅在政壇都頗有地位,從政,這是幾乎全家人爲他鋪好的一條康莊大道,可令人大跌眼鏡的是,他竟然沒有走。
他讀了景觀設計專業,後來又讀了經濟管理的碩士的MBA,回國後,坦坦然然的做起了自己的設計公司。他不是叛逆,他只是想活的像所有的普通人一樣,柴米油鹽,求人辦事,節假日和家人在一起,而不是在哪裡視察,或者在哪裡軍演,等到年齡到了,找一個很愛的姑娘,結婚,生子,平平淡淡的過這一生。
一切都順了他的意,可他沒想到,這世界那麼多女孩子,竟沒有一個,能讓他心動,直到,遇上蘇葉。
他看着蘇葉,就覺得,這個姑娘,該是天生就屬於他的。
他一直自信的近乎自負,從小到大幾乎沒受過打擊,偏偏在感情上受了挫折,蘇葉坐上出租車的時候,他怎麼都想不通,她爲什麼不愛他。
讓楚彥來陪他喝酒,楚彥道出自己的猜測:“或許她不是不愛你,是不敢愛呢?她怕你不是認真的,或者,她被道德束縛住了,覺得不應該在剛分手的時候就愛上別人?”
他不知道楚彥的話可不可信,但他願意相信。
他在遊戲裡接近她,但她好像很排斥的樣子,知道她和堂妹賀子嫺的關係好,所以他特意以替堂妹練級的藉口要來了堂妹的遊戲密碼,賀子嫺什麼都不知道,頗驚訝道:“大哥你是不是生病了,居然肯主動說要幫我練級?!你不是最不耐煩這個嗎?”
他不敢表明身份,這是他長這麼大,第一次有了“不敢”這種想法。
他以賀子嫺的身份纏着她,每天等在線上,就爲見到她,然後聽她說說開心的不開心的事,再有意無意的誇誇自己,爲自己謀福利,希望有一天她不再那麼排斥“了無痕”。
事實上他確實做到了,她在遊戲裡嫁給了他,儘管她說的清楚明白,這只是她任性,但他還是很開心,他離她,又近了一些。
她說要回家,可是門口不好打車,他就出去攔出租車,買通司機,讓司機等在門口;她說要自己做飯,他怎麼樣都不放心,所以特意跑上樓去,沒想到,她還真是差點把房子點着了。
他就這樣一點點接近她,他以爲他是近水樓臺先得月了,卻沒想到有一天她告訴自己她要去相親。
他無論如何再坐不住,費了挺大的力氣才查出來跟她相親的人是誰,這個人他倒是挺熟,是自己的學弟,他特意挖到公司來幫忙的。
學弟是個特別倔的人,蘇葉也是,從性格來說,他們真是不配。他潛意識裡知道學弟給不了蘇葉幸福,所以暗中耍了心眼。
他叫學弟來陪他喝酒,自己沒喝,卻把學弟灌多了。送學弟回家時,他特意開車去蹭大門,把車側面刮掉了挺大一塊漆,然後理所當然的把自己的車借給學弟開,還狀似無意的把自己的車證留在了車上。
蘇葉果然與學弟斷了來往,他就這樣斷了學弟的姻緣。
他一方面開心,一方面難過。蘇葉就這樣怕他?怕到任何跟他有瓜葛的人她都避之大吉。
公司業務需要,他出國去談生意,緊趕慢趕,還耽誤了半個月纔回來。坐了14個小時的飛機,飛機還晚點了,他吃不慣飛機餐,不到20個小時裡他只喝了點礦泉水。落地的時候是助理去接的他,凌晨12點40,他靠在後座上假寐,這些天他忙壞了,每天跟那些人說鬼話說的他心裡直堵,他現在最想幹的事就是回家好好睡一覺,睡個昏天黑地,可車開進自己小區的時候他又改了主意,吩咐助理送他去了酒吧。
他不放心蘇葉。
他登上游戲,她當然不在,留言也沒有,倒是楚彥,之前跟他說,她號被盜了,什麼都沒了。他端坐在電腦前面下副本給她打裝備,一件一件都準備出來。
03點58分,腦袋有點漿糊,他出門站在夜風裡點了根菸,想醒醒神,卻看到一輛警車呼嘯着過來了。
裡面的警察是熟人,看到他,停了車打招呼:“怎麼大半夜還在外面站着?真敬業。”
他笑笑,道:“你們大半夜的來這幹嘛?”
民警道:“誰不說呢,真倒黴,今天值班正碰到大半夜報案的主,這不,只能折騰來。”
他笑道:“公僕嘛,沒辦法。報案是怎麼了,鑰匙沒拿把自個鎖外頭了?”
民警拂了一把頭髮道:“哪兒啊,你不知道嗎,最近這小區不太平,入室盜竊特別多發,這不,讓一姑娘趕上了,大半夜的報案,聽說聲音都帶着哭腔呢,也是挺嚇人。”
他心一緊,滅了煙道:“這麼不太平?方便說說報案人的地址嗎?”
民警無所謂道:“35號樓13層1301啊,你打聽這個幹什麼?”
他腦袋“轟”的一聲,兩步躥到警車旁道:“那是我女朋友。”說完,開門,上車,催促:“開車!”
見到蘇葉的時候,他真想抽自己兩個大嘴巴子,她瑟縮在牀上,手裡拿着一把水果刀,臉上還有淚痕。她再堅強,也不過是個女子。
他想保護她,他想讓她跟他回家,可他終究沒說出口,他不敢逼她,做完筆錄他終於還是把她安安穩穩的送到了程明明家。看她上了樓,他坐在車裡,還真就揚手抽了自已一巴掌,覺得不夠,又抽了一個。
這兩巴掌不是因爲他沒能保護好她,而是因爲他自己沒勇氣保護她,卻還把能保護她的人一個一個的都趕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