聳立高塔下,幽深的密室中。。。
李青山盤膝而坐,將一顆最小的妖丹放入口中,吞下肚去。
這玩意可不會像丹藥一般融化,需要耗費極大的力氣來煉化,所以他才拖延到現在。
現在,大衍神符終於扭虧爲盈,也不怕耗費願力,方能一試。
他暗暗催動大衍神符,願力衍化爲靈力包裹金丹,形成一個氤氳的光團,在腹中鼓盪。
雖然無法內視,但煉化的過程,李青山早已極爲熟悉,沉下心思,對力量運用精準到了極點,一絲絲激發出其中力量,若將畫面放大百倍,可見千百條銀線從妖丹上騰起,每一條都比髮絲還要細。
這本該很容易吸收消融,但這方世界偏偏不讓他如意,這一絲絲力量一脫離妖丹,就立刻逃逸而去,融入天地靈氣之中,結成一個堅固至極的枷鎖。
似在告訴他,一切恢復力量的嘗試都是徒然。
李青山早已料到,並不意外,仍是不斷激發着妖丹中的力量,他的目標絕非憑這幾顆妖丹恢復力量,而是真正屬於自己的嶄新力量,一種在九州很難修煉出的力量,一個機會被他忽略的機緣。
顧雁影登上高塔平臺,山風寒徹,凌冽過耳,這本是她最喜歡的聲音,現在卻不得不裹緊了大氅,將鯤鵬之羽握在手中,凍得發紅的臉頰又露出笑容,幻想着有朝一日化身鯤鵬,達到這羣星彼岸。
這就是她的修行。遵循李青山的建議,讓自己的意念得到鯤鵬之羽的認同,最後達成契合,得到傳承,化鷹爲鵬,直上九重!
“或許有朝一日,能比地窖裡那個傢伙飛的更高呢!”
不知過了多久,李青山終於將第一顆妖丹徹底煉化,然後非但沒有獲得什麼力量,反倒消耗了大量的願力。
他也不灰心。又拿起第二顆妖丹。吞下去。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李青山手中只剩下一顆妖丹,也就是白猿王的那一顆,若是再不成功。可就前功盡棄。他的臉上也有一絲凝重。心中卻充滿了期望,分明感覺到,目標已經近在咫尺。
……
庭院中劍光閃閃。嬌叱聲聲,一羣盛裝打扮的靚麗女子正在舞劍,爲首的正是那被李青山賜下烈火劍的紅衣女子,一身火紅勁裝,持劍而立,擔當教習。
她本叫做袁飛紅,白猿王死後,她便毫不客氣的將“袁”去掉,只剩下“飛紅”二字。
原本可能要改叫做李飛紅或者顧飛紅,雖然這兩位莊主對他有恩,可她心裡卻是不大願意的,倒是聽說那老妖婆腆着臉想要改姓,被莊主駁回了,想象一下她那時的臉色,便覺得好笑。
“飛紅姐,你看我這一招練的對不對?”
“笨蛋,那本書你也抄了好幾遍,怎麼連這麼簡單的招式還不明白!”
“我抄書抄的頭暈眼花,直犯惡心,哪裡還管裡面寫的是什麼?”
“好吧,我再給你們演練一遍,都仔細看好了。”
飛紅不由回想起幾日前,莊主忽然召所有人過去,本以爲是要談笑飲宴、尋歡作樂,結果卻是讓他們抄書,她爲了報恩,抄的格外認真——白猿王的光輝事蹟除外——卻是貫通了那三十頁劍譜,其他人可就沒這個耐性了。
“唉,我寧可服侍莊主,也不願再抄書了,現在還有點酸呢!”
“嘻嘻,真是小浪蹄子,我看你是巴不得呢!”
“我是巴不得,莊主那麼厲害,又待人那麼和氣,可比那頭渾身是毛的老猴子強多了。”
“莊主有副莊主,纔不稀罕我們呢!”
“是啊,那樣的美人,我簡直想都想不出來,真是讓人連嫉妒的力氣都沒有。”
“不過我聽說莊主和副莊主是分牀而眠,你們說他們到底是什麼關係?”
“我猜是……”
“閉嘴!”
飛紅一聲怒喝,揮起烈火劍,斬斷庭院中一塊大青石,“一羣蠢娘們,你們還記得侯洪濤說過的話嗎?別人不當你們是人,你們也不當自己是人,都給我好好練劍,誰練不好我就把她從山上踢下去!”
“袁飛紅,你有什麼了不起,你又不是總管,憑什麼對我們指手畫腳?以爲莊主賜給你一柄劍,就可以耀武揚威了嗎?”
“是啊,就憑我們的姿容,到哪裡不能舒舒服服過日子,難道真要像那羣臭男子一樣去打打殺殺嗎?白猿王、侯洪濤這麼厲害,還不是讓人殺了。是啊,風吹日曬,太傷皮膚的了,這是我們的福分,有些人卻不知惜福。”
“走,我們不練了!”
長劍落了一地,火花四射,鏘然作響。
“你們……傻瓜!”飛紅銀牙緊咬。
“哼,費勁辛苦練劍,再去給人殺了,誰是傻瓜?”
“你們幾個也走?!”
“飛紅姐,你別逼我們了,我們真不是這塊材料,祝你早日成爲絕世高手!”
一轉眼間,庭院中只剩下她一人獨立,氣得渾身發抖,又望向高塔,心情漸漸平復,兩位莊主閉關不知怎麼樣了?
她始終記得那一聲怒吼:“她不算是人,你又算什麼東西?”也始終在憧憬着那個風姿瀟灑,遺世獨立的身影。
但想想那羣蠢娘們說的話,也不是全無道理,沒有人喜歡殺人或者被殺,她也一樣。摸摸自己臉龐,似乎變得粗糙了一些,難道我真的是傻瓜?
……
幽深密室中,一聲長嘆,李青山緩緩站起身來,心情有些沉重,最後一刻妖丹耗盡,他到底還是失敗了,徒然耗費了大量的願力,結果卻是一無所獲。
原本覺得近在咫尺的目標,忽然似遠在天涯,不可觸及。
他並非不能承受失敗,但心情也不免有些沉重,孤身走出高塔。
皓月當空,已彌補缺憾,化成一輪滿月。
顧雁影站在塔頂,欲言又止,此刻他需要的並非安慰。
費盡心力卻一無所獲,這種滋味是確實難忍,卻更要獨自體味,因爲他們走的正是這樣一條路,到頭來發現所有努力與犧牲都是無用也絕非不可能,那時候就連一個庸人都能宣稱自己的平庸人生更勝一籌,又該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