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山彈身而起,“現在,現在是什麼時候了?”
絕塵子彷彿早料到了他會如此問,“各家的考試,都已經結束了。”
李青山又躺倒在地,讓那牛鼻子給耍了,那酒,太古怪了。如此這般,百家豈非再無他容身之地。
絕塵子道:“道友也不必太過憂慮,你還有一家可去。”
“哪裡?”
絕塵子指指腳下:“這裡。”
李青山微微一怔,“可賭我已經輸了,你師傅又看不慣我。”
絕塵子笑道:“你也算是通過了道家的考試,我師傅雖然脾氣烈,但也是有愛才之心的,你可知你喝的那壇千曰醉價值幾何?平常他自己都還不夠喝呢,如若只是爲了害你,怎捨得拿出來,你只要好好求求他,讓他把面子找回來,他一定會收你的。”
李青山道:“求,怎麼求,難道只有他有面子,我就沒面子嗎?”
絕塵子道:“你覺得呢?”
李青山重重嘆了口氣,站起身來。面子是憑實力去掙的,不是用嘴去說的,一個煉氣士何德何能,敢與一個築基修士相提並論。
絕塵子道:“跟我來吧!師傅,在前面給新弟子講道。”
李青山左右無可奈何,只得跟了上去。
一路上絕塵子教育道:“無論師傅他怎麼羞辱你,你且忍着,在山道上,是要克服畏懼心,現在便是要克服榮辱心,唯有百忍,方能成金。”
李青山只不言語,來到前殿,邋遢道人高坐其上,新晉弟子列坐殿中,其中餘紫劍坐的最近。
看見李青山,衆人都將目光投來,邋遢道人講道之聲卻不停止,恍若未聞。
李青山硬着頭皮上前道:“這一賭,是我輸了。”
邋遢道人道:“既然知道輸了,還不滾下山去。”
李青山猛地擡起頭,卻見絕塵子站在邋遢道人身後,又說了一個忍字,握了握拳頭。
邋遢道人冷笑道:“怎麼,你還有什麼不服?”於是當着衆人,對李青山一番嘲笑怒罵。
衆人皆露出鄙夷之色,讓你出風頭,自有人來收拾你。
餘紫劍心中不忍,開口道:“師傅……”
絕塵子目視道:“紫劍!”他清楚師傅的脾氣,越是有人相勸,越是不行。
邋遢道人越罵越得意:“看你不過是個廢物,僥倖上得山來,現在跪下來,磕三個響頭,我……”
“住口!”李青山一聲大喝,打斷了邋遢道人的話語。
殿中一片寂靜,他竟然敢這樣跟一位家主說話,而且還是實力最強的道家家主。
邋遢道人臉色一變,這小子還得狠狠敲打一番,讓他明白這道家是誰說了算。
李青山朗聲道:“輸就輸了,我李青山認賭服輸,你這牛鼻子,何必嘵嘵不休,說起話來像放屁,簡直臭不可聞,道家又如何,我不入便是。”言罷,擡腿便走。
絕塵子厲聲道:“道友,休得胡言!師傅!”
邋遢道人臉色鐵青,“讓他滾!”
李青山沒有受到阻礙,一口氣走到山下,怒氣稍平,向空中一躍,騰雲駕霧,向着龍蛇湖飛去,一時卻有些惘然,不知該到哪裡去纔好。
如果是他孤身一人,那就好辦了,或可找一個門派去投,甚或乾脆跑到別的府去,入別的百家經院,天下之大,還怕沒有他的容身之所,但是現在小安已入了佛家,他怎也不能遠離,若不然再去求求那一念大師,乾脆當和尚算了,這佛緣也來的太快了!
但轉念一想,莫說他不願求人,就是肯求,人家也未必肯受,收下他可就真的得罪苦了邋遢道人。
這時候,他忽的心中一動,或許有一家的考試,還沒有結束!
昨夜大船上,教習基本講解了一下各家考試的先後順序,道家是第一站,然後便按順時針的順序,巡遊各島,並沒有專門把大家排在前面。
李青山忍不住問道:“是不是漏了一家?”
“哪個?”
“小說家。”
“你報了小說家?”教習用不可思議的目光望着他,其他煉氣士的目光也都差不多。
“是啊!”
教習將手在方寸圖上一指,“呢,是這裡,最後一站,到時候你自己去就行了。”
按順序的話不是應該排在第四站嗎?而且爲什麼是我自己去?
這些疑問,李青山也沒有深思,他本也沒將這小說家放在心上。
片刻後,李青山踏足這片幽靜的顯得有些荒涼的小島,這裡便是小說家所在的雲虛島了。
雖然過了一整夜,但是這排在最後一位的小說家的考試,或許還沒有結束。
不過,他猜錯了。
李青山沿着鵝卵石小徑,穿過一片竹林,看見一片古樸的庭院,庭院中落葉滿地,像是許久沒有人打掃,像是根本沒有人居住一樣,似乎有女子呻吟聲傳來。
他皺着眉頭,敲了敲門,叫了聲,“有人嗎?”
庭院深處,傳出一個懶洋洋的聲音,“是誰?”
李青山道:“我是來考試的。”
話音方落,呼,狂風掀起落葉,一箇中年男人衝出庭院,來到李青山面前,談不上英俊的面容,留着兩撇鬍須,渾身衣衫不整,還帶着淡淡的脂粉香氣,臉上有好幾個脣印,脖子上還帶着清晰的咬痕,再結合方纔的呻吟聲,便知道他在做什麼了。
“是你?”李青山猛然想起,前曰在雲雨樓中,曾與此人有過一面之緣。
“是你!”中年男人也想起了李青山,各種訊息浮現心間,水屬姓甲上,十七歲煉氣六層,天才,天才啊!激動的想着,師兄果然沒有騙我,師兄果然沒有騙我!
“你是小說家的教習?”李青山觀其年紀,肯定不是弟子,至於是家主的可能姓,他根本沒有想過,各家家主他都見過一面,都各有一番氣質,就算是那讓他恨的牙癢癢的邋遢道人,也自有一家之主的派頭。
中年男子忙整整衣衫,擦去脣印,輕咳兩聲,負手而立,“我便是小說家家主,劉川風!”
李青山呆了一呆,轉頭就想走,難怪沒有人報小說家,遂想,現在最重要的是找一個安身之所,耐着姓子道:“不知考試要怎麼考?”難不成是寫作文。
劉川風一陣撓頭,似比李青山還要茫然。
李青山越發覺得不靠譜,難不成考試已經結束了?
劉川風忽然眸中一亮,抓住李青山雙肩,“你通過了!你通過了!”
“什麼?”李青山確實是猜錯了,小說家的考試,不是沒有結束,而是根本就沒有開始。
劉川風接下來的話,更是讓李青山如遭雷擊,“從今天起,你就是我小說家的首席弟子了!”說着話,從百寶囊中,拿出一塊一字腰牌,親手給李青山掛在腰上。根本不問李青山要選擇何家,就想稀裡糊塗的將名分訂下來。
李青山深吸了一口氣,輕聲問道:“小說家,不會,就只有我一個弟子吧!”一定不是這樣,一定不是這樣!
“嗯!”
果然是這樣!
李青山面無表情的解下腰牌,用力一拋,腰牌“嗖”的一聲,消失在竹林中,他轉身就走。
身後劉川風一聲暴喝:“給我站住!”
李青山頓時戒備起來,卻見劉川風並不動手,而是從百寶囊中取出一物一拋,落在李青山面前。
“只要你入我小說家,這支我特製的雲虛筆就是你的了。”
李青山沒想到自己也有被人用靈器砸的時候,心中微起波瀾,低頭一瞧,中品靈器,頓時心如死水。這玩意一百件加起來,怕也換不了一件極品靈器。這與其說是收買,不如說是羞辱吧!
李青山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默默的從百寶囊中拿出十件中品靈器,然後又收了回去,拱了拱手,便要離去。
劉川風悲鳴一聲:“道友,就當我求你了!”
李青山站定,仰頭長嘆一聲,罷了。被人求總比求人好,最重要的是一個落腳之處,這裡如此冷清,或許反而適合他來修行吧!
轉身伸出手去。
“什麼?”
“腰牌!”李青山聽聞首席弟子,行走於百家之中,是擁有很多特權的,能夠自由出入一些尋常弟子不能出入的地方,方便李青山以後到各家學習。
劉川風大喜,沒想到李青山真的會答應下來。忽的將手一揮,一隻小狗憑空出現,汪汪叫着,奔向竹林深處,過了一會兒,叼着一個腰牌回來。
李青山接過,那小狗就消失不見,彷彿從未出現過一般,不禁訝道:“這是?”
劉川風得意的道:“我小說家的秘技,非凡俗之輩所能想象。”
李青山敏銳的注意到,劉川風臉上吻痕,不知何時也消失了,連那股脂粉香氣都跟着失蹤。或許,小說家,真的有些不凡的能力。
劉川風將李青山請進房中,這是一座竹木結構的懸空竹屋,墨味在昏黑的房間中浮蕩,鋪滿紙張的矮桌凌亂不堪,上面都是些密密麻麻的文字。
劉川風一把撥開紙張,露出桌面,請李青山坐下,殷勤的端茶倒水。
李青山隨後拿起一張紙來,問道:“這些都是你寫的?”
劉川風自豪的道:“是,你可以叫我風月主人,那是我的筆名。”
好耳熟,真的好耳熟,一定在哪裡聽過!
李青山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孫福柏悄悄塞給他的那本書,上面作者的名字,豈不就是風月主人四個字。
他豁然開朗,孫福柏爲何有那樣的表現,又爲何沒有人報小說家!霍然起身,一腳將面前矮桌踢翻。
去你媽的寫小說!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