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飛羽看着趙宇,靜靜地等着他的答案。
趙宇沉吟道:“這件事,趙某和大當家的,都有所耳聞,不過並未干涉。”
“大當家就不怕養虎爲患?”羅飛羽問道。
趙宇冷冷一笑,曬然道:“小兄弟如果只有這些捕風捉影的隻言片語,趙某跑這一趟,就完全是白跑了。”
羅飛羽迴應道:“三當家是個精明人。只是只想着從我這裡得到你想要的,這就不大好了。”
“好!”趙宇答道,“趙某總得在出價之前,先得看看這個東西值不值這個價錢。”
“這纔像個樣子。”
趙宇沉聲問道:“那你剛纔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很簡單,”羅飛羽答道,“貴幫一旦大當家的出了點什麼意外,三當家的可以想一想,會發生什麼事?”
趙宇目光陰冷,沒有吭聲。
“第一個會送命的,肯定是三當家的,對吧。並且這個罪魁禍首,還會扣在三當家的頭上。對不對?”
面對羅飛羽這個問題,趙宇微微點點頭,示意他說得沒錯。
羅飛羽繼續說道:“如此一來,獲利最大的,會是誰?”
這個答案已經十分明顯不過了。
趙宇輕嘆一口氣,說道:“這個假設,最大的問題,就是第一步不成立。大當家正當壯年,身體功力,皆處於巔峰之時,手底下又高手衆多,如何會出現什麼意外?”
羅飛羽咧嘴一笑,說道:“影子刺客如何?”
影子刺客這個名號一出,趙宇瞬間色變。
“這個消息……可有來處?”趙宇沉聲問道。
羅飛羽回道:“三當家的仔細想一想,就知道這不是在下信口開河。”
“好!”趙宇站起身來,拱手道,“小兄弟開個價吧。”
羅飛羽站起身來,哈哈一笑道:“三當家要急着趕回去吧。這事如若果真發生,三當家和大當家記得欠我這個人情就好了。如果沒有發生,或者大當家和三當家未能避過此劫,那自然一切休提。”
趙宇笑道:“宋二公子說小兄弟是個爽快人,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趙某就此別過,異日再見,再謝過小兄弟!”
從來到歷陽,再匆匆連夜趕回去,趙宇停留的時間,不到半個時辰。他現在是歸心似箭,恨不得肋生雙翼,一下子就回到巴陵。
如果影子刺客出手,以影子刺客的神出莫測,趙宇的確會爲大當家陸抗感到擔憂。
……
歷陽城上空的戰爭陰雲,越來越厚重,有錢人紛紛逃離,每日裡從歷陽前往江都揚州的大絡繹不絕,以至於棲鳳樓的生意,也受到了影響,不再那麼熱鬧火爆。
只是揚州那邊,就一直沒有什麼消息傳來,令羅飛羽覺得好生奇怪。
莫非香玉山出手的事,跟朝堂上勢力的此起彼落沒有什麼關聯?宇文閥仍舊得寵,沒有受到什麼影響?
儘管尤雨晴一直勸說,羅飛羽還是堅持一個人留在歷陽,讓尤雨晴跟着竹花幫歷陽分舵舵主範立一起,回到丹陽。
江淮軍前鋒,已經出現在歷陽城外。歷陽城四門緊閉,全城宵禁。城裡能逃走的,都已經出城而去,剩下的即使想逃走,此時也都走不脫了。
在範立走之前,羅飛羽讓他找了個關係,進入歷陽通守趙礪手下的隋軍營中,當了個普通兵卒。
大戰將起,羅飛羽卻主動從軍,還是託關係進來的,這就是天下罕見了。
隋軍編制,百人一隊,隊正一人,副隊正一人。
旅帥一人,下轄兩隊。
校尉一人,下轄兩名旅帥。
二十隊爲一團,共兩千人。偏將一人,下轄校尉五人,旅帥十人。
歷陽通守趙礪手下大軍,步卒合計爲四團,共八千人;騎卒四千,同樣分爲四團,各有偏將一人領軍。
羅飛羽加入的是步卒,把守北城,得到一副辮繩明光甲,帶着帽兜的頭盔,有了基本的防護。
杜伏威的江淮軍一到,北城肯定是首當其衝。同隊的兵卒,對此都是憤憤不平,可是一個個敢怒不敢言,只能私底下怨聲載道,士氣低落。
跟這些兵卒朝夕相處,從零言碎語裡,也能拼湊出一個大概來。
歷陽通守趙礪親自統帥手下四千騎兵,把守南門的,又是他的心腹趙偏將。一旦情勢不妙,他隨時可以突圍而出,趕到碼頭,渡過大江,逃往丹陽。
對這些事,羅飛羽只是聽一聽也就罷了,顧不上那麼多。他現在最爲要緊的,就是抓緊每一刻時間練功。
大戰,隨着江淮軍強行攻城,而拉開帷幕。
羅飛羽大失所望,卻又大爲振奮。
相比於隋軍的士氣低落,但甲冑鮮明,江淮軍完全就是一羣烏合之衆。服飾各異,兵器不足,甚至還有拿着鐮刀斧頭釘耙的。
這完全就是被江淮軍強行裹挾而來的農夫,攻城的器具就只有簡陋的雲梯,雖然人數衆多,蜂擁而至,鋪滿了北城外的整個地面,實際上卻毫無戰鬥力。
杜伏威這完全就是用人命來堆,以成就他的霸業。
這的確是個心狠手辣的黑道梟雄。
但是在這些烏合之衆後面,卻有一支隊伍,那顯然是杜伏威手下的精兵,也是他爭霸天下的根基。
……
攻城三日,歷陽城固若金湯。
江淮軍損失慘重,屍體在城外堆成一座小山似的,無人收拾。
北城的兩千守軍,加上增援的五百兵力,死傷已近一半。守軍士氣本來就低落,此刻就更是又累又疲,一個個躺在城頭上,跟死人沒什麼兩樣,連一句閒言碎語都沒有。
羅飛羽在戰鬥中表現得十分突出,勇猛無比,又刀法狠厲,只要有他在的地方,江淮軍就無法攻上城頭。而城頭上其他地方,一旦出現危急情況,他就會主動前去救援。
偏將齊遂笠身上也帶着傷,把羅飛羽調到他的身邊,還讓羅飛羽擔任校尉一職,統領四百人。此刻齊遂笠帶着十多名親兵,在城頭上巡視一圈,看着城牆外江淮軍的大營,憂心忡忡。
江淮軍人多勢衆,城牆外堆滿了江淮軍兵卒的屍首,可是城外,江淮軍的營帳如鋪天蓋地的蘑菇一樣,一直延伸到暮色蒼茫的地方。
“明日……”偏將齊遂笠長嘆一聲,自言自語說道。
羅飛羽回頭看了一眼,四周都是齊遂笠的親兵,接過話頭,答道:“江淮軍的精兵強將一直都沒出手,明日攻城,纔會是真的攻城。總管大人如不希望城破,就得往這裡增派兵力。”
“通守大人……”齊遂笠再次長嘆一聲,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說道,“這幾天,通守大人一直在往對岸運送糧草物資和戰馬。他根本就沒有打算堅守歷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