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暉很能沉得住氣,此時仍然一聲不吭。
師妃暄的聲音響起:“奉盟主,羅總管,你們誤會了。妃暄此番前來,只是拜會師尊的故友而已。”
“怪不得。”羅飛羽說道,“原來是慈航靜齋齋主梵清惠的舊情,怪不得連天刀宋缺的面子都不管用了。”
這話一出,整個散花樓,就更是一片死寂,無人敢出聲。
慈航靜齋現任齋主梵清惠,乃是超凡脫俗的人物。雖然三大武學宗師中沒有她的位置,可沒人認爲她的實力在三大宗師之下,也沒有人敢用如此口吻來談論她。
而羅飛羽這個年輕的揚州總管不但這麼說了,還用的是“舊情”二字。儘管在知情人看來,這的確是實情,但如此說,也未免太膽大包天了些。
而他提到的,還有天刀宋缺的面子!江湖中人都十分清楚,獨尊堡一向與嶺南宋家關係密切,形如盟友。解暉與宋缺之間的私人關係,也是非同尋常,還是姻親關係。可羅飛羽這麼說,就等若是指責解暉見色忘義!
一片沉寂之中,師妃暄說道:“羅總管這是何苦要辱及妃暄的尊師?”
她的聲音仍舊淡淡的,但是語氣中卻帶着幾分不滿來。
羅飛羽驚奇道:“我對慈航靜齋和梵齋主可是恭敬有加啊,何來辱及一說?莫非梵齋主的名號乃是禁諱?那倒是在下孤陋寡聞,實在是無意冒犯,尚請師小姐恕罪。我還以爲天下間的絕頂高手,世外高人,都如散人寧道奇和天刀宋缺兩位老人家一樣,名號乃是名號,與尊崇與否無關哩。”
這話說得近乎於無賴。但是卻又是實情。衆人仔細一琢磨,這才發現在羅飛羽的前一句話裡,的確是直呼天刀宋缺之名,把他與慈航靜齋齋主梵清惠並列。
這麼一說,倒反而顯得師妃暄有些小題大做了。
儘管心裡有這麼一想,但是卻沒有人敢這麼說出來。
西廂樓裡,席應哈哈大笑起來,讚道:“好小子,有種,竟然連慈航靜齋都敢得罪!”
羅飛羽扭頭看過去,再次驚奇說道:“咦,席應你不是魔門的八大高手之一麼?怎麼如此長他人威風?莫非魔門也開始尊慈航靜齋的號令了?!”
“臭小子,你倒是牙尖嘴利得很!”天君席應不怒反笑,罵道,“老子且耐心看看你今天怎個死法!”
羅飛羽手撫下巴,看了四周一圈,答道:“嗯,魔門和慈航靜齋聯手,再加上巴蜀三大勢力,我今天的確是在劫難逃。看來今天這個散花樓,擺下的是鴻門宴啊。”
話音一落,散花樓裡,氣氛更是死寂凝重,如同凝固了一樣。就連西廂樓裡的席應,也都在心裡嘀咕着,看向對面的邊不負。
邊不負無聲地搖頭,仰頭打了個哈哈,說道:“羅總管還真是敢說,百無禁忌。今日這是不是鴻門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聖門是絕不會與慈航靜齋聯手的。”
“哦,原來是這樣。”羅飛羽說道,“如此說來,大家齊聚於此,是個無意中的巧合囉?只是你和天君席應恰好出現在這裡,你們可敢對着魔祖起誓,真的是完全巧合,而不是聽聞我會帶着宋家的子弟來到這裡,所以才趕到這裡來找我的晦氣,好引出天刀宋缺來?!”
死寂更是沉凝,猶如一場暴風雨來臨前的沉重,風雨欲來,一來就將是狂風驟雨。
邊不負心中劇震,與席應對望一眼。席應點點頭,沉聲說道:“不錯!老子的確是聽聞宋缺的弟子會來到散花樓,所以纔來到這裡,準備宰了你,以引出宋缺這個該死的傢伙!”
這一次,解文龍不光是心中劇震,而是頭皮發麻,心亂得發慌。席應的這番話,等若是直接把父親解暉架在火上烤,沒有任何的轉圜餘地。
就在這時,東廂樓裡響起師妃暄的一聲輕嘆,說道:“羅總管何苦如此咄咄逼人……”
“咄咄逼人?”羅飛羽收起臉上的笑意,冷冷地說道,“刀都架在我的脖子上了,慈航靜齋師妃暄師小姐反而指責我是在咄咄逼人?莫非我此時該當舉刀自裁,纔不是你眼中的咄咄逼人?”
這話說得悲憤交加。
師妃暄再次輕嘆一聲,說道:“妃暄也萬萬沒想到事情會鬧成這個樣子。羅總管的行蹤,是妃暄告知大石寺方丈,告知天刀宋缺弟子已到成都,該當能引得席應現身,這樣妃暄也就可以出手,以解席應逼迫大石寺僧衆離寺之苦。”
羅飛羽哈哈大笑起來,說道:“如此說來,是我錯怪解堡主了?”
師妃暄說道:“解堡主一向與宋閥閥主交情深厚,如何會做出這等事。”
羅飛羽冷冷說道:“交情深厚我倒是聽閥主一再提起過。不過如今看來,交情再深厚,也抵不過慈航靜齋貴齋主的舊情面啊。”
如此一說,就是師妃暄,也是心中一震。解文龍更是眼角直跳,嘴角直抽搐。羅飛羽這話,等若就是再一次指責獨尊堡堡主解暉是在見色忘義!只是他說得十分委婉罷了。
果然,邊不負和席應不約而同地嘿嘿直笑,與此同時,西廂樓裡,也有另外一個人在嘿嘿笑出聲來。
邊不負冷喝一聲道:“安胖子,你也來湊什麼熱鬧!就不怕風大,閃了你的肥腰?”
另外有個聲音響起,如梟鳥般難聽,如尖錐刮瓷碟般刺耳,說道:“邊不負,你倒是該擔心風大閃了舌頭。怎麼,就只許你們聽到川幫和獨尊堡的人傳出的消息,就不許我們來湊這個熱鬧!”
沉寂的散花樓裡,波瀾再起。羅飛羽哈哈大笑道:“今日的事,果真是有趣得很。請問這位是魔門哪位高人?”
“小子,我叫尤鳥倦,你記住了!”尤鳥倦得意地哈哈大笑。
“倒行逆施尤鳥倦?邪極宗邪帝向雨田的親傳弟子?奇怪,你們師兄妹幾個不是銷聲匿跡數十年了麼?怎麼,終於捨得從墳墓裡爬出來了?”羅飛羽說道。
邊不負和席應哈哈大笑,十分暢快。
尤鳥倦不怒反笑,說道:“好小子!你倒是有種,今日鴻門宴上強敵環飼,你竟然還敢惹我,怕是活得不耐煩了!”
羅飛羽笑道:“怎麼。你也想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