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5 商旅

羅飛羽思前想後,只能按照早前與杜伏威約好的信號,在午後時分,來到位於襄陽城南城的黛青樓。

黛青樓是杜伏威在襄陽的眼線和據點。

這個地方,在襄陽城主錢獨關眼裡,也許不是什麼秘密。但是杜伏威也不會真個把這裡當做秘密據點,他在襄陽肯定還有其他的秘密據點的。

時候還早,羅飛羽邁步進到黛青樓時,立時有人迎了上來,帶着一股濃濃的脂粉味,嬌聲說道:“哎呀客官,姑娘們都還沒有起牀哩,客官……”

羅飛羽笑眯眯地看着她,說道:“我不是來找姑娘的,我是來找青青夫人的。”

這位半老徐娘愣愣地看着羅飛羽,爲難地說道:“青青夫人不在,客官……”

羅飛羽打斷她的話,說道:“你只管帶我去見她就是!”

聽到羅飛羽這麼說,這位半老徐娘心裡已經有數,說了聲“跟我來”,就搖曳着腰肢,帶着羅飛羽來到後院,上到三樓,輕輕敲敲房門,輕聲喚道:“夫人,有客官要找青青夫人。”

門裡面沉默片刻,有人輕聲說道:“讓他進來吧。”

半老徐娘輕輕推開門,待羅飛羽進去,就再輕輕關上,悄手悄腳地離開。

坐在梳妝檯前的,是一位身材妙曼的美女,只是她的聲音中,透着見過滄桑的平淡,顯是年齡已經不再年輕。

她頭也不回地輕聲說道:“客官要見奴家,可是有何事哩?”

羅飛羽站在那裡,笑道:“是一位長輩,昨日入城前,在城外碼頭墟集上告訴我,可以來這裡找到他。”

“哦,客官的這位前輩,請問貴姓?”青青夫人繼續問道。

羅飛羽答道:“他姓木,名土人。”

這的確是杜伏威告訴羅飛羽的。至於爲什麼杜伏威取了這麼個奇奇怪怪的假名,羅飛羽也不解其意。

青青夫人停下梳着長髮的手,轉過頭來,上下打量着羅飛羽。

從背後看,她的身材妙曼,如妙齡少女一般。只是聲音透着一股滄桑。但是她的臉龐,卻與她的妙曼身材截然相反,半邊臉如嬰兒般紅潤細膩,另半邊臉卻如枯槁一樣,乾涸如枯樹。

這個樣子,即使羅飛羽見多識廣,也是一愣。

“客官的這位前輩,眼下並不在城裡。”青青夫人微微一笑,說道,“如若他回來了,奴家一定告訴他。”

羅飛羽有些失望,看樣子,杜伏威是在城外,追寇仲和徐子陵兩人去了。他這一去,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也不知道行蹤何處。

“客觀可有什麼話要留給這位前輩的?”青青夫人問道。

羅飛羽說道:“我只是想請這位前輩傳遞個消息。”

“哦,要傳遞到哪裡呢?”

“襄城不方便的話,就傳到洛陽吧。”羅飛羽說道。

青青夫人雙眼微微一縮,輕輕說道:“襄城不太方便。”

“那就洛陽吧。”羅飛羽說道。

這一次,青青夫人沒有再說話,而是吩咐人拿來筆墨薄絹,羅飛羽提筆在上面草草畫了幾筆,捲起來,交給青青夫人,說道:“傳遞到洛陽山城客棧的宋掌櫃即可。”

青青夫人沒有多問,親自收了薄絹。羅飛羽沒有立即就走,而是跟青青夫人說道:“我會在襄陽待幾天,如若這位前輩回來了,煩請夫人告知他一聲,並告訴他,迦樓羅王和城主將會獵於南陽。”

“是。”青青夫人答道。

她已經隱隱能猜得到羅飛羽的身份,但是她沒有任何顯露,只是答應一聲,就目送羅飛羽轉身離去。

……

襄陽只是鬧騰了一夜,就再次安靜下來。緊閉的城門,也再次打開,南來北往的商旅進進出出,忙碌奔波。

羅飛羽在襄陽待了三天,沒有等來杜伏威。

到了第四天,安隆和朱媚離開襄陽,浩浩蕩蕩的船隊,順着漢水往西北而行。不過到了谷城,船隊卻拐進築水,往冠軍城的反方向駛去,直到永清城,才停了下來。

永清城屬於房齡郡,毗鄰襄陽郡。朱媚和安隆一行在這裡棄船騎馬,往南而行,花了一天的工夫,抵達荊山腳下的小鎮。

這個小鎮,已經成爲一座軍營。

只是聚集在這裡的軍士,服飾各異,魚龍混雜,明顯就是幾個不同的勢力聚結在一起。

他們的目標,很顯然就是漳水和沮水之間的飛馬牧場。

飛馬牧場與曾經主宰竟陵的獨霸山莊是盟友關係,只是現在竟陵已經被江淮軍攻佔,獨霸山莊已然不復存在,莊主方澤滔身死,部衆死傷慘重,殘存者大部分撤到飛馬牧場。

羅飛羽遠遠地跟在朱媚和安隆一行人之後,混在押送糧草的商旅之中,進入小鎮。

這隊商旅來自於巴蜀,由幾個不知名的小商行組成,與巴蜀三大勢力沒有關係,跟安隆的福隆商行和大江聯也都不熟悉,故而羅飛羽纔在永清城裡,主動找上門,應聘爲護衛。

數十輛馬車,裡面的貨物用油氈布遮得嚴嚴實實的,,看不出來是什麼東西。但是羅飛羽卻很清楚,這裡面的都是糧草,並且還是安隆的福隆商行從巴蜀的這些中小商行採購的,並且要求這些中小商行輸送到這裡來。

車隊在小鎮安頓下來,可是滿滿數十輛大車的糧草物資,卻沒有人前來接收。羅飛羽以護衛的身份混了進來,此刻卻也受到這個身份的制約,不能自由行動,而是隻能跟着大家夥兒一起,呆在營地裡,哪裡也不能去。

一連好幾天,貨物無人接受,也就沒有人付錢,百多號人的護衛隊伍,也就沒有拿到商行老闆承諾的豐厚酬勞,一個個私底下怨聲載道,卻無可奈何。

羅飛羽也跟着衆人一樣,頗有怨言。一路上,跟他比較能聊得來的,是個叫石止之的中年男子。他的名字很是怪異,人倒是長得一表人才,帶着一股雍容淡定的氣質。

他年過三旬,雙目藏身不露,身背一把長劍,顯是武功底子不弱。身形挺拔,眼正鼻直,頜下留着五絡長鬚,頗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