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一旦強悍起來,那就沒得治了。羅銀香現在正是這個樣子,從上火車起,她就粘着樂兒不放。也不怕別人看見,還好沒有碰到熟人。
“野老公,等會兒到了邵寧,我們再去開個房。”
“呃……”樂兒緊張地看着周圍人反應,還好她的話是在他的耳朵邊說的,其實根本就沒有人注意他們,車上男男女女這樣摟抱着的多得去了,“你這個死婆娘,這麼多人你還喊,變態啊?”
“做都敢做,怕麼子?”
羅銀香一副不屑的樣子。樂兒納悶,昨天這個女人還一副貞節溫柔的樣子,今天怎麼就這樣了。
“你不怕我怕呢,我還要討老婆的,你把我的名聲搞壞了,哪個還嫁我?”
“不嫁你更好,你就一直做我的野老公了。”羅銀香咯咯地笑起來。
“放屁,我一個大好的崽兒,就落在你一個野婆娘的肚皮上,美死你。”
羅銀香根本不生氣,只是看着樂兒笑。
“放心吧,我不會壞你名聲的。”
“要是沙金海知道了,不打死你。”
“哼!”羅銀香滿臉兇狠,“以前,我實在是太好讓人欺侮了,以後再看看,他敢欺侮我,我砍死他!卵子小得像香籤,還亂搞女人。以後我就是潑婦,他不惹我就算了,敢惹我,不把他家搞得雞犬不寧就不姓羅。”
樂兒打了個寒戰,女人就是得罪不得啊,一旦變成了獅子,那就厲害了。不過,聽到她說的髒話,眼裡滿是曖昧,哈哈大笑起來。
羅銀香任他笑,卻附在了他的耳朵邊說了起來。
“你的卵子倒是大,但是整天夾在褲襠裡,還不是與沒卵子貨一個樣?”
“死婆娘,你討打!”
羅銀香一副任你打的樣子,動也不動。樂兒一時沒得奈何。他們是晚上坐的車,第二天下午纔到邵寧市。
“樂兒,去開房,聽到沒有?”羅銀香拉着他的手不放,“反正天快黑掉了,歇一夜明天清早再走嘛。”
樂兒看周圍沒有人,狠狠地在她的**上摸了一把,把她摸得哼出聲來,不過,卻更是眉飛色舞。
“死女人,等會兒打死你!”
“關上門,我任你打。”羅銀香獻媚地笑着,“我一輩子都讓你打,好不好,你喜歡打屁股不是打哪裡?”
“我看你遲早會被沙金海打死。”
“他敢!你以爲我還是以前那個羅銀香麼?”羅銀香的眼裡又現出強悍的光芒,“這輩子,任你打,任你罵,除了你,誰敢動我一指頭,罵我一句,我就和他拼命,咬也咬死他!”
聽了這話,他心裡頭微微有些感動,輕輕地摟住她的肩,嘆了口氣。他不是很懂女人。許多女人水性楊花,但也有許多女人只要真愛上了某個男人,就會一輩子死心塌地。你打她罵她折磨她,她還是此心不改。就像喂家的狗,打它罵它,它還是會向你搖尾巴,絕不會反叛你。
羅銀香可能就是這類女人吧。
第二天,他們到了雙橋鎮。這是真正的家鄉了,下沙村離這裡只有八里地。到了這裡,羅銀香再不放肆了,與樂兒拉開了一些距離。樂兒看了看她,想了想,掏出皮夾子,數出五百塊錢遞給她。
“你幹麼子?我又不是賣給你。”
羅銀香很生氣地望着她。
“快到家了,你身上一分錢都沒有,拿去買點東西吧。”
“我爲麼子買東西?沙金海那樣對我,還想給他的父母買東西,做夢!”
“你回來了不回孃家?”
聽了這話,羅銀香收下了錢。眼中有了淚影。
“樂兒,還是你對我好。”銀香輕輕地說了聲,然後眼睛亮了,“咦……樂兒,你怎麼有這麼多錢,發財了?”
“發鬼的財。”
樂兒不再理他,快步走到肉攤前,買了塊豬肉。又進了商店,買了兩瓶酒與一些水果糖。羅銀香不再跟着他,自己走了。看着她的背影,他的眼中現出複雜的神情。搖了搖頭,又買了一條煙。
他又在街上悠轉了一陣,十點多鐘了,才向下沙走。從鎮上到下沙,只有一條沙土的馬路。沒有車,只能走路回家。
才進村口,他的黃狗就叫着搖着尾巴跑過來了。出門時,黃狗託大堂伯餵養着,此時看着,沒有退膘。
“啊黃,你個狗崽不認識老子啊?”
樂兒高興地摸着黃狗的頭。黃狗伸出舌頭在他的手上直舔。
“樂兒,你個野崽怎麼就回來了,發財了啊!”
“二伯,你老健旺啊。”
樂兒笑哈哈地拿出煙來散。人越來越多,特別是小孩子,都圍了過來。他一個個打招呼,遞煙。
“樂兒,鬼崽仔一定挖到金牯牛了,發這麼好的煙。”
他買的是金白沙煙。在農村,一般中老年人都抽旱菸,抽捲菸的少得很,就算抽也抽一塊幾毛錢一包的煙,就算村裡最大官兒陶支書抽的也只是塊兒八角錢一包的煙。金白煙可是十塊錢一包的。
“發財,發麼子財囉?”樂兒咧嘴笑着,“回來了,打腫臉充胖子,也要買包好煙哪。”
很快到了堂大伯家,又拿出水果糧散給小孩子們吃。小孩子們拿着了糖,高興地一鬨而散。
“樂兒,你個鬼崽這麼早回來做麼子?也不多撈些錢纔回來,現在地裡又沒有多少活兒。”大伯親切地笑着,一臉的皺紋如犁溝,“亂花錢買這麼多東西,那錢是好找的麼?”
樂兒也不答話,把肉與酒拿了出來。嬸子高興地拿進去弄菜去了。
“剛猛子呢,沒有回來?”
“大伯,剛猛子可發達了。”樂兒笑着,“他沒有寫信打電話回來嗎?要是他回來啊,肯定人給你帶個如花似玉的兒媳婦回來的,說不定還會帶個孫兒回來呢。”
“這話怎麼講?”
樂兒大伯皺起了眉頭。樂兒繪聲繪色地講起剛猛子的情況來,大伯本來皺着的眉頭也舒展開了。
“那個死崽,就是不安分,不過,兒孫自有兒孫福,我們老了,也管不了嘍,讓他瞎折騰去吧,只要不亂來就好。”
嬸子沒有出來,一直躲在門後聽着,這時也忍不住走了出來問樂兒。她的臉上笑得皺紋都成了花風。
“沒想到我們家的剛猛子也有這樣的造化,樂兒,你爲麼子不找個老闆當老婆呢?”
“嬸,你以爲老闆那麼好找啊?我哪有剛猛子那樣的本事,找得到早就找去了。”
聽了樂兒的話,嬸子更高興了,大伯罵了她一句,才屁顛屁顛地進了廚房。而這時候,下村有人鬧了起來。下沙村分上村與下村,樂兒大伯這裡是上村。樂兒自家單在村子的背後,不算上村也不算上村。
“咦,下村哪家又在扯皮了?”
大伯皺起了眉,但他不是個喜歡管閉事的人。又與樂兒說起話來。樂兒卻是聽出來了,那聲音正是羅銀香的。
“大哥,在家麼?”
“生土,快進來,樂兒回來了呢。”
進來的是樂兒的親堂二伯,生田大伯的親兄弟。長得矮挫挫的,眼睛很小。
“二伯,快坐。”樂兒遞上了煙。
“樂兒,發財了吧。”
“發麼子財囉。”樂兒又給他倒了碗水,“外頭就是不好撈錢,纔回來的。”
“生土,下村誰家在吵啊?”
“生樹家呢。”生土抽着煙說,“他兒媳婦在吵呢,說是金海那鬼崽在外頭找了女人,吵得厲害了。”
“那媳婦兒可是個識大體的人,從沒與人紅過臉,怎麼吵了?”
“這回可兇了,還說要去找野男人給金海那小子戴綠帽子呢,嘿嘿,那小子該,有這麼好的老婆在身邊,還去找別的女人。”
大伯又皺起了眉。樂兒知道是怎麼回事,沒有吱聲。這時候,嬸子端出了菜來,生田大伯喊二伯也坐上了桌子。他沒有將樂兒買來的酒打開,而是舀了自家烤的米酒篩上三大碗。樂兒好久沒有喝家鄉的米酒了,端起來就喝了口。
“大伯,這米酒烤的太好了。”
“好喝就多喝的,一大缸呢。”
兩大碗煮的豬肉擺在桌上,還有雞蛋、青豆。樂兒也不客氣,大吃大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