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支書其實心中也不樂意沙樂兒當上村助理。以前,陶家人一家獨大,欺死了沙家人,現在也絕不願意看到沙家人有翻身的機會。他接到黃書記的電話之後,立即給在縣政府工作的老三陶世榮打了電話,告訴了這件事,陶世榮當即吩咐,不能阻礙這件事,必須拉攏沙樂兒,幫助他,讓他成爲自己陣營的人。
他雖然是老大,但陶家拿主意的是老三陶世榮。陶世榮沒有多說話,但告訴他,只要不拿沙樂兒開刀,他這個支書的位置非常穩固,相反,如果阻止沙樂兒進入村委,不但他這個支書位置不保,陶世榮自己在縣裡的處境也將非常困難。
自家的利益第一,陶家其他族人的利益,他也管不了那麼多了。
因此,他要在第一時間擺下酒席,祝賀沙樂兒當上村助理,高姿態表示他支持沙樂兒。村主任陶發文是他的一個遠房侄兒,對此非常不滿。
“叔,我們要這樣給沙樂兒擡橋子麼?”陶發文鬱悶地說,“你現在這樣給他臉面貼金,他以後的尾巴還翹到天上去了?還把我們放在眼裡麼?”
“你不想給他擡橋子,想給他擡橋子的多着呢。”陶支書瞪了他一眼,“你以爲你的卵子大,了不得?沒看到黃書記對他是怎麼樣的態度?你的卵子比黃書記的大?”
“可是……這也太那個了吧?”
陶發文還有些不甘心。
“發文崽,我說句不好聽的話,別說我們要給他擡橋子,就是你世榮三叔都想給他擡橋子呢。”陶支書嘆了口氣,“你這樣的腦筋,老叔怎麼說你呢?我以後還想讓你代替我的位置,這樣我哪放心啊?我們這不是爲沙樂兒擡橋子,是爲黃書記擡橋子,是爲縣委豐書記擡橋子,你懂了麼?”
陶發文搖了搖頭。他不但鬱悶,而且腦袋裡一鍋子粥。
“好了,我也不跟你多說了,以後你只要聽我的就行了,我讓你擡橋子就擡橋子,要是不聽我的,你就好自個兒去奔吧。”
既然自家的老叔都說了這樣的話,他陶發文腦袋裡雖然還是一鍋子粥,胸腔子裡滿心子的結,也不敢有反對的意思了。他最聽陶支書的話。陶支書不但是他的遠房老叔,老資歷擺在那裡,縣裡還有兩個當官的兄弟,在陶沙村,哪個不服?沒有陶支書的支持,他能當村主任嗎?
因此,他跟在陶支書的後面,來爲沙樂兒報喜。可是,當他看到陶海英被羅銀香撕打得臉上破了,衣服爛了的時候,心中的怒火燒了起來。陶海英是他的親堂妹子,是他二叔的女兒。他們陶家人,什麼時候受過沙家人的欺侮?
當即要發飈,可是,陶支書冷冽的目光,讓他心寒,只得忍下了這口氣。不過,他可沒有陶支書那樣的好臉色,臉上一點笑意都沒有。
沙樂兒自然看到了他的臉色,只不過,他像沒有見到一樣,臉上的笑意如春天的桃花一樣燦爛。
“支書大伯,陶大哥,那你們先走,我去喊我大伯。”
沙樂兒見陶支書堅持要擺酒席,也順水推磨。特別是大伯,如果村裡人知道了支書請他吃酒席,那麼在下沙村的面子立即就大了許多。他也想滿足大伯的虛榮心。
“樂兒,那你要書點囉,黃書記說了,他也要來,專門爲你慶賀呢。”
這也是讓陶支書最鬱悶的事了。沙樂兒只是一個小小的村助理,黃書記一個鎮黨委書記竟然要親自來慶賀他。村主任陶發文先前沒有聽到這件事,此時一聽,也吃了一驚。
“大叔,黃書記要來?”
“是啊,他打電話來的時候就說了,一定會到場的。”
陶發文皺起了眉頭。這是怎麼回事啊?一個沒有真正職位的村助理,竟然讓鎮黨委書記親自上門,這還有天理麼?他明顯感覺到了威脅,有了沙樂兒,他的村主任的位置能坐穩麼?
“大伯……黃書記真的要來?”
“這還有假?陳秘書在電話裡說得清清楚楚的,鎮黨委書記說的話,我有卵子說假話?”
樂兒的臉上發紅。還真是沒有想到黃書記給他這麼大的面子,昨天晚上吃飯時卻一絲風都沒有透給他。
“那……陶大伯,我也做個菜來,黃書記最喜歡吃了。”
“你要做麼子菜?”陶支書笑着,“你還怕大伯沒有菜你吃啊?”
“不是的大伯,我也沒有好菜,這裡有蛇,弄個蛇肉來,大家都嚐嚐鮮……”
“蛇肉啊……好,太好了,我也好多年沒有吃過蛇肉了。”陶支書大喜,“有了蛇肉,這酒席就更豐富了,我們這裡沒有特產,這也算是特產了。”
陶支書一行人走了。樂兒到蛇園裡抓出兩條公蛇,殺了,泡了蛇鞭酒與蛇膽酒,然後要羅銀香去通知大伯,並要大伯在家弄只公雞來。
羅銀香臉上被陶海英撓了幾條血痕,胸乳也是一樣,不過,她興奮着。爲了樂兒,她受了這點傷,不但不覺得痛,反而心裡痛快。聽了樂兒的話,屁顛屁顛地去了。
不一會兒,大伯就來了。他也得到了消息,早聽來看熱鬧的村人說了樂當村助理了。本只是要來打聽清楚,走到半路遇到羅銀香,得了確切消息,高興得唱起年輕時唱的山歌來。羅銀香嚇了一跳,還以爲他樂瘋了。
還好只瘋了一會兒,立即回了家,抓了只大紅公雞,抱了來。樂兒要羅銀香去殺雞,自己處理蛇。
“樂兒,你真的當官了?”
生田大伯還是有些不踏實,問了一遍又一遍。
“哪裡是麼子官啊,只是村助理,算不上官。”
樂兒謙虛着。
“哪個說不是官?既然有村助理這個號,就是官了。”老頭子有自己的把握,嘿嘿笑着,“卵子的,你這官可是黃書記親自封的,哪個敢說不是官了?呃……陶世仁那老倌子真的說要請我去他家吃酒席了?”
“當然了,這還有假麼?”
“哈哈……大伯這是沾了你的光了哩。”大伯笑着臉上皺紋縱橫,“那老倌子,小氣鬼,哪有別人吃他的,只有他吃別人的……今天總算可以吃他一頓了,我也有面子哩。”
樂兒沒有說話,一心弄着他的蛇。他將蛇切成段,再舀了勺清水涮乾淨血絲,然後放進陶缸子裡。
此時羅銀香也把雞弄好了,站在一邊。
“樂兒,我來吧,你一個男漢漢會做麼子?”
“就你會做,龍鳳呈祥你會做麼?”
龍鳳呈祥這個詞,羅銀香是知道的,不過這樣的菜她可沒有做過。於是,她目不轉睛地看着樂兒做這道菜,心想學會了以後就能幫樂兒忙了。看着樂兒將整雞放進陶缸裡,頭在上面,然後再將蛇肉一段一段地擺在雞的周圍。
“銀香嫂,你給我燒火,先燒大些,越大越好。”有大伯在,他叫她嫂子。
“哎……”
銀香將火燒得旺旺的,不一會兒,陶缸裡的肉就咕嘟咕嘟冒開了。又燒了十多分鐘,樂兒又發命令。
“把火壓小一些。”
羅銀香有些不解地望着樂兒。這火一會要大,一會兒又要小,麼子事嘛。
“照我說的做。”
羅銀香立即照做,把火壓小了。大伯在旁邊看着,心裡笑眯眯的。
“銀香媳婦,你今天立功了。”
“生田大伯,我立麼子功了?”
“你爲樂兒罵了姓陶的人,當然就立功了。”大伯笑呵呵的,“以後只要有人敢一樂兒這裡鬧,你就像今天這樣,撕嘴都行。”
羅銀香的臉有些紅了。不過,當“龍鳳呈祥”燉好的時候,樂兒給她舀了碗湯,讓她也嚐鮮的時候,她不只是臉紅,而且一臉的幸福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