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泰銖的進攻分爲兩個市場,現匯市場爲主,期匯市場爲輔。這是由兩者的性質所決定的,因爲一旦泰銖貶值,通過現匯市場賣出的頭寸立馬賺取盈利,而期匯市場雖然也如此,但由於流動性、未來預期等問題,實際收益可能比不了現匯市場。
但是期匯市場的影響力一點也不比現匯市場少,因爲有槓桿的作用,少量的資金就能撬動十倍甚至是百倍的合約,因此期匯市場的價格對現匯市場有着巨大的影響力。
而且,在離岸拆借利率仍然居高不下的情況下,期匯市場自然變成了國際投機資金的主要戰場,畢竟不是所有人都像量子基金和天域基金那樣,在bot宣佈提升利率之前就鎖定了利率。
“果然來了!”此時天氣晴朗,萬里無雲,大片強烈的陽光直直地照進鍾石的辦公室,讓人昏昏欲睡。鍾石正半躺在桌椅上,有些無聊地滑動着鼠標,腦子裡卻盡是元沅芷的影子。就在他胡思亂想的時候,桌面上的行情軟件突然閃出一道刺眼的紅色,隨後警報聲滴滴地響起,這是他預先設定的警戒,當泰銖下跌到一定程度的時候就會自動報警。
看到程序起了作用,他馬上坐直身子,目不轉睛地盯着電腦的屏幕,賣出手數、成交金額、掛單數量等等數據一行行地掃入眼中,心中飛地計算着。就在這個時候,他的房門突兀地從外面被打開,安德魯一頭大汗地出現在他面前,有些上氣不接下氣地喊道:“泰銖遭遇猛烈攻擊,已經逼近界限了。”
雖然鍾石的辦公室在工作時間從來不鎖門,任何人都可以進來,但是一般只有安德魯和廖小化兩個人可以經常出入這間辦公室,其他的員工則非常有默契,不到萬不得已的時候不會來到這裡。
鍾石點了點頭,說:“我這裡已經發現了。這麼猛烈的進攻超過了我們的預期,看來是美國方面再次出手了。”
此時經過幾天夜以繼日的賣出,天域基金方面只有不到300億銖的頭寸,摺合成美元也就是十億美元多一點。相對於賣出的份額,這部分的頭寸已經微乎其微,可以說鍾石的賣空頭寸已經完全建立起來了。
頓了頓,鍾石接着說道:“目前對我們來說是個好時機,相信這麼猛烈的攻擊肯定會引起市場的反應,bot方面也會全力狙擊,有一場好戲看了。”
安德魯撓了撓頭。又想了想。突然來了一句:“那我們呢?”
“我們?”鍾石饒有興趣地看了安德魯一眼。恨鐵不成鋼地訓斥道:“當然是繼續做空,把我們手頭裡的所有泰銖都賣出去,我倒要看看,bot還能支撐到什麼時候!”
他說這段話的時候。語氣冰冷,面色陰沉,整個人流露出一種捨我其誰的霸道。安德魯就是一怔,隨後搖了搖頭,心中卻大不以爲然,只不過是擊敗一家中央銀行而已。不要說是亞洲國家的中央銀行,就連有着兩百多年曆史的英格蘭銀行也被對衝基金擊敗過。
“你是不是覺得擊敗一家中央銀行算不上什麼?”鍾石瞥了安德魯一眼,看出他眼中的不以爲意,淡淡地問道。
安德魯點了點頭。隨口說道:“我們之前不是擊敗過墨西哥中央銀行了嗎,而且我在巴西股市還猛賺了一筆,說起來真是讓人非常得意。”
在94年末,鍾石盡起家底,利用槓桿在外匯市場全力賣出墨西哥比索。在一定程度上導致比索幣值不穩定,最終迫使墨西哥政府宣佈擴大波動範圍,進而引發墨西哥國內的外國資本恐慌,發生大規模的外逃現象,兩天之內墨西哥外匯儲備耗盡,被迫宣佈比索自由浮動,進一步引發了波及到整個南美洲的股市波動,最終讓早先建立好底倉空單的安德魯大賺了一筆。這也是安德魯投資生涯當中爲數不多且值得驕傲的光輝戰績。
當然,安德魯事後很是懷疑鍾石的部署,鍾石只能原原本本地將整個進攻的過程告訴他,說明這是他通過分析得出的結果。當安德魯聽到震驚世界的墨西哥貨幣貶值竟然是鍾石一手搞出來的,對後面巴西、阿根廷等國家股市的連鎖下跌就見怪不怪了。
這一次聽說鍾石又要故技重施的時候,他自然有些不以爲意。
看見他點頭,鍾石撇了撇嘴,搖了搖頭,說:“東南亞和中美洲不一樣,墨西哥發生貨幣危機,隨後美國聯合imf以及其他國家及時地施加援助,而且還沒提出過多附加條件,就在最短的時間內將地區性的貨幣危機穩定住了。而這一次,美國是不會援助東南亞國家的,雖然imf和世界銀行不會坐視不理,但是他們肯定會藉此提出很多苛刻的條件,性質完全不一樣。”
安德魯的腦子裡全部是西方自由經濟那一套,對摻雜複雜政治因素的東南亞市場實際上並不太瞭解,而且香港還號稱爲全世界最自由的市場經濟,他就更沒有興趣去研究複雜的東南亞國家的經濟形勢了,當聽到鍾石這麼一說,不解地問道:“有什麼區別?”
“你以後就會知道了!”鍾石賣了關子,隨即起身向外走去,邊走邊說道,“我們點出去吧,外面的研究員們恐怕等得着急了。”
回過神來的安德魯這纔想起前來的目的,急忙跟隨鍾石走了出去。
“目前的報價是25.97,已經到浮動的邊界了。期匯市場那邊,已經跌破了26,目前的報價是26.03,顯然對後市的行情不看好。”當鍾石的身影出現在交易室裡,馬家瑞立刻語速飛地說道。
就在安德魯和鍾石談話的這段時間內,泰銖的即期報價又低了一個基點,顯然市場賣方壓過了買方,使得匯率水平進一步下跌。
鍾石點了點頭,沒有說什麼,擡頭看了看四周的研究員,發現他們都在看着自己,眼神非常複雜,包含了不解、困惑、詢問。但更多的是躍躍欲試。
就在這時,有人喊道:“期匯方面有所行動了,先前的跳水被抹平了,一下升到了26,看這個力度肯定是bot入場了。”各人於是連忙收回眼光,將界面切換到泰銖期貨合約,發現果然升起了一條長長的綠線,幾乎在眨眼之間就將報價拉昇到了26的水平。
在這種情況下,有能力將泰銖水平在如此短的時間內拉昇到這個水平線上的,市場上恐怕只有bot一家了。
所有人都是這麼想的。鍾石自然也不例外。
“現匯市場的價格也上漲了!”幾乎就在同時。監測現匯市場的研究員也喊出聲來。衆人再切回到現匯市場盤,發現剛纔還下跌的泰銖匯率也上漲了兩個基點,即時的報價爲25.95,回到了之前攻擊剛開始時的水平。
“我們該有所行動了!”馬家瑞見鍾石半天還沒有下達交易指令。不禁有些着急,“按照現在的價格,只要我們低買高賣地進行幾個來回,就能消耗bot相當一部分的資金。”
“不!”鍾石斷然否決了他的提議,“我們直接把報價開到26,讓市場知道我們的終極目的,不和bot糾纏了!”
此言一出,可所謂所有人都震驚了。儘管所有人在這個時候都明白,鍾石的終極目的就是沖垮泰國的貨幣體系。但是現在的問題是沒有人知道泰銖什麼時候會垮,他們都樂意用這種低買高賣的形式反覆套利,小刀割肉一般地消耗泰國銀行的資金,最終一步步地耗死bot。
但是現在鍾石的說法完全違背了大部分人的想法,他這是赤裸裸地一步到位。將剩餘所有的泰銖全部賣出,而且是浮動界限的最低價,這就意味着想要再低價買回泰銖已經成爲不可能,只能等泰銖貶值了。
雖然鍾石說過泰國方面的外匯儲備並沒有他們宣稱的那麼多,但事實上誰也不知道現在泰國方面到底有多少外匯儲備,也不知道會不會在今天被擊潰,因此鍾石的命令還是有一定的不確定性。
這種不確定性,放到市場上就是風險,儘管這種風險只是看得着的幾天的利息,但是也有潛在的匯率風險,雖然不大可能。
“是不是再考慮考慮?”衆人的目光看向安德魯和馬家瑞,他們很清楚,鍾石几乎聽不進去大部分人的意見,平時也只有安德魯和他說上幾句,不過最近馬家瑞明顯得到了鍾石的青睞,所以他們也把馬家瑞算作能說得上話的一份子。
安德魯看到衆人的眼光,臉色就是一變,隨即轉過頭去,裝作什麼都沒有看見,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顯然是不打算髮表意見了。
馬家瑞無奈,只能硬着頭皮對鍾石勸道。
“不用勸了,我已經決定了,你們就等着看吧!”鍾石對研究員們的眼光視若無睹,對馬家瑞點了點頭,緩緩地說道。他雖然是面向馬家瑞,但是幾乎所有人都知道,這話是對大家說的。
“等泰銖宣佈放棄固定匯率制的時候,我會向大家解釋原因的。現在,你們只要堅定地服從命令,開始吧!”見衆人還是沒有反應,鍾石斷然大喊,語氣斬釘截鐵,沒有絲毫討價還價的餘地。
見鍾石的態度如此堅決,衆人只能將不滿的情緒強自壓下,個個回到位置上開始以最低價賣出泰銖,同時在期匯市場上開始打壓起泰銖合約反彈的勢頭。
見他們開始做事,雖然知道他們一肚子的悶氣,但鍾石根本不在乎,微微掃視了一圈,看到廖小化正端坐在座椅上,腦袋像小雞啄米般地上下襬動,不禁心中一動,悄聲走到他面前,準備戲弄他一番。
最近廖小化很累,除了要忙華德地產的董事會外,還要在天域基金這邊坐班。除此之外,廖承德那邊也時不時地要他去幫手,他已經準備說服廖承德讓他將貿易公司交付給專業的經理人,畢竟香港也迴歸了。
就在鍾石準備用簽字筆在廖小化的臉上畫一個烏龜的時候,安德魯突然出現在他身邊,臉色有點難看地說道:“伯父伯母那邊出了一點狀況,要你盡趕過去。”
聽到鍾建軍和劉蘭出了狀況,鍾石心中劇震,雙手一個哆嗦,不小心簽字筆刺入了廖小化的臉龐半分,只來得及畫半個烏龜,就將廖小化驚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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