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鍾石在酒店服務生的帶領下,閒庭信步地走進元氏三兄弟所在的房間時,他那氣定神閒、鎮定自若的模樣深深地印入元氏三兄弟的腦海當中。
“鍾先生,你真的來了?”最先反應過來的是元寶景,這位三人當中的大哥經歷了人生中最恐怖的一夜,此時看到鍾石,就如同看見神明一般,先是不敢置信地猛揉一頓眼睛,隨後才跨着大步走了過來,雙手緊緊地抓住鍾石的胳膊,眼眶瞬間變得通紅無比,差點就當場落下淚來。
“沒事了!”鍾石不動聲色地抽回胳膊,臉上帶着淡淡的微笑,平淡地說道“別忘了,一百萬美元,儘快送到對方的手中。”
“錢倒是好說!”見鍾石抽回手臂,元寶景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臉上不禁露出訕訕的神色“只要人沒事,一切都會好的。這一次真是謝謝你了,鍾先生。如果不是你,我們真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了!”
這個時候,元寶奇和元寶森也圍了過來。元寶奇還好些,只是激動地看着鍾石,大大咧咧的元寶森則一把抱住鍾石,也不管對方是否願意,就涕泗交加地哽咽道:“鍾先生,實在是太謝謝你了。這一次你救了我們兄弟三人,我元寶森這條命就是你的了,以後只要你說一聲,不管是上刀山還是下火海,我元寶森只要眉頭皺一下,我他媽的就不是人。”
和內斂沉穩的元寶奇比起來,元寶森顯得是既衝動又魯莽,但此時他表達的情感卻是真摯而又熱烈。
可以說,自始至終,這件事都是因他而起,甚至他一度想把自己交出去,換得其他兩個兄弟的平安。不過最終因爲鍾石的出手,這才使得他們堪堪躲過了一場災難。
被摟得幾乎喘不過氣來的鐘石哭笑不得,連忙說道:“元先生,區區小事,何足掛齒。大家都是華夏人,我知道你們身處險境,又恰好有能力,於是就隨手幫了一把。所以報答什麼的話,就不要再說了。”
事實上,以鍾石今時今日的財富和地位,能夠讓元氏三兄弟幫上忙的地方几乎沒有。不過爲了給對方留幾分情面,他只能委婉地拒絕對方的好意。
“這樣啊?”鬆開鍾石後,元寶森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終於意識到對方比他們三兄弟更有錢,更有勢力,不過他神經粗大,絲毫沒有尷尬的覺悟“這樣吧。我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這個傢伙對股票、貨幣的研究絕對是頂級的。韓元危機知道嗎?我們幾個就是在他的介紹下做空韓元的,結果一個多月就賺了好幾億港幣。還有,你以後去燕京的話,有事就找我們哥幾個。就算是通天的事情,哥幾個都能幫你搞定。”
他一心想補償這份人情,因此忙不迭地胡亂誇口。一旁的元寶景和元寶奇也沒有制止他,因爲他們也存了同樣的心思。只是兩人深知,自己所擁有的東西對方恐怕看不上,所以就沒有像元寶森那樣咋呼。
“還是算了吧!”鍾石一摸鼻子,表情頓時變得怪異起來:做空韓元放風的應該是安德魯,這是哥們的手下啊,還需要認識嗎?另外,在燕京他認識諸葛館的辦公室主任,這關係已經通到天了,哪裡還需要這幾位的幫忙?
“時間不長了,你們也早點休息吧!”婉言謝絕之後,鍾石就面含微笑地朝外面走去,邊走邊說道“對了,我需要提醒你們的是,最近印尼的政局很不太平。如果有可能的話,還是儘早離開這裡爲好。我能幫助你們一次,可幫不了第二次了。你們自己還是小心點吧。”
酒店外還有另外一件事情等着他去做,自然鍾石不可能在元氏三兄弟身上浪費太多的時間。
元氏三兄弟也知道對方和自己交情一般,今天能親自出面解圍已經是給了他們天大的面子。儘管元寶景和元寶奇很想和對方拉上關係,但自從鍾石露面以來,雖然沒有直接拒人於千里之外,但不管是臉上的表情還是手上的動作,都無一不透露着不想和對方有太多牽扯的意味。
這些東西,元寶森是看不出來,可已經恢復了冷靜的元寶景和一直冷眼旁觀的元寶奇卻是看了個清楚。就在鍾石離開房間後的下一刻,兩人不約而同地對視了一眼,最終還是元寶奇將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大哥,你說他這麼賣力地幫我們,到底是爲了什麼?”
“不好說!”元寶景緩緩地搖了搖頭“按理說,對方既然出手相助,現在應該是談條件的時候了,怎麼他連一句暗示都沒有?這個人,我有些看不透!”
“哎,大哥,二哥,人家救了我們一命,這還有什麼好說的?”兩人正嘀咕着,這邊的元寶森不幹了,梗着脖子粗聲粗氣地反駁道“這可是救命之恩!別的不說,就現在北塔米納公司的競標我們是不能參與了。還有其他的,等以後有機會再報答吧。”
“三弟,你……哎……”元寶景苦笑着搖了搖頭“你覺得發生了這樣的事情,我們還能在印尼待下去嗎?也別睡覺了,趕緊收拾一下,坐明天最早一班的飛機回香港。另外,開一張一百萬美元的支票,讓酒店的人給送過去。這地方我是一刻也不想待了,實在是太可怕了!”
聽到這話,元寶奇和元寶森不約而同地點了點頭,他們也深有同感。
……
出了酒店門口的鐘石特意逗留了一會,仔細地觀察了一番,可仍然沒有發現一個傳媒人士到場,甚至連一個疑似的人都沒有,這讓他感到相當困惑和不解。
當他坐上陸虎開來的七人保姆車的時候,整個人都顯得很是無精打采。陸虎看到鍾石這個樣子,覺得有些奇怪,就隨口問了幾句。在得知鍾石的困惑之後,陸虎哈哈大笑“鍾生,這可就體現出你的不專業來了。在我看來,傳媒的人不僅來了,而且來的還不少,只是你沒有發現而已。”
“是嗎?”鍾石精神一振,連忙隔着茶色玻璃向外看去“在哪裡?在哪裡?我怎麼沒有看見?”
“已經走了!”陸虎笑着說道“這種事情他們哪裡敢輕易的現身?別的不說,就光說那些拿着槍的軍人,就能夠把他們嚇個半死了。要不是我細心觀察,也察覺不到這些記者那麼機靈,根本就看不出半點是搞媒體的樣子。”
正說着,他一指酒店對面的大廈樓頂“那裡現在就埋伏着一個記者,在三層樓,一個黑着燈的房間裡。如果不是有紅光不時地閃過,我都不知道那裡還藏着人呢。”
“是嗎?”鍾石朝着陸虎所指的方向看去,只看到黑漆漆的一片,根本沒有任何紅色燈光,就更別說其他的了“什麼都沒有啊!”
“事情結束了,他們自然就走了!”陸虎笑着說道“剛纔最先趕來的有幾個帶着鎂光燈來的傢伙,直接被當兵的砸了相機,人也不知道給帶到哪裡去了。不過後面趕來的幾個記者,倒是非常懂得隱藏自己,外表看來他們根本就是看熱鬧的閒人,但實際上這些傢伙不是藏着錄音筆就是帶着相機。好傢伙,也不知道是誰養了這麼一批記者,依我看幹個特種兵都綽綽有餘了!”
“哈哈!”鍾石乾笑了兩聲,心中暗暗想道,他們可不就是特種兵嗎!
……
第二天,13日的早上,印尼的各大報紙均報道了夜間發生的事情。大部分的傳媒均圖文並茂、非常翔實地報道了這一事件,並沒有誇張或者渲染的成分。不過玩筆桿子的人就厲害在這裡,儘管他們並沒有不實之處,所說的每一句話都有現實支撐,但字裡行間流露出的卻是不同的味道。
發行量最大的英文報紙《雅加達郵報》在報道這一事件的同時,暗示無緣無故帶兵包圍酒店的是國內某軍隊高官的兒子,和總統家族有着聯繫。不知道出於什麼考慮,他們並沒有點出胡多莫的名字,但是有心的讀者只要根據他們的暗示,不難猜出是胡多莫本人。
而一向自詡以“傳達人民的苦難”爲辦報宗旨的《羅盤報》則毫不客氣地點出胡多莫的名字,甚至連出動的部隊番號也刊登在報紙上。除了這些之外,他們還配發了今天元氏三兄弟倉皇離開雅加達的照片。而他們的標題也很聳人聽聞:“權力和腐敗讓外國資本逃離印尼”用這樣一件事情來比喻目前印尼面臨的局面。
在這篇報道的最後,《羅盤報》的編輯還添加了一篇小小的評論:在這樣一個面臨高失業、嚴重腐敗和軍人當政的國家,儘管某些人做出過成績,但我們還能放心地將這個國家交給他們嗎?交給那個有這種外孫的人嗎?
儘管沒有對所要抨擊的人點名道姓,但是胡多莫.普拉博沃這個名字已經足夠說明一切了。《羅盤報》的矛頭直接指向了總統蘇哈托,言辭犀利,擲地有聲,報道一發出,立刻引起了強烈的反響。
而印尼國家通訊社安塔拉的態度則**了許多,只是對該事情輕描淡寫地提了提,也沒有多說。但這樣的事情能夠讓安塔拉社發出,本身就具有濃厚的政治色彩。
三家最大的通訊社、報社相繼報道之後,其他的報社也相繼跟進,深度挖掘這件事情背後的黑幕。加上時不時有所謂的匿名人士爆料,終於使得這件事情越來越熱,很快就變得一發不可收拾。
就在當天,相鄰的新加坡《每日新聞》、《聯合早報》、《淡米爾之聲》、《海峽時報》等媒體都不約而同地報道了這樁發生在雅加達的事情。除了新加坡的媒體外,包括馬來西亞、文萊和澳大利亞的某些報紙也報道了相關事件。
和印尼國內報道躲躲藏藏不同的是,這些國外的報道根本就沒有任何的忌諱,他們當中的絕大多數都直接將胡多莫.普拉博沃的名字點了出來,不僅如此,他們還提到,這位肆意妄爲的太子是蘇哈托的外孫、陸軍預備隊司令普拉博沃中將的兒子等身份,一時間在整個南亞地區,胡多莫.普拉博沃算是徹底出盡了風頭。
然而,這樣的報道遠遠沒有結束,就在當天晚上,包括《華盛頓郵報》、《紐約時報》、《泰晤士報》等影響力廣泛到全球的大通訊社也刊發了這一則新聞,這一下胡多莫.普拉博沃這個名字算是全球聞名了。就連他父親都沒有做到的事情,在有心人的推動下,這個紈絝輕而易舉地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