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靜依的臉上出了很多汗,臉色蒼白着,嘴脣緊緊抿着,安穆將安靜依在沙發上安頓好,又從桌子下面的抽屜裡拿了自己在這兒的一個棉枕頭,這還是來的時候依依給自己買的,說是中午午睡的時候可以用上,現在正好可以給依依當枕頭用,睡得能更舒服一點兒。
安靜依從小身體不太好,而且應該是有些低血壓,以前的時候也暈倒過一兩次,這些他和安媽都是事後知道的,因爲安靜依這些事從來都沒有跟他們說起過。還是安媽從隔壁鄰居家依依同學那兒聽來的。安穆學醫,有很大一方面就是爲了以後能好好的照顧妹妹。現在安靜依好像又有點血壓低了,臉上雖然有汗,手摸上去卻是冰冰涼的。身爲醫生的安穆雖然心疼,倒也沒有太緊張。
安頓好依依,聽見手機響,安穆將安靜依的手機從包裡拿出來,見來電顯示是‘煩人精’,想是依依認識的人,於是接了。誰知道對方一聽是男人的聲音,直接掛掉了。
安穆有些好奇,將手機放在了自己的辦公桌上。
葉嘉晨掛掉電話,沈靜婷疑惑的看着他。
“沈叔叔,她手機可能沒電了,沒有人接聽。”葉嘉晨的謊話脫口而出,就是不想說,是一個男人接的。
安靜依在哥哥這裡睡得十分香甜,在醒來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已經黑了,哥哥還坐在辦公桌前看着什麼。
安靜依想起很久之前,好像自己有一次是在大叔的辦公室裡醒來的,那時候大叔好像還在寵着她,想到這裡,微微的嘆了口氣,她覺得自己最近嘆氣的次數多了許多,不知道是不是因爲老了。
“醒了?”安穆聽見她的嘆氣聲,轉過臉來,臉上還帶着一副黑框的眼睛。“在嘆氣,小心自己成個老太婆。”
“哥,你就咒我吧。”
“胡說什麼,去洗洗臉,一會兒哥哥帶你出去吃,最近你是不是又沒有好好吃飯呀,怎麼好好的,又低血壓了?”安穆走過來,摸了摸安靜依的額頭。
“哥,我又不是發燒,沒事的,就是今天獻血來着。”
“知道你自己身子弱,就不要去獻血,改天來做個檢查,女孩子家,健康很重要的,不要老是不把自己當回事兒,蔣易寒不是說會好好照顧你的麼?怎麼一下午也沒有見他聯繫你?”說起蔣易寒,安穆有點生氣,手機在桌子上放了一下午,除了剛開始的那個電話,在沒有響過,蔣易寒作爲人家的老公,就不知道打來問候一下麼?
“哥,你比媽還嘮叨,你是媽派來的間諜麼?你也知道大叔很忙的,哪有那麼多時間來管我,這樣不是挺好的,我可以有時間來做自己的事情啊。”
“你就向着他吧,我現在倒是覺得,媽把你和大賀配對到時候好些,起碼大賀把你當妹妹一樣,是真的疼你。”
“哥,你也說了,大賀把我當妹妹的,人家要找的老公,又不是哥哥,哥哥有你就好啦!”安靜依站起來,將身上蓋的外套遞給安穆,安穆收了外套,將東西整理好,帶着安靜依一起出門去。
收到消息的葉父葉母在晚上的時候也去了醫院,葉嘉晨見家裡的老頭兒都來了,也知道這件事雖然是沈靜若任性,卻與自己有偌大的干係,畢竟自己是打着出來見沈靜若的名義才逃出來的,現在自己還好好地,沈靜若卻躺在病牀上,自己當然是大家眼中的罪魁禍首。
葉父一句話沒說,只是繃着臉,葉母看見兒子臉色不怎麼好,有點擔心的握了握兒子的手,心疼的說:“嘉晨,沒事吧?”
“你還管那個逆子做什麼?你看看他把二丫頭害成什麼樣子了?”
葉父看見葉母在這個時候還想着自己家兒子,怒從心頭起,大聲的呵斥着,聽見聲音的沈明建從病房出來,“老葉,這是做什麼?”
“老沈,是我們葉家對不起你。你放心,不管這小子願不願意,二丫頭都是我們葉家的兒媳婦,我也只認這一個。”
“爸!”葉嘉晨一聽,內疚是一回事,一碼歸一碼,他還不到因爲內疚把自己的終身大事都賠上的份兒。
“你別叫我爸!”
“老葉,孩子的事就隨他們去吧,我知道這件事不能怪嘉晨,若若這丫頭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消消氣。”
沈明建是意外的開明,沈靜婷已經走到葉父身邊:“葉伯父,若若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保重身體重要。”
葉父也知道在這種場合,自己是來看病人的,醫院裡人這麼多,就算葉嘉晨在混,也不能把事情弄得太大了,只能恨鐵不成鋼的看了兩眼葉嘉晨。
總算平靜了下來,葉父讓葉嘉晨在病牀邊守着,寸步不離,別的人都去休息。葉嘉晨看着躺在病牀上的沈靜若,臉蒼白的像一張紙,又想起了安靜依躺在病牀上的樣子。
自己只不過出去買了個粥,就讓安靜依那丫頭跑了,她是鬼呀,這樣神龍見首不見尾的,走掉了都不知道和自己說一聲。
老實說,沈靜若也是個美人,只是平日裡喜歡化濃一點的妝,倒是把原本的樣子都遮了去,現在素着一張臉,睫毛像兩隻斷翼的蝴蝶,甚至左臉頰上還有一個淡淡的酒窩,鼻子翹而且挺,好像長大之後,葉嘉晨只顧着躲開她,已經很久沒有仔細的看過她的樣子了。
這樣仔細一看,本來怨恨着因爲她的任性,害的自己又是被自家老頭兒罵,又是被靜婷姐打,現在反而覺得有點不忍心了。葉嘉晨在沈靜若的臉上,竟然看到了安靜依的樣子。
真是見了鬼了,這個比辣椒還還辣得傢伙怎麼會和自己喜歡的善良的依依像呢?
葉嘉晨使勁的揉了揉眼睛,在看,面前的分明是閉着眼睛的沈靜若,他討厭的那個小丫頭。
他都不知道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討厭她的,只記得他總是愛跟在他的屁股後面,有時候大家玩辦家家,她總是要爭着搶着,他當爸爸,她就當媽媽,非要和他扮夫妻。
有一次大家玩秦檜陷害岳飛的戲,他想,這次不用扮夫妻了,爲了過一把壞人的癮,他就選了秦檜。看見沈靜若撅着小嘴的時候,他還暗暗高興,心裡想,這回你總不能在當媽媽了吧?秦檜可是大壞蛋,就沈靜若那麼一個自以爲正氣凜然的小丫頭,我就不相信你能整出什麼來!
剛開始她只是站在他們一羣男孩子的後面,當個背景,演到自己被嚴懲的時候,她竟然衝了出來,抱着自己說:“我要和我夫君一起死。”
他覺得,她就像是一塊泡泡糖,自己是怎麼都掙脫都掙脫不了。
看見葉嘉晨老老實實的守在牀邊,沈建明拍了拍葉父的肩:“老葉,孩子的事情,我們還是不要插手太多的好。”
“老沈,我這個兒子,就像是一頭倔驢,非得有人不斷的敲打着才能成器,不像你家靜婷,那麼懂事。”
“老葉,我聽說你公司最近運轉不太好,有什麼難題的話,我能解決的儘量幫你解決。”
“唉,本來有一個大項目和蔣氏談的好好的,前期工程也做得不錯,但是誰想到蔣氏竟然雞蛋裡挑骨頭,忽然就要撤資,公司在這次合作上費了很多精力,就這樣撤資,那不是想要把我們往死裡整麼。”葉父想到公司的事,頗有點焦頭爛額,他知道,估計是因爲自己的這個兒子,又和蔣易寒的小情婦糾纏到一起去了。
“老沈,無論如何,等二丫頭好了,我立馬就把嘉晨送出國去,等到時間長了,嘉晨總能把不該想的事忘記的,那個時候,也能回來挑我的擔子了。”
葉父望了一眼自己的兒子,眼睛都都是一個父親對兒子慢慢的關懷與愛。
許多時候,慈母易做,嚴父難爲,葉嘉晨的父親對自己的兒子,又何嘗不是望子成龍,葉嘉晨雖然聰明,但是性子比較叛逆,需要有人時時敲打,在後面敦促,今天的優秀,與葉父是分不開的。
“老沈,不要只說我,我聽
說最近蔣氏和你們搶了好幾個大單,你這樣做甩手掌櫃,讓靜婷一個人……”
“老葉,這是我們欠了蔣家的,他要拿,便讓他拿去吧,不過是幾單生意而已。”
“可是,老葉,當年的事情,你爲什麼不告訴他呢,這種事,從來都是一個巴掌拍不響,而且又怎麼能全怪罪到你們身上。”
當年的那件事,受到影響的不只蔣家,雖然在全場引起了轟動,但是具體發生了什麼,除了幾個當事人,其實很難有人說得清。就算他和沈建明這麼好的關係,都不知道具體的細節。
“他們都不在了,這些事情,還是讓我一個人承受吧,原來的時候,也想着告訴那孩子,但是你也知道,那孩子見了我就恨不得殺了我,我越來越老,漸漸的也看淡了,讓他的仇恨又發泄的地方,也未嘗不好。”沈建明閉上眼睛,那場大雨好像還在自己眼前,就是在那場大雨裡,自己失去了最愛的人。
“依依,吃飯呢,在想什麼?”安穆夾了一塊裡脊放進了安靜依的碗裡。“對了,大賀好像有喜歡的女孩子了,好像最近追的挺緊的,等到你考完國考,咱把他約出來見見吧。”
“真的啊?大賀那傢伙,還說幫我介紹大帥鍋,怪不得最近一直沒有動靜,我還真的以爲是爲我物色人選呢,想不到是忙着自己的終身大事呢,嘻嘻。”
“依依,有好的男孩子就見見,要是真喜歡的話,就告訴哥。”
“哥,你幹嘛呀?人家的哥哥見了出嫁的妹妹還惦記別的男人不是都應該批評的麼,你這不是慫恿我麼!”安靜依知道自己這個哥哥一向是比較死板的,就是不知道這時候怎麼會變得開明瞭,這好像是在變相的慫恿自己在尋男人麼。
“依依,我是覺得你能配上更好的男人。”安穆放下碗,認真的看着坐在對面的妹妹,在小餐館的燈光下,目光灼灼的,安靜依看的出來,自己的這個書呆子的哥哥,是真的關係疼愛自己。
眼睛不覺有些溼,狠狠的拔了幾口飯:“哥,吃飯啦吃飯啦,老說這麼酸的話,真受不了你。”
安穆無奈的搖了搖頭,將菜又往安靜依的碗裡夾。
“一會兒我送你回去,順便和蔣易寒談談。”
安靜依一聽,像聽到鬼故事似的,趕緊擡頭:“不用啦,我一個人可以打車回去的,大叔最近很忙,沒有時間的。”
“依依,你老實交代,你們是不是有什麼事瞞着我?”
“哪有,沒有啦,只是大叔最近真的很忙,你也知道,我要好好的準備考試,所以現在是和暖暖住在一起的。”
安穆看了她一會兒,像在確定她是不是在騙他,安靜依低着頭,不敢正視安穆透視鏡一般的目光,見安穆不在盯着她看,總算是偷偷的鬆了一口氣。
“暖暖那丫頭,不是玻璃吧?”
安靜依剛鬆了一口氣,聽安穆這麼一說,嘴裡的米飯差點噴出來。
“吃飯慢着點,沒人跟你搶的。”安穆遞給安靜依紙巾,又淡淡的去吃飯,好像那句話壓根就不是他說的。安靜依就納了悶了,她這個書呆子似的哥哥到底是從哪裡知道玻璃這個詞的?反正自己是從來都不敢在安穆面前提起的,就怕他說自己學壞了。
“哥,你知道玻璃什麼意思?”
“嗯?不是說同性戀的麼?還是說我記錯了?”安穆像是在探討一個很嚴肅的問題,板着個面孔,一副虛心受教的樣子。
“沒有,就是想知道哥哥是從哪聽來的,那人,還真是厲害呀!”
竟然能讓有點迂腐的哥哥記住這個詞。
“依依,你哥哥我又不是山頂洞人,當然知道這個是什麼意思,只不過我也是從小護士嘴裡聽來的。前一段時間,醫院裡病人的一位女家屬,因爲外表冷了點,小護士們就這樣傳開了。”
安靜依吐了吐舌頭,那些小護士們,果然是八卦的孩只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