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向窗外,外面突然下起了暴風雨。窗外花園裡的小樹急烈地搖動着,雨如同從天上傾倒下來。
“才三月的天,怎麼會有閃電呢,太古怪了。”
不去多想,涼夏搬來兩條被子蓋在奕輕城身上。但是很奇怪,護士也不知跑哪去了,找了一圈都沒看到人。
這可怎麼辦呢?眼看他的情況越來越差。她突然想起了她小的時候發燒時,師傅用熱水擦身降體溫的情形。
她立刻拿來了滾水和乾淨的毛巾,但當她快速地將毛巾蘸溼擰乾,卻遲疑了。他們雖然有了很親密的關係,但是這樣明顯的近距離的接觸,還是覺得很臉紅。
涼夏咬着脣,摸了摸奕輕城的面頰,他的體溫讓她立刻縮回了手。看看窗外,暴風雨仍在繼續肆虐。
算了,有什麼好難爲情的。她將棉被褪到他腰間,手顫顫地伸過去,費了好半天勁才脫掉了他的上衣。
哇……人魚線……
她擦了擦口水,重新將毛巾用熱水燙過,輕輕地爲他擦拭上身。臉卻一直撇向一邊,不敢正眼看。再看下去保不定把他吃了算了,秀什麼餐來着。
水冷了,她一遍遍換掉,直到男人*的肌膚透出粉色的紅暈她才疲累地停手。細心地爲他蓋好被子,她掀開下邊的棉被。
奕輕城的眼睛還沒有張開,卻已經找到了她的嘴脣,滾燙的脣印了上去。涼夏幾乎無力掙扎,他嘴裡含混地說着,身子像一團火。
“大叔,大叔?”
他整個人癱倒下去,把她嚇壞了,不得已只好再去找護士。這回值班室倒有人了,醫生也在,給他用了藥確定退燒了,她才昏昏沉沉的睡去。
醒過來時奕輕城躺在她旁邊,用手指輕撫着眉骨,面上帶着溫和的輕笑。
修長的手指卻在一點點輕顫着,泄露了他與外表完全背離的內心。
“我要去公司了,楊嬸一會過來幫你收拾,到了靈犀園好好休息。”
“嗯,你要當心,我怕奕長治會對你不利。”
他眸中一片陰冷,手指關節有些發白。“不着急,網要慢慢收。”
涼夏拒絕了楊嬸送她回去的建議,她想出去走走。既沒有打車,也沒有坐地鐵,一個人走在大街上,大約是死過一次的緣故,所以特別珍惜活着的感覺。
街道上是川流不息的車流與熙熙攘攘的人羣,聲音嘈雜。她的身體還很虛弱,走了一會兒便覺得頭暈目眩,視線模糊。
“當心!”
涼夏暈頭轉向地往前走,一不小心就撞上了迎面而來的行人,一個趔趄,險些就要仰倒。
她身後的男人眼疾手快地拉住她胳膊穩住,因爲用力過猛,她整個人都摔進了他懷裡。包包也隨之掉在了地上,她擡頭一看。
眼睛裡裝滿無法掩飾的吃驚,喊道:“蘇羽?!”
“走路小心點,冒冒失失的。”他表面上若無其事的,心裡還是掀起了驚濤巨浪。
纔多長時間不見,她又變漂亮了。
蘇羽彎身把地上的包拾起來,對着沾了塵土的地方仔細地吹氣拍打,然後小心地遞給她。
“你不是去英國了嗎?怎麼會……”
“你很希望我滾的遠遠的,最好一輩子不見嗎?”他的聲音很輕,很冷,眸子裡裝着徹骨的冰寒。
“不,不是,我只是奇怪。你沒去英國爲什麼不回來上班啊,還是你,瞞着家人沒有出國?”
“我的家?我哪還有家,你在嘲笑我嗎!”
涼夏張大了眼睛,剛剛的驚訝還沒退去,此時震驚再次充滿她的瞳眸。她有點摸不着頭腦,這樣的話會從蘇羽嘴裡吐出來。
“對不起,我去了貴州的山區,昨天又在醫院。你家發生什麼事情了?”
蘇羽望着那張楚楚可憐又充滿張惶的小臉兒,漆黑的眸子裡有着他冰冷的倒影。那蒼白的臉蛋讓他有點心疼。
可是當看到她水嫩的雙脣,一股憤怒就漲滿了整個胸臆。她的每一處美好,都不會有他的參與。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他深愛了四年的女人,不論是文靜拘謹,還是自信知性,不論哪個面,誰也沒法相信,她會愛上自己的叔叔。
在她柔弱斂靜的表象背後,她究竟是個怎樣的女人!是否每個晚上,都在奕輕城的身下婉轉承歡?
蘇羽的黑眸在收縮着,他變得好陌生,那樣的眼光讓她害怕。
“你還好吧,蘇羽?”她顫抖地問着,想從他陰暗的眼神裡逃出去。
可是一雙有力的手重重地把她抓住了,如墨的眸子裡藏着兩朵冰火,舔着她的皮肉。
就在她不知所措的時候,他卻忽然放開了她,複雜的對着她看了又看,瘋了一樣離去。
涼夏驚訝的忘記了去追他,要不是還身在大街上,她真的以爲做夢了。
手機在包裡震了起來,是杜若蘭打過來的,她不願住院,強行回到了蘭苑。
“我過來看看你,師傅。”
“不用了,你的事情我聽啓東說了,別趕來趕去的,好好休息。”
涼夏想了一會,說道:“師傅,你把股份都給我吧。”
杜若蘭一愣,隨後反應過來:“你是怕佟蔻芝再來找我麻煩,纔想攬到自己身上嗎?傻孩子,她們視你爲眼中釘,你要在得我的股份,哪還有安生的日子好過。
我也勸過你爺爺了,把錢捐出去。多做做慈善事業,也好造福子孫。”
“他哪裡肯,爺爺重視奕氏,高於一切。”涼夏沒那麼樂觀。
“錢這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好了你回去休息吧,等好了再來蘭苑看我。”
電話才掛掉,又震了起來,不過這回是個意想不到的人。
“奕涼夏,出來見個面吧。”
“沈伊諾?”
“是啊,我和我父母在雲上等你,我知道你出院了。要是你不想來,我們可以去靈犀園找你。”
沈伊諾語氣不善,涼夏也猜到她想幹什麼。對於這樣自視甚高的人,躲避是不能解決問題的。她打車到了雲上酒店,茶座裡沈氏夫妻陪着沈伊諾坐那裡閒聊喝茶。
“你是涼夏吧,咱們見過面的,來,請坐。”范文芳笑意盈盈的招呼她。
“不勞費心了,有什麼事?”
“你得意什麼!別仗着奕輕城寵你就了不起!”沈伊諾沉不住氣,被她爸一個凌厲的眼神阻止了後面的話。
“我就是仗着他寵,怎麼着吧。”涼夏懶得和她來虛的。
“諾諾,不許無禮。說正事吧,奕小姐,我們帶着諾諾過來,是爲了向你道歉的。上次比賽的事情是我們管教無方,諾諾也知道錯了。
你看,事情都過去了,我們也是很有誠意的,年輕人吵吵鬧鬧是常事,過去了就算了。”
沈耀祖邊說邊端詳着涼夏,這個女孩子並沒有奕柔柔那麼驚豔,卻是非常的有味道。若說她們是姐妹,也沒有相似的地方。
講實話,佟蔻芝和奕桐赫並不是相貌多麼好的人,兩個女兒偏偏各有各的美。
“您說完了?”涼夏雙手插袋,眼神快速的閃過不屑。“您說沈伊諾是道歉的,我卻是第一次遇到道歉的人態度這麼囂張的。
道歉不是講究登門拜訪嗎,您女兒一個電話威嚇我過來,配上您酸不拉幾的幾句話,就想到此爲止?沈伊諾剽竊我的作品,人盡皆知。
我知道在父母眼裡,子女哪怕是賊是強盜,也一樣是價值連城。不過沈部長,除了自己的父母,外人是不會包容你子女的錯誤的。”
這下子別說沈耀祖,連范文芳都覺得臉上掛不住了。昨天奕家鬧成那樣,已經夠讓他們長見識了。
非但沒和奕輕城說上話,看樣子,他和佟蔻芝母女的間隙也不是一般的深。范文芳本來打算說幾句話打發這個丫頭算了,哪知道她這麼上綱上線。
說話的架勢還有點奕輕城的影子。
沈伊諾漲紅了臉,要不是出門前父母再三叮囑,她一定要上去狠狠的抽奕涼夏幾個巴掌。
“沒事我就先走了,你們要撤訴,就得按我叔叔說的來。抱歉,我也不能忤逆他的想法。”
“你裝夠了沒有?別以爲爬上了奕輕城的牀你就飄飄欲仙了。奕涼夏你有夠無恥,自己的親叔叔你也能勾搭上,不要臉!
我警告你,別落到我的手裡,否則……”
“是嗎,否則什麼,我倒要看看,你能把我的人怎麼樣。”奕輕城不知何時走到了涼夏身後,一手摟住她因爲生氣而顫抖的肩。
沈伊諾被他冷酷的眼神嚇得哆嗦了一下,緊緊地縮起身子看着面前正被怒火燃燒的黑眸。
“二少,這是誤會,我……”沈耀祖急忙想解釋。
“沈部長,這就是您道歉的誠意?我受教了。”奕輕城性感的薄脣抿成一條線,剛剛還在噴火的狹眸已在瞬間凍結。
“不,不是,你聽我解釋,伊諾,快和二少道歉!”
“不必了,對於管不住自己嘴的人,道歉也是虛僞的。”他狹長的墨眸完全被冷意充盈,俊臉上的表情變得深沉似海。
修長的手指不自覺地捏緊,指關節由於太用力變成青白色。
不想再聽他們虛以委蛇,他摟着涼夏頭也不回的離去。走到門外才發現她本沒有血色的嘴脣變得更加蒼白,整張蒼白的小臉幾乎像紙剪成的一般。
兩顆淚珠從她面頰上滑落,靜靜哭泣的樣子美的令人心痛。奕輕城低頭看着她,手頓了一刻,黑眸滑過一絲複雜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