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紙黑字,清清楚楚。寶兒這些年把大廈不斷的出售,我這個擔保人,怕是要給她承擔這十幾個億的負債了。”
“老爺,我不信,這絕對是謠言。”
奕啓東不想爭辯什麼,只告訴她說:“當初這座大廈,說好了我是擔保人,寶兒答應要連本帶利的還的。
她信誓旦旦說自己要比我還能幹,要變成上海的首富,結果呢?”
孟春語吶吶的,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你去也好,勸勸她,懸崖勒馬。不然,我可是真的要對簿公堂的。哪怕她是我親生女兒。你回去吧,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要來公司。”
“老爺……”
“好了,走吧。”
孟春語頹然的離去,她從進入奕家以來,從沒有這樣挫敗過。戰爭還未開始,就接二連三的失勢,再這麼下去她連佟蔻芝都鬥不過了。
眼看着奕啓東信任奕輕城那小子,奕柔柔會嫁入沈家如虎添翼,就連杜若蘭待遇都比她好。
這可怎麼辦纔好……
羅峰正好要上來交材料,見到她淡淡的叫了聲“夫人”,便目不斜視的想走。
“小峰都這麼大了,時間真是快,我還記得第一次見你,才七歲的樣子。”
“是的,確實很快,我先去彙報工作。”
“等等,”孟春語叫住他,“說來也是我失職,你父親在奕家工作了這麼久,我都沒有好好的關照過你們。
想來這麼多年,我也沒見過你母親,就連你也只見過一次。小峰……”
“夫人,我在上班,工作時間不便閒談,麻煩您見諒。”羅峰面無表情的點個頭快速走開,孟春語笑容僵在臉上,若有所思的看了看他的背影。
另一頭,涼夏晚上要參加動物園的京劇演出,吃過午飯她就去了休息室化妝。她本想叫上奕輕城,又怕他不愛看,最終還是沒開口。
倒是靖靖非常的熱衷,她出院之後公司都不去了,東晃西晃,時間充裕的很。
“你可真美,我是女人看了都忍不住喜歡。”百里靖讚歎道,“我從來都不知道,女人穿戲服這麼漂亮。”
“知道我爲什麼要學戲嗎?”涼夏娓娓道來,“我很小的時候跟着爺爺去看戲,第一場就是《貴妃醉酒》,時隔這麼多年我還記得。我當時想,要是我能穿那麼美的衣服,該有多好。”
“怪不得呢,我看了也想穿。”
“對了,那天我們吃飯的時候,突然回來的男孩子是誰啊?”
百里靖臉上閃過不自然,“不重要的人,有機會再告訴你,我出去瞧瞧。”
她含糊其辭的樣子讓涼夏更加的奇怪,但她不願意說,她也不好追問。
這裡的小區比較老,通道很窄,夜晚來臨看着尤爲陰森恐怖。百里靖走了一會就想進去,一轉身見到幾個人鬼鬼祟祟的不知在幹什麼。
她默不作聲待在原地不動,那幾個人低着頭說了一會話,然後各自散開。她等人走遠了就過去仔細看了看,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地方。
只是空氣中有股汽油的味道,非常刺鼻。
“奇怪了,搞什麼鬼。”
這時裡面已經傳出了鑼鼓的聲音,百里靖也沒細想,直接去了觀衆席。涼夏第一個登場,這回唱的是《斷橋相會》。
她走向舞臺後眼神習慣性的一瞟,竟然發現了奕輕城。
眼神交匯,一個喜悅,一個驚豔。
他想起第一次見面,也是在舞臺上,滿滿的回憶勾了起來,就像春風吹過了湖面,暖暖的。
奕輕城覺得他以後再也不會看其他的表演了,這世上沒有誰的演出會比她更精彩。
一曲終罷,他跟在涼夏後面進了休息室。她門都沒關,似乎知道了他會去。
“笑什麼這麼開心?”
“沒什麼,就是覺得這樣的情景有些似曾相識。大叔,你說呢?”
奕輕城笑起來,“嗯,不過這次不會有奕長治來找你麻煩。”
涼夏卸去了頭飾,露出一頭絲緞般的黑髮,小小的瓜子臉。她最吸引人的是那楚楚動人的剪水雙瞳,烏黑的,幽幽的,如同流動的春水。
又如幽深的古潭,看一眼,便會掉落其中。
“你好像瘦了不少。”他皺着眉看了看,身子依舊很單薄,細長的頸子,瘦削的肩。小小的身子裹在白色的戲服內,“都快營養不良了。”
“哪有,我肉超級多的。”她說完就臉紅起來,細細的聲音像一縷夏風。
外面表演還在繼續,奕輕城想問她能不能先回去,還沒開口呢,就聽到外面嘈雜聲大作。
“着火啦,着火啦!”
涼夏“啊”的一聲站了起來,“糟了,靖靖還在看戲!”
“別慌,跟我走。”奕輕城拉着她的手衝到外面,濃煙滾滾,到處都是慌張失措四處奔跑的人。
“你在這等我,”他把她拉到了院子裡,“我去找百里靖。”
動物園的戲臺是木樁搭成的,緯布之類的都很容易着火。這裡的居民區又靠的近,火勢蔓延開來,周圍的房子都燒了起來。
火光燒紅了半邊天,院子裡嗆的沒法待人了。涼夏左等右等都沒見他們出來,心急如焚。
消防隊趕了過來,有序的疏散人羣,她見到了他們帶來的防火毯,想都沒想裹上了就衝到了裡面。
“小姐你不能進去,危險!”消防員拉住她,“火勢太大了,趕緊走!”
“不行,大叔還沒出來!”
涼夏奮力擺脫他衝了進去,裡面嗆的厲害,根本看不清人在哪裡。
她叫了幾聲沒人答應,心想可能他們從別的出口逃了出去,火勢實在太猛了,不能再待下去。
“小夏,快走!”
“王叔?!”
她聽到了有人在叫她,柱子倒下來時有人推了她一把。涼夏別無選擇,只好先逃出去。
“她人呢,我問你她人呢?”她聽到了奕輕城的聲音,問聲望去,他瘋了一般抓住消防員問個不停。
然後她看到他想再次進入火災現場,看到他撕心裂肺的樣子,看到他以爲自己燒死了的絕望表情。
她就像中了魔咒一樣,明明就在他面前,卻沒有出聲叫住他。或許只有在這樣的情況下,才能見到他對自己的真實感情。
奕輕城失魂落魄的轉身,他一擡頭卻見到了傻站在那裡的女人。什麼叫一念天堂,一念地獄,真是體會的徹徹底底。
涼夏被捲入一個帶着焦氣的懷抱,力道大的差點把她骨頭抱碎。
“你沒事就好了。”他如釋重負的說道,“幸好你沒事。”
“大叔,”她有種劫後餘生的倖存感,“我……”
奕輕城重重地吻了上去,不讓她把話說完。他需要做些什麼來證明她還是活着的,吻到後來他竟然撕咬起來,把她脣都咬破了。
涼夏忍着疼,知道他嚇壞了。雖然嘴脣在流血,心裡卻是開心的,激動的。起碼證明在他的心裡,非常的緊張她。
火勢終於控制住,當消防員將燒死的殘骸擡出來時,她忽然記起在火災中叫她的那個人。
她沒勇氣去翻白布,就在她糾結是不是聽錯了的時候,她看見王叔的家人瘋了一樣的嚎啕大哭。
涼夏咬住了發白的春花一樣嬌嫩的脣,瞪着驚慌的大眼,向後移了幾步,想走,卻又不敢。
“別看。”一道深沉的聲音從身後傳過來。
她身子一抖,水樣的眼睛睜的很大,烏黑彎曲的睫毛在輕輕顫動。“王叔死了,他是爲了救我……”
“現在還不確定,不要嚇自己。”
“怎麼會這樣,剛纔還好端端的。”涼夏驚惶失措地低下頭,小小的身子開始發抖。她的聲音蒼白而顫抖,頭垂得更低。
“不一定是他,靖靖受了點傷,已經先讓救護車送去醫院了。”奕輕城一隻大手重重地掐在她的下巴上,往上一揚。她皺眉,下頷傳來一陣疼痛,只能被迫仰頭看他。
“不要內疚什麼,這是意外。”
“我……”涼夏睜着霧氣濛濛的大眼,眼睛卻是空洞無神的。沒有落到任何地點,也沒有任何可以吸引她的東西。
“我們先回去,等失蹤的人名單出來了,再做打算。”奕輕城抱起她,“去醫院看看吧,我擔心你嗆到了。”
她張大眸子,眸光卻不知落於何處。她有些微微掙扎,眼睛終於對上高高在上男人的眸子。
他的眼睛深得如同一孔黑洞,擔憂的瞧着她咬緊嬌嫩的嘴脣,身子刷過一陣顫抖。
她伸出纖細的手抓住他的手腕,“大叔,我不要去。”搖頭,長長的黑髮凌亂地散在頰邊,如同無辜的野草。
“就算你說的王叔真的死了,你在這裡也於事無補。”
“都怪我……”涼夏目光擡起,又飛快地回落。那自責的眸中分明有着恐懼和憐憫。
一道凌利的目光飛向她,奕輕城低沉而冷酷的聲音響起,“那你想怎樣,跳入火坑以死謝罪?”
涼夏的眼睛一眨不眨落在他的臉上,如水的眸子裡盛滿溼漉漉的液體,正要順着她弄髒的面頰淌下。 雪白的牙齒再一次咬緊失去血色的脣瓣,片刻,淚未落,脣角卻有鮮紅的液體溢下來。
“這只是意外,我會查清楚火災的起因的。”奕輕城語調軟了下來,“先去醫院吧。”
而此刻,沈楚白剛和奕柔柔約會回來,等他洗完澡出來發現她在瀏覽新聞。
“某公司二線女藝人在拍戲時發生意外,全身大面積燒傷。據可靠消息,該藝人正在重症監護室搶救,目前尚未脫離危險。”
他快速的瀏覽了一遍,同情的說道:“真可憐,做演員也挺危險的。”
“是啊,做什麼都不容易。今天在動物園老街那裡還要京劇表演,也不知這個點結束了沒有。”奕柔柔意味深長的笑笑,關掉了電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