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到十點鐘,涼夏藉口困了要回去,奕輕城正好藉此擺脫應酬,一路上都沒什麼話可說,沉默到家。
“你不開心?”他忍不住問。
“沒,就是覺得話說不到一起去。”她老實回答。
“慢慢習慣就好了,你和百里靖的店鋪,已經上了正軌,我希望你抽身來公司幫忙。”
“我?”她錯愕的看着他,“我去奕氏能做什麼。”
“是我們的分公司,在奕氏面臨破產之後,重整的一家分公司。都是新人,沒有人認識你。我把你放進去,自然有我的用意,願不願意,你自己拿主意。”
他附在她耳邊低語了幾句,她沉寂片刻,答應了。
奕輕城的效率很高,第三天就讓羅峰佈置妥當,涼夏過去是以實習生的身份開始摸員工的底。
第一次坐進分公司的辦公樓時,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在裡面了,有點緊張。
她姓奕,卻是生平第一次接觸這個姓氏的商業運作。也許冥冥之中都註定好了,該是她的早晚都是。
幾十層的鋼筋大廈矗立在都市的中央,看上去就像是一座華麗的殿堂。透明的玻璃板將員工的辦公桌椅隔成一個個便於監視,又不相互干擾的小空間。
但是諸如經理室或者總裁室這樣的地方,卻又是圍得密不透風,完完全全保障了那些“上等人”的隱私。
令她詫異的是,奕輕城還給她申請了一間小小公寓。那是集團公司旗下的產業,他們專門撥了一整個小區作爲員工宿舍。
房間雖然不大卻也是標準的兩室一廳,有廚房有浴室,地板乾淨傢俱齊全。
涼夏拎着行李走進去後,很難說清到底是什麼心情,那種感覺很像離開家去異地讀大學的激動和不安,忽然有種即將重生的振奮。
她沒想到,有一天她能像平常的大學生一樣,先實習,住宿舍,再一步一步的熟悉工作。
涼夏往牀上一躺,倒也很喜歡這樣的感覺。都說小別勝新婚,住宿舍說不定還能讓他更掛念自己說不定。
她往店裡打了電話,百里靖又一次提到了劉曉梅。不過,這回說的都是好事情,除了那次口角,她一直都做的很賣力。用她的話來說,不僅是爲了感謝涼夏不讓她這個推薦者丟人。
另一方面,她想到自己的年紀也不小了,既然上天平白無故的給了她一個機會,那麼她沒理由不緊緊的抓牢它,以擺脫從前流浪狗般的生活。
“說實話,一個人的變化這麼大,我真的……唉,我得承認你做的是對的,拉人一把還是有很必要的。”靖靖感慨不已。
“哪有那麼高深,她肯認真上班就好。”
休息了一天,調整好心態,涼夏正式步入新的崗位。事情都不難,就是隔行如隔山,做起來還是需要適應的。
“吃飯了,還在做啊?不用這麼拼命的。”
正埋頭整理那些繁雜瑣碎的文件之時,她的肩頭被輕輕的拍了一下。擡頭一看,原來是新認識的同事楊麗珍。
小楊這個人就像是大多數剛畢業的大學生一樣,充滿了好奇心與沒心機的熱情。也許是因爲彼此一樣都是新來的吧,她對涼夏似乎有着特別的好感。
午休的時候他們通常都會坐在一起到員工餐廳吃飯,下班的時候偶爾也會一起走。
偶爾,是指她男朋友工作繁忙不能來接她的時候。
“哦,我手上還有點亂,要不你先去吃?”她抱歉的笑笑。
“不要啦!人家今天有很重要的事要跟你說哦!”小楊垮着一張還算漂亮的小臉對着她撒嬌,讓她的頭不知不覺又痛了起來。
“好吧……那就先吃飯。”涼夏只得攤手妥協。
“你急着叫我下來就是爲了跟我說這個?”
喝着眼前的每日例湯,她額角的青筋在皮膚下面不愉快的抽動。
“這個很緊急誒,你的座位離他這麼近,難道都沒有注意到他嗎?”
看到她興致缺缺的樣子,小楊似乎很不開心。因爲她急於尋找一個跟她一樣,對帥哥沒有抵抗力的女人來分享幻想的快樂。
“沒注意到,我工作的時候很少看向別人。”
儘量的忽略掉那兩片不斷碰觸的小嘴脣,她的腦子裡浮現出剛纔沒整理好的文件,考慮要怎麼將它們編號。
“唉喲,全公司的女人大概只有你一個人沒注意到這個人好不好?”
小楊做出一副誇張的表情,讓她頓時懷疑爲什麼這麼大的一間公司,要請這種還沒有從烏托邦裡走出來的小姑娘。
不過算了,她也沒有資格批評別人,因爲自己也算是走了個小後門才進來的。
“哦,那你說說他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
涼夏徹底的被她打敗了,決定靜下心來好好的扮演一個聆聽者。不然這個傢伙一定會鬧她一個星期。
“他很帥,你不覺得嗎?”見她終於表示感興趣,小楊的嘴角扯到了耳根。
“你看,這是我偷拍到的他的照片。”小丫頭迅速的將她那個最新款的手機遞過來,在屏幕上看到了一個男人的影像。
……淡淡的一瞥,小楊口中“弱不禁風的男人”,原來是舊識。要不是她喋喋不休的介紹,涼夏真的沒注意過,原來他也是美男子一枚啊。
高高瘦瘦的身材,看上去有些病態的羸弱。削薄的銀色中發幾乎蓋住了半張臉,從那些細細的髮絲中我看到一張精緻的容顏。
眼眸狹長而幽深,鼻樑堅挺,嘴脣卻是薄薄的抿成一線,居然還泛着櫻花般淺嫩的色澤。
眼睛是鳳眼,乾淨的單眼皮很容易引發人的好感。但是那張冷抿的脣卻顯得有些自閉與生人勿近。
總之,整張照片都散發着一種詭異的憂鬱氣息。如同翻卷的漩渦一般將人的注意力完完全全的吸入其中。
“感覺如何,國民新老公哦,你也看傻了是不是。”直到小楊樂呵呵的在她面前推肩膀,涼夏才猛地如同睡夢驚醒一樣,從照片之中抽回神來。
那種迷人的暈眩讓她在之後的幾分鐘還有那麼一點恍惚。
“快點說說,心裡啥情況。”見她神情有異,小楊朝她擠擠眼睛揶揄道。
“哦,沒有……一個男人比女人還美,有點不可思議。”涼夏把手機還給她,淡淡的說。
“什麼啊!現在都流行這種好不好,沒眼光。”
見她憑着最初印象就說自己“夢中情人”不好,小楊的不滿立刻表現了出來。
“好吧,小鮮肉,人見人愛。”
涼夏失笑,說真的,如果說照片裡的人真的已經到了成熟的年齡了的話,那他一定屬於那種最不顯老的人。
“所以才說他很值得關注嘛。”
小楊甜絲絲的傻笑,而她則聳聳肩,不願提醒她她已經名花有主了的事實。
女孩子愛做夢是最正常的,想當初她也是如此的白目。不僅做夢,還
蠢的很,現在想起來,還真有點可笑。
但是可笑歸可笑,同樣的錯誤卻絕對不能再犯。涼夏平靜的把飯吃完,她很有自知之明,何況,她已經有了奕輕城那樣的妖孽男,還有誰會超越他呢。
那天之後,她以爲小楊的發花癡會就此告一段落。可是沒想到,這女孩隔三差五的就來敲她的玻璃,向她訴說着關於“王子”的種種讓她噴鼻血的事。
比如那男人喜歡白色,辦公桌上幾乎所有的東西都是純白色的。並且在經歷了上班下班,這種需要在整個繁華的都市趴趴走之後,鞋底依然比我們的鞋面乾淨。
再比如他每天似乎只對他桌面上的畫畫感興趣,不僅不用做事,還有大把的餘閒來畫無聊的東西。
沒事的時候,他會像個嬰兒一樣將頭埋在自己的臂彎裡打盹。或者側着頭,用手腕託着自己的臉頰,靜靜地讀一本外國作家寫的小說。
他真的就這樣明目張膽的,閒的就像是這家公司白白供養的少爺一般,悠哉悠哉的打發自己無聊的日子。
但是這家公司的高層和這個少爺的姓氏完全不搭邊,所以若說他是真的少爺恐怕也不妥當。
不過據小楊的內線透露,這個男人恐怕跟集團的某個高層有着某種特殊的關係。那究竟是什麼關係呢,這就不得而知了。
“咚咚咚!”
星期五,就在涼夏忙的焦頭爛額,處理一週沉積下來的最後一點文件殘渣的時候,右邊的玻璃又不失時機的響起了。
“拜託!我現在沒空聽你談心,能不能等我下班後我們再聊?”沒有擡頭,她有些氣喘的大聲說道。
而對方似乎一愣,緊接着,另一陣“咚咚”的音節又隨着她玻璃板的震動而緊湊的響起了。其堅持程度似乎是非要她擡頭不可。
“真是無語了!我告訴你哦小楊,秦時長的再好看,他也不會喜歡上任何女人,你不用幻想他了!”
有些氣悶的猛地將文件夾合上,她不耐煩的擡起頭來決定好好教育一下小楊,工作時間和下班時間的區別。
然而就在她看清對方的容貌時,一陣極冷的寒風卻瞬間將她凍成冰塊。
“呃……秦、秦先生……”除了尷尬還是尷尬。
涼夏做夢也沒想到,此刻出現在她面前的,竟然會是那個悠閒王子。然而他卻這樣真實的就站在她的面前,讓她無法將他當做一場幻覺。
坐在他面前她頓覺自己氣勢矮了半截,這是不是跟她剛剛講過他壞話有關呢?
細看下,秦時的膚色很白,滑膩得像均質的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