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雲端出來,穆井橙伸手攔了一輛車,區少辰是否跟了過來,她並不在乎。
此時此刻,只要她一個人就好。
她不想讓任何人看見自己的狀態,更不想讓任何人待在自己的身邊。
她不想說話,一個字都不想。
此時此刻,她只想去送南宮耀最後一程,哪怕他曾那樣對自己,哪怕他曾經讓自己那麼失望,那麼恐懼。
但不管怎麼樣,他是南宮耀,是無可代替的南宮耀!
更是自己心裡那無法抹去的記憶,是她小時候唯一的依靠。
唯一美好的回憶。
穆井橙最終沒有去葬禮,那裡人太多,她不喜歡那樣吵鬧的環境,更聽不得那些哭哭啼啼的聲音,所以直接去了墓地。
在她的印象中,她從來沒有來過那個地方。
可當她從出租車上下來的時候,卻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像夢裡來過一般,她竟不自覺的轉頭看向了墓地左側的方向,那裡似乎有什麼地方吸引着自己一般,腿竟然不自覺的往那個方向走了去。
走了幾步,她纔有些疑惑,這裡是墓地,而南宮耀顯然還沒有“出現”,而自己這是要去哪兒啊?
當穆井橙突然從“夢”中驚醒的時候,不遠處突然傳來了哭聲。
轉頭看去,一行人全都穿着黑色的西服,向這邊走了來。
穆井橙一眼便認出了走在前面的二個人。
那是南宮耀的父母。
雖然十幾年沒見,但穆井橙卻對他們的印象極其深刻。
此時此刻,在她腦海裡浮現的是南宮夫婦對她寵愛有佳的笑容,可她眼前看到的卻是兩位白髮滄桑的老人。
他們的手裡抱着南宮耀的照片,兩個人早已因爲喪子之痛,而悲傷的連路都走不好,甚至需要旁人攙扶才能繼續前進。
看着他們臉上的悲傷,以及他們懷裡抱着的照片,穆井橙一瞬間便忍不住的哭了起來。
可是她沒有勇氣衝過去,更沒有膽量站在二老面前。
她怕他們問自己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沒有保護好他們的耀兒。
說到底,她還是心虛。
可即便這樣,她還是忍不住的往前走了去。
直到給南宮耀送行的人,從她的面前經過沒有一個人看見她,更沒有一個人停下來,甚至投給她一記疑惑的目光。
就像她是透明人一般。
穆井橙怔怔的站在那裡,目光看着他們就那樣“坦然”路過,任由“南宮耀”從她的面前離去,越走越遠
“耀哥哥”穆井橙忍不住喊他,眼淚更是像洪水一般的涌了出來。
這些天來,她一直騙自己,這不是真的,不可能是真的。
可是現在,她再也騙不了自己了。
南宮耀死了,被她間接的害死了。
她原本以爲南宮耀的離開就是離開,可是現在她才發現,不止如此。
南宮夫婦怎麼辦?
他們怎麼辦?
那個從小疼自己的南宮叔叔阿姨,他們痛失愛子,白髮人送黑髮人,他們接下來怎麼辦?
“橙橙?”就在穆井橙哭成淚人的時候,一個聲音從不遠處傳了來。
聽到這個稱呼,穆井橙突然怔在了原處。
她像瞬間明白了什麼一般,突然止住了淚水,目光迅速且警覺的看向四周。
有那麼一瞬間,她以爲是南宮耀在叫她。
可當她看到不遠處的墓碑前,那個滿臉淚痕,滿臉滄桑的婦人正驚訝的看着自己時,穆井橙才知道,那不是她的耀哥哥在叫她,而是耀哥哥的母親。
那個可憐的母親。
“阿姨”穆井橙突然哭了出來,尤其是在她看到南宮耀的照片時,淚水更加止不住的往外涌着。
韓翠屏看到兒子兒時的夥伴,心裡更加悲痛的哭了起來。
她一把將穆井橙抱在懷裡,像抱着自己的兒子一般,整個人痛哭出聲。
站在一旁的南宮博也是老淚縱橫。
親朋好友看到這樣的情形,原本已經止住的淚水,也不由的跟着流了出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韓翠屏痛哭着問着,她鬆開穆井橙,望着她熟悉卻又陌生的臉龐,有些質問的問着,“耀兒怎麼就這麼走了?他怎麼能就這麼走了呢?橙橙,你告訴我,他到底是怎麼了?怎麼了?”
穆井橙早已哭成了淚人,哪有力氣回答她的問題?
可即便如此,她還是開了口,“對不起,對不起”
此時此刻,她除了內疚,除了悔恨,她竟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她甚至連頭都不敢擡起來去看這位老人,只是不停的哭,不停的流着眼淚。
“耀兒,你怎麼可以這麼負責,怎麼可以這麼扔下媽媽就走了啊?你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
看着韓翠屏突然撲到墓碑前痛哭不已,穆井橙整個人像失去了支撐一般,也跌坐到了地上。
一瞬間,衆人全都哭成了淚人。
良久之後,有人來攙扶穆井橙,她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坐在地上多時,而攙扶自己的,竟是南宮耀的父親,南宮博。
“孩子,起來吧”南宮博的聲音滄桑無力,臉上依然掛着淚痕,可是看起來卻比她和韓翠屏堅強了很多,“既然他選擇了這條路,既然他心裡走的那麼坦然,咱也別爲他難過了,爲了讓他走的踏實,咱好好的送他一程吧!”
穆井橙將臉上的淚水擦掉,目光看向墓碑上那個熟悉的面孔,心像被針扎一樣的痛着。
可她必須堅強,至少在南宮耀父母的面前要堅強。
他們已經失去了自己的兒子,唯一的兒子,這裡最需要安慰的人是他們,而自己又究竟算什麼?
“阿姨,您節哀。”穆井橙故做堅強的走到韓翠屏面前,伸手攙扶着她的手臂。
十幾年不見,這一見竟是如此情景。
想想曾經的過往,穆井橙的心依然像被針扎着一樣的痛。
良久之後,哭聲,終於停了下來。
雖然每個人的心情都很沉重,雖然都很不捨,卻也不得不離開了那個悲傷之地。
一路上,穆井橙都攙扶着韓翠屏,陪伴在南宮博的身邊。像他們的女兒一般,一刻也沒離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