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孔紫伊。
她沒有出手,只是虛虛地站在三四丈高的空中,掃視着四周,爲大家做戒備。
盧老大看到她第一眼,就露出了貪婪的目光——他是名副其實的色中餓魔。
不過下一瞬間,他的表情就變得鄭重了起來,“出塵中階?”
出塵中階在鳴砂坊市可是不常見,也許戰力未必有多麼恐怖,但絕對是一個不尋常的信號,最關鍵的是——這是一個陌生的出塵中階。
下一刻,又一個陌生上人飛到了空中,手拎一個儲物袋獰笑着發問,“若是再加上我呢?”
楊上人原本是在悶頭殺人的——來日無多了,能多搶一點就多搶一點。
但是見到孔紫伊出面,因爲感激她,他也有心捧個場,所以飛起來附和一下。
然後他一伸手,又打塌了四五間房屋。
又是一個出塵中階!盧老大的臉色一變,再次暗暗倒吸一口涼氣。
皇甫無瑕看得有趣,也飛了起來,“若是再加上我呢?”
握草……盧老大的臉色大變,已經是第三個陌生的上人了,
就算他再狂妄,也知道事情不妙了,於是擡手一拱,沉聲發話,“幾位朋友來自何處,我兄弟可曾得罪過?”
“行了,幹活了,”一個聲音傳來,卻是馮君也飛了起來,“老楊,擊毀他的防禦陣。”
“我來吧,”屠上人也冒頭了,“他家的防禦陣,也不過是出塵初階的。”
盧老大終於認出了一個熟悉的出塵期,臉色又是一變,“原來是天通的人,姓屠的……我們可是恩怨兩清的,你天通打算翻悔,須問一問十方臺!”
“你可莫要胡說,”屠上人臉一沉,正色發話,“我不是代表天通來的,不過是有人邀請我對付你,我總不能有靈石不掙吧?”
“屠道友,”馮君衝着他搖搖頭,“我不知道你的消息從何而來,不過這個防禦陣,可以阻擋出塵中階三擊……應該不是出塵初階防禦陣。”
皇甫無瑕的眼中異芒一閃,緩緩點頭,“咦,還真是出塵中階的防禦陣。”
楊上人一擡手,一隻巨大的手掌衝着防禦罩拍了下去,防禦罩猛地顫了兩顫,四周的房屋彷彿都晃動了起來。
強行破陣,最能體現出個人的修爲,出塵中階全力一擊,真的不可小看。
盧老大的臉色,在瞬間就變得刷白,他沒命地大喊,“姓屠的,你不要巧言令色了,你天通出爾反爾,今日縱然是你得手,也別想逃過十方臺的問罪!”
“你特麼的有病吧?”屠上人沒好氣地大罵,“若真是天通出手,怎麼也得等你出了坊市……我們天通是最講規矩的,知道不?”
以天通的實力,肯定不會在意一小小坊市的感受,但就是他說的這樣,天通是商家,最注意經營環境和口碑,所以在大部分的坊市裡,天通是最守規矩的商家。
盧老大聞言,直接懵了,“那你是誰僱來的?”
屠上人冷哼一聲,根本就懶得理他。
這裡打得驚天動地,巡查的修者很快就趕了過來,“到底怎麼回事……呃,高總管?”
高總管一擺手,淡淡地發話,“四派五臺的個人恩怨,大家不要上前。”
因爲總巡執被調走了,由他代管這些巡查,他的建議其實就是命令。
當然,誰若是不服氣他,要強行硬闖,那就是生死自負,坊市不會幫忙找回場子。
來的巡查也都不傻——就算眼再瞎,還能看不到空中虛虛停着幾個人?
這種潑天的大事,哪怕高總管不阻攔,他們都未必會衝上去拼命。
更有人幸災樂禍地表示,“真正是善惡終有報,天道好輪迴,盧家兄弟也有這一天!”
然而就在這時,遠處一道灰芒破空而來,更傳來一聲大喊,“住手!好大的膽子,誰讓你們在坊市動手的?乖乖停手,靜候處置,否則殺無赦!”
灰芒轉瞬即至,卻是一名矮小的中年人,眼中神光煜煜,竟然是一名出塵六層。
“白元老救命!”盧老二高聲大喊,“他們要殺我全家。”
楊上人已經在防禦罩上拍了兩掌,眼看再有一掌就要建功,聽到這一聲吼,竟然就愣住了——他雖然是多年的出塵中階,但是因爲無憑無靠,在坊市裡一般都很守規矩。
白元老掃視一眼對方,也是微微一怔……竟然有兩個出塵中階?
不過他也不是很在意,修爲高又怎麼樣?坊市震懾修者,可不是以修爲取勝,而是因爲有整整一個體系在支持,戰力強的修者多了去了,有幾個敢在坊市惹事的?
所以他臉一沉,冷冷地發話,“我不管你們是從哪兒來的,是什麼身份,現在馬上給我降落到地面,勿謂言之不預……高韜你在做什麼?”
他終於發現了地面上的高總管,忍不住大聲發問。
“我在阻止巡查靠近,”高總管同樣大聲回答,“大家聽好了……太清弟子辦事,無關人等退避,免得誤傷!”
白元老氣得頭皮都要炸了,我才說了“不管什麼身份”,你就說“太清弟子辦事,無關人等迴避”……這算是光速打臉嗎?
說實話,對坊市來說,四大派的弟子比五臺弟子還要難惹。
白元老看一眼還立在空中的幾人,有心重複一遍,卻覺得沒啥威力,直接動手吧,他還真有點猶豫。
所以他又將目光對準了高總管,事實上,他跟高韜的關係就不怎麼樣。
他冷笑一聲發話,“我怎麼沒聽說,太清弟子可以隨便在坊市動手?高總管你這麼擅作主張,是依照哪一條哪一款?”
高韜此前就有所聽聞,盧家三兄弟之所以能在坊市上搞風搞雨,跟白元老的支持不無關係,現在他終於判明瞭這一點。
不過他也不想跟元老對着幹,所以終於出聲解釋,“普通弟子當然不能隨便動手,但是人家若是拿着監察真人的令牌,我是攔不住的。”
“監察真人的令牌?”白元老聞言,頓時就覺得頭皮一麻,“你確定是監察真人,不是普通真人?”
坊市的發展,是離不開其他力量支持的,但也要接受監管,比如說四大派,每派都有兩個真人負責監察,而五大臺每臺就只有一個監察真人。
簡而言之,太清九大金丹裡,只有兩個監察真人,而季不勝雖然也是天心臺的真人,但他並不是負責監察的那位——他肩負着巡察責任,也是到處遊蕩,卻主要是巡察自家弟子。
當然,一般來說,那麼大一個太清派,九大真人一共九塊令牌,隨便一塊都是不得了的。
別說監察真人的令牌了,隨便一個太清弟子拿塊令牌去坊市,還不是想做什麼就做什麼?
高總管皮笑肉不笑地回答,“白元老,我敬您是元老,但是咱坊市也有規矩,各司其職,您可以建議免了我對巡查的代管,但是目前我負責管理,您就不用多費心了。”
白元老被噎了一個半死,然而,他還真沒辦法強行干預高總管的操作。
不過他匆匆趕來,絕對不會被這句話堵回去,盧家三兄弟跟他有很深的利害關係,而且衆目睽睽之下,他也不能就這麼離開——要不顏面何在?
說不動高總管,他回頭又打量這一幫動手的上人,沉聲發問,“誰拿着真人的令牌?”
聽到這話,一向彬彬有禮的孔紫伊直接原地爆炸了,“這麼大的人了,不懂事嗎?你對真人的尊重……就是這麼體現的?”
得,不用別人說啥了,白元老已經非常確定,這位絕對就是手持真人令牌的主兒了。
對方出塵五層,自己出塵六層,修爲相差不大,你是太清弟子沒錯,但我也是坊市的元老,不管怎麼說,你難道不懂得敬老嗎?
他沉着臉發話,“真人我自當尊重,但問題在於……你不是真人。”
這話也沒毛病,季不勝雖然不是監察真人,但是他去秋辰坊市的時候,坊市的管理處也召集人手去恭迎,還順便將坊市戒嚴了。
不過不勝真人沒有領情,非常低調地來了,甚至還因此遇上了去郊外躲清靜的馮君。
“因爲我不是真人?”孔紫伊笑了,非常冰冷的笑容,然後她拿出一面令牌來晃一晃,“你聽說過,什麼叫見牌如見人嗎?”
下面防禦陣裡的盧家兄弟見了這一幕,全身是止不住地打哆嗦,尿都快嚇出來了——我們不過就是在一個小坊市裡,隨便賺點小錢花,用得着扯出這麼大的牌面嚇唬人嗎?
白元老既然已經跟孔紫伊懟上了,索性心一橫,“見牌如見人,那是你太清自家的說法……還有,你這令牌可否借我一觀?”
孔紫伊眼睛一眯,冷冷地發話,“別做夢了,我給誰看,都不會給你看!”
這一刻,她終於展示出了太清弟子的霸道和傲慢,當然,做爲兩個金丹真人唯一的外孫女,她原本就可以比同門師兄弟更傲慢的。
緊接着,她又出聲發話,“楊道友,破開防禦陣……若有阻攔者,殺無赦!”
這場戰鬥,發號施令的人本來不是她,但是她既然惱了,就打算接下這場因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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