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老大是好財貨的,這跟個人心性無關,純粹是大多數蠱修都比較窮。
他也並不認爲,凡俗界什麼好東西都沒有,畢竟是這麼大的一方世界,人口也衆多,龐大的基數在那裡擺着,出點好東西也是應該的。
來凡俗界紅塵煉心的修者,也有在凡俗界淘換到寶物的傳說。
只不過這種傳說,不是特別多而已。
所以廖老大雖然不相信自己有這運氣,但是也未嘗沒有僥倖心理。
事實上,他心裡非常清楚,郡守府遇到好東西的概率,肯定比窮鄉僻壤、懸崖峭壁的地方高很多——畢竟是牧守一郡之人。
但是概率能高出多少,也是難講——對方若是有一千靈石,也輪不到自己來要了吧?
所以他不屑地笑一笑,“你能有什麼寶物?也罷,且拿出來看一看。”
郡守拿出一隻對講機來,“讓媛芳來我這裡。”
廖老大看得愣了一下,“你居然有對講機?哪裡來的?”
“我着人去止戈山買的,我爲了充電,還買了鍋駝機呢,”趙郡守很隨意地回答,不過下一句話,就暴露了一些東西,“上一任的孫郡守,手上的對講機,可是馮山主送的。”
這話還真是不假,馮君確實給上一任郡守,送過一對對講機。
一對兒對講機不值幾個錢,但是趙郡守看的是——你給他送,不給我送?
至於說馮君早就不在止戈山了,他根本不會替對方考慮——不是有意刁難,而是沒選擇。
我體諒你的苦衷,誰來體諒我?旁人只能看到你巴結孫郡守,卻不巴結我,我不要面子嗎?
正是因爲有這種心理,他纔會支持別人爲難馮君。
廖老大聽得冷笑一聲,“馮山主想送誰,不想送誰,全憑他的喜好,金丹真人尚且不敢跟他計較,憑你也配?”
就在這時,環佩的叮噹聲想起,後院走來了一位盛裝女子。
女子看上去也就二十歲左右,氣質華貴,卻偏偏帶了一些媚態。
然而,廖老大終究是出塵上人,起碼的眼力是有的,見狀他頓時大怒,“這庸俗女子,你也當作一件寶物?實在是欺人太甚!”
修仙者看不起凡人,這個很正常,廖老大雖然也比較好澀,但是……你得送上凡間絕色才成呀,眼前這位不能說難看,但是七分強在化妝上,按地球界的打分,也就是七十分。
廖老大在止戈山那偏僻地方,一待就是兩年多,按說是“當兵三年,見了母豬賽貂蟬”的感覺,不過他起始的眼光實在太高了,覺得這女人……屬於可睡可不睡的那種。
而趙郡守明顯是惡了馮山主了,這種情況下,居然推薦這樣檔次女人給自己,他心裡實在不平衡——你是覺得我品味不夠呢,還是覺得我瞎到看不出化妝了?
趙郡守見狀,卻是一顆心放進了肚皮裡,他擔心的是對方不吃這一套,若是挑三揀四,這就好說了——嫌貨的纔是買貨人啊。
於是他神秘地笑一笑,放低了聲音回答,“真的是寶啊,據說是九陰體質。”
“嗯?”廖老大頓時就愣了一愣,然後斜睥他一眼,“你懂……什麼叫九陰?”
若是九陰體質,那真的是寶,在純陰體質裡都是數一數二的,不但是十足十的修仙苗子,用來做爐鼎也是極好的,這一刻,他只希望這趙郡守不是被什麼人忽悠了。
趙郡守賠着笑臉回答,“略懂,嗯,略懂,您如果信不過我的眼光,可以試一試啊。”
“試一試?”廖老大的眉頭一皺,冷冷地看着他,“九陰體質是能隨便試的嗎?”
純陰體質,非常重視陰陽調合,若是紅丸已經被人摘了去,別說自身修煉了,連做爐鼎都不夠資格,廖老大忍不住要猜測,這貨真的清楚什麼叫九陰體質嗎?
“媛芳尚是處子,”趙郡守賠着笑臉發話,“仙師看不出來嗎?”
廖老大還真沒注意這個,修者看處子,基本上是不會出現任何差錯的,看氣息是夠純正就知道了,帶上了男人的氣息,肯定就是紅丸已失——純陰體質的話,更是陰氣已泄。
但問題的關鍵是……在此之前,廖老大真沒享受過這個,他遇到過的女人很多,有自願的也有被迫的,也留下了很多記憶。
他是個好澀的,但是真沒有享受過陰陽採補,所以遇事也不會往那邊想——就連基本的反應都沒有,要不說蠱修真的是資源匱乏呢?
得了趙郡守的提醒,他回頭又看一眼,頓時就明白了,此女果然紅丸未失。
但是他心裡又有點好奇了,“怎麼會保留至今?她多大了?”
“二十二歲,”趙郡守正色發話,“此女是罪官之後,而那罪官恰巧是我同年……”
這是一個悲傷的故事,媛芳的父親曾經官至尚書——雖然跟郡守是同級的,但是身在中樞和地方,還是有比較大的區別的。
她的父親遭遇了政敵的攻擊,淪爲了階下囚,而她的去處就是教坊司,做一個官妓。
她不甘心,她全家都不甘心,最後求到了趙郡守這裡——同年啊,我這女兒是修仙苗子。
修仙苗子這種事,那真不能隨便亂說,看一看馮君周邊幾個人就知道了。
雲布瑤面帶刀疤,瘸了一條腿,都不說自己是修仙苗子,寧肯在海關門口博機緣。
米芸珊也是修仙苗子,少了師尊的接引,那就什麼都不是了,甚至不敢聲張。
媛芳一家人也是逼得急了,不得不泄露出這條消息——畢竟大家都不想落入深淵。
趙郡守當時就覺得有點扯:你家有修仙苗子還來求我?讓她師尊出馬啊。
但是媛芳的師尊始終沒有出現,也許跟米芸珊的師尊一樣……掛了?
她的老爸急了,我要是騙我的同年,我全家都不得好死!
趙郡守就是一個普通人,能記恨馮君,但也想幫助同年。
所以他寫奏章爲同年喊冤,然而朝堂裡的事情,不是他能說了算的,到最後他也只能保得同年不死——流放已經很不錯了,起碼能暫時留一條小命。
不過到最後,他還是爭取到了一個條件——媛芳雖然落了教坊司,但是特許他爲她贖身。
趙郡守收下媛芳的時候,她才十五歲,初開始他還想着,能否幫她找個修仙機緣,不但能救同年,也能帶挈自己一把。
但是當他認真操作這件事的時候,才發現凡人修仙有多難,而且九陰體質真的可能招災。
一直到兩年前,媛芳已經二十了,趙郡守琢磨着,還不如便宜了自己算了,結果他接到通知,調任浮山郡郡守。
來了浮山郡,他就聽說止戈山有仙人,於是派人去打聽,但是馮君已經離開了,止戈山的人也很牛皮,根本不把一郡的太守放在眼裡,沒辦法溝通。
趙郡守原本以爲,這是自己最好的機會,仙家在自家的地盤,只要自己努力巴結和照拂,總會有回報的,不成想等了足足一年半,沒見着馮君,反而等來了司曉光。
當初的希望有多大,現在就有多怨恨,而且司曉光自稱是什麼聯盟的,聯盟裡光金丹就有四個,郡守繼而選擇支持後者,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過趙郡守對這種路過的修者,還是不怎麼放心,所以沒有報出媛芳的資質,而是打算再看一看,如果對方能拿下止戈山,並且願意在那裡落腳,他纔會把她獻出去。
至於對方是想培養還是想採補,那就不關他的事了。
然而他做夢也沒想到,三個月後,馮君居然迴歸了,而且看起來是掌控了局面,現在是派了出塵上人來,並且表現出了不加掩飾的殺意。
趙郡守心裡很清楚,一般情況下,修仙者不得對凡人出手,更不能隨意殺害官員,不過官員若是冒犯修仙者,則不受這種規則保護。
他豈止是冒犯?根本是參與到修仙者之間的對抗中了,隨着對方的上門,發散出明顯的殺意,他才明顯地反應過來——我特麼是在作死啊。
其實這也是他運氣不好,本以爲選對了陣營,不成想馮君強勢迴歸,換個實力差一點的,估計也沒心思來找他麻煩。
現在他沒有別的選擇,只能拿底牌來賄賂這位止戈山的上人了——馮山主允許他辯解,但是首先……他得能趕到才行吧?
聽說對方是九陰體質,廖老大真的是頗爲心動,但是思來想去,他還是經受住了誘惑——馮老大擺明瞭要嚴懲此人,他怎麼敢隨意放水?
他沉聲回答,“此女送我,那我自無不可,不過你想好送給馮山主的誠意了嗎?”
趙郡守眨巴一下眼睛,“這個……還真沒有,要不然,把媛芳送給馮山主?”
廖老大的臉刷地就沉了下來,“那你帶着她,路上慢慢走吧,我還要通知知府和縣令。”
“等等,我知道錯了,”趙郡守趕緊出聲求饒,“媛芳就是送您的,算是我的路費!”
廖老大擡手指一指對方,“你們這種玩意兒,真的就是欠收拾……給你一炷香得時間,你去收拾東西。”
“別啊,晚上住下吧,這也不早了,”趙郡守打蛇隨棍上,“正要請教一下,馮山主比較喜歡什麼樣的誠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