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羅伯特的提問，陳九波瀾不驚地回答，“他沒有任何反應，他要先處理好偵探公司的事情，纔會願意聽我說……我已經再三強調了，那個文明眼高於頂，脾氣也非常不好。”
數百里外，千重笑了起來，“馮小友，虧你還說先禮後兵，陳九說你的脾氣很不好。”
“先禮後兵和脾氣好不好，這是兩回事吧？”馮君不以爲意地表示，他猜得到陳九爲什麼這麼說，所以他真的不在意，“一個是禮節和流程，一個是性格……”
“平心而論，我不認爲‘脾氣不好’是壞事，人們一般會畏懼惡人，誰會畏懼善人？”
羅伯特聽見陳九這麼說，沉吟一下發問，“那個偵探公司，必須撤走了嗎？九哥，他們在邊境星搞起一個分公司來，並不是很容易，而前線最容易出業績了。”
偵探公司的業績，除了爲自家創收之外，探聽到足夠多的情報也很重要，然後他們會將情報賣給聯邦正府，正府不但出錢大方，也會根據貢獻度，做出一定的獎勵或者懲罰。
沒錯，在聯邦開偵探公司，是屬於特種行業，不能代表官方或者軍方，但是反過來，他們有向官方提供情報的義務和責任，蟲族、反抗軍、牙阝教或者非法社團……這些消息都行。
能夠提供相應情報的，除了可以得到金錢之外，還能提高公司的等級，做不到這些的，不但可能會降等，最嚴重的的可能吊銷營業執照。
所以對偵探公司來說，邊境星的據點最容易出成績，而與之對應的是，這種地方最難招人——這裡的居民很難內遷，收入和各方面待遇也很高，屬於生下來就不需要有太大追求。
這種情況下，誰吃撐着了，去偵探公司應聘？
偵探公司各方面消息都很靈通，邊境星的土著瞭解那麼多信息之後，絕對會影響心情。
就算有人天生精神力強大，能承受得住心理落差，可是萬一有信息需要去中央區調查，自己的案子就要轉交給別人——經常這麼搞，一般人誰受得了？
所以偵探公司在邊境星上成立分公司，那都是付出了相當代價的。
羅伯特求情的理由，在某種程度上是站得住腳的，不過陳九冷笑一聲，“既然知道這裡是邊境星，就該知道邊境星的人從來不懂什麼叫後悔，而且你要明白……不是我要整他們！”
羅伯特默默地掛掉了通訊，沉默了三秒鐘左右發話，“告訴那些偵探公司的人，儘快離開吧，溝通不順利，我的面子不夠大。”
他身邊是一名年輕人，年輕人遲疑一下發問，“可是他們手上還有三個案子正在調查，就這麼放棄的話，可能造成經濟損失。”
“關我什麼事，”羅伯特毫不猶豫地回答，“讓他們離開的又不是我，我只是幫不上忙。”
不多時，他的通訊腕錶又響了，正是那偵探分公司的一把手。
這位對羅伯特的態度很客氣，但是同時他表示：這裡發生的事情，總公司也知道了，公司老大希望羅伯特先生在回到核心區之後，能允許自己前去拜訪。
羅伯特其實就是一隻白手套，不過偵探公司也沒有那麼簡單，從前面特種行業的定義上就可以看出，沒點能力的人，還真吃不了這碗飯。
更別說，這是一家“實力雄厚”的偵探公司。
該公司老大的身份和地位，當然比不上羅伯特，但是老大身後也是有人的，他身後的人的地位，起碼比羅伯特要高一點。
而白手套之所以是“手套”，那就是萬一出了事，手套可以被主人毫不猶豫地丟棄。
所以這個老大聲稱上門拜訪，固然是表示對對方的尊敬，但也可以視爲是一種威脅。
羅伯特對這話是相當地不舒服，但他也不能翻臉，所以最後也只能表示：對方是異類文明，而且自視很高，對於被竊聽相當惱火，我勸說過了，但是沒效果。
反正人家既然開口了，你們先暫時離開行正星一段時間，等我方跟他們做了足夠的溝通之後，順便幫求個情，你們再回來不遲——不管怎麼說，保證安全才是最重要的。
分公司的一把手還是有點不滿意，說我們可以暫時離開，但是中止正在調查的其他案子，不但會有損公司的美譽度，也會造成相當的經濟損失，這該怎麼辦？
羅伯特沉吟一陣回答，“指望我賠償損失，那是不可能的……我建議你們可以這麼考慮，大部分人都離開，留下一個聯絡員，再加上本地員工的配合，相關案件可以調查下去。”
分公司一把手依舊想糾纏，“可是這些本地的員工……實在有點指望不上。”
行正星的土著們打仗很勇敢，可是除了打仗之外，他們做事情並不是特別積極——當然，太消極也不可能，邊境星上的高福利，也不可能養懶蟲。
簡而言之，因爲賺太多都沒地方花，生活壓力也不大，所以行正星上土著的工作熱情並不飽滿，反而是軍事訓練的時候，熱情會更高一些——畢竟那能讓他們更好地自保和殺敵。
所以在偵探分公司一把手的眼中，本地員工配合收集情報沒有問題，但是業務能力和敬業精神……真的有點拿不出手。
可是這話就徹底惹惱了羅伯特，他淡淡地說了一句，然後就掛斷了通訊，“隨便你吧。”
然而他才掛斷通訊，身邊的年輕人就出聲發話，“先生，留下聯絡員可能激怒‘它們’。”
羅伯特的臉上一片陰沉，“激怒它們……有嗎？我可是勸對方全離開的，難道不是嗎？”
緊接着，他的嘴角漾起一絲陰森的笑意，“既然他們這麼不知道死活，那麼，正好可以借那個聯絡員的下場，看一看‘它們’的做事風格……你不覺得很有意思嗎？”
他身在左京，做夢也沒有想到，萬里之外，有人對他的表現看得一清二楚。
千重忍不住輕哼一聲，將自己的發現重複了一遍，還不忘感嘆一句，“有點陰險啊。”
她活了幾千歲，陰險的手段見過不知道多少，不過單純站在修者的角度上講，大家更在意實力的碾壓，發生類似事情的概率不算高。
軒轅不器則是斜睥了馮君一眼，“都這樣了……不動手也不行了，人家留下了試劍石。”
他對這個結果有點幸災樂禍，因爲他實在有點看不慣馮小友對凡人的容忍。
馮君雖然看護凡人，卻也不會容忍這種挑釁，他輕哼一聲，“那就照顧一下聯絡員吧。”
偵探公司得了羅伯特的承諾之後，當天上午就封存了各種文件，並且先後在下午離開了駐地，登上了開往其他星系的星艦——既然能回來，文件是不需要帶走或者銷燬的。
分公司的外地人不算多，也就二十個出頭，本地人倒是有六七十個，大部分還是兼職，這二十多人乘坐了兩班星艦離開。
有意思的是，留下的聯絡員，正是黎明值班的那名年輕女性，相貌身材在人族聯邦也算一等一了——難得的是身材還偏瘦，比較符合馮君的審美觀。
不過這女人的情緒很糟糕，她在黎明時就表現出了很強的惜命心理——做偵探的膽子都大，但是膽子大不代表莽，“大膽假設小心求證”纔是正道。
她覺得自己留在這裡，危險性會很高，但是分公司老大做出的決定，她敢有異議嗎？
除非她不想要這份工作了。
她不可能爲此而辭職，那樣會給她的職業履歷上留下一個重重的污點——偵探膽小不要緊，不服從調派就是大問題了，畢竟這是一個非常講究團隊合作的職業。
而且，邊境星的補助並不低。
不過她心裡真的不踏實，甚至都不敢離開新興大廈，吃飯都是在大廈的餐廳裡，晚上她還打算在單位的休息室裡過夜。
她甚至還特意做了一個吊牌，上面正反面打印着公司名稱，除了她的照片，還有大大的三個字——“聯絡員”！打算一直掛在脖子上，一眼看去，就能感受到滿滿的求生欲。
她因爲值了夜班，上午睡了一覺，中午纔起來，去餐廳裡吃了一點，接着又睡。
心裡有事，她睡得不是很踏實，似睡非睡了很久，到了傍晚起來，去健身房健身。
不同的文明之間，健身的方式不太一樣，人族聯邦就沒有瑜伽的說法，不過有拉伸鍛鍊，也有強度很大的健身操——後者更流行一些，畢竟這是一個以健壯爲審美標準的社會。
女士跳健身操，當然就要跟男士分開，此刻健身房裡人也不多，總共五名女士，其中還有一個領舞的教練。
因爲跳健身操的時候，女士們穿得都不多，這裡就不合適安裝監控，倒是男性的健身房裡，監控到處都是，目的也是爲了保護女教練。
這位女偵探的精神狀態真的不好，她想的是高強度鍛鍊上一個半小時左右，猛猛地出點汗，然後好好吃些東西，美美地睡一覺——現在這個狀態真的是亞健康。
她跳了十來分鐘，正有了感覺，猛地聽到有人驚叫了起來，聲音裡蘊含着極大的驚恐。
她側頭一看，也嚇了一跳：不遠處的地板上，跌落着一隻切口整潔的女性手臂！！！
慢着……那手腕上的黑痣，怎麼這麼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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