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韓羅天的問題,軒轅不器根本懶得回答,只是冷冷一笑,“你自己心裡清楚。”
“我真不清楚,”韓羅天側頭看向身邊的洛十七,“道兄,這位脾氣有點大,怎麼稱呼?”
他不再跟軒轅不器說話,顯然是想適當地表示出自己的憤怒。
洛十七卻也古怪,直接搖搖頭,“我跟他不熟,是臨時組隊,人心隔肚皮,你提防着點。”
這麼拿真君開涮,委實有點不恭敬,但是軒轅不器不會計較。
因爲他知道洛十七這麼說,其實是在提防熊家真君,所以放出一個錯誤信號——我們這個團隊內部的信任度也很一般,你有什麼想法,不妨冒險一試……萬一成功了呢?
不器大君對於自家“照見本心”的秘術,其實很有信心,知道熊家真君真的沒問題。
不過他也不會在意洛十七的說法,身爲修煉者,時刻保持警覺之心,這應該是常識,若是洛十七盲目信了他這個真君,而放棄了自身的警覺,那纔是活該倒黴。
而且軒轅不器也感知出來了,哪怕熊家真君沒有問題,這個穹安板塊十有八九也是存在問題的,既然是這樣,倒不如坐看洛十七發揮,看看還能勾出什麼妖魔鬼怪來。
“脾氣大……其實不好,”韓羅天笑着搖搖頭,看向軒轅不器的眼中,就已經帶了一絲異樣,“道兄,你還是控制一點的好。”
“我就特別不擅長控制,”軒轅不器皮笑肉不笑地抽動一下嘴角,“要不你教一教我?”
這不是什麼好話,但是韓羅天也沒有跟他計較——嚴格來說,他都沒有來得及計較,正琢磨要不要還擊呢,前方已經到了鹽鹼灘。
洛十七的真身並沒有出現,真嬰猛地漲大,化身爲一個身高數萬丈的虛影,高聲發話,“靈木道的天相道友……你給我出來!”
這不是聲音,只是神念,但是它的影響力還超過聲音,短短十餘秒,方圓數億裡的穹安板塊上,都知道有人來找靈木道的麻煩了,而且來人……恐怕不止是元嬰高階。
參與長老會評選的,其實只是靈木道一個客卿,也就是元嬰高階而已,兩個參選的靈木道門下,更是元嬰中階和初階。
靈木道這客卿就先是一怔,然後笑一笑,“找天相道友……這廝怕不是失心瘋了?”
旁邊一個古姓家族的元嬰中階笑着回答,“天相前輩,似乎已經隕落了千年,這廝着實放肆了一點,慢着,這是……大尊的氣息?”
靈木道在這裡也是設有大陣的,門下弟子第一時間就感受到了,“來人止步,我們這裡並沒有什麼天相……你是要挑釁靈木道嗎?”
“沒有天相?這真是個笑話,”洛十七擡手指一指某個方向,哈哈大笑,“天相你出來不出來?不出來……就不要怪我把你靈木道整個大陣都打碎了!”
“前輩你只管打碎好了,”靈木道里真不缺頭鐵的人,雖然他們已經隱約猜到了,對面應該是真尊當面,但那又如何?說得我靈木道好像沒有真尊似的,“道中前輩也自有分寸。”
說到底,宗門大派的修者總比一般人有底氣,尤其是這些身處偏僻之地的弟子,甚至比總門本部的弟子還要張揚。
像頤玦帶着枯木、月藤長老、馮君等人打上靈木道副山門的時候,靈木門下弟子也只能默默地看着,可這穹安板塊的靈木弟子,反而敢出聲警告出竅大尊,就是這個緣故了。
洛十七根本都懶得搭理這種小螻蟻,他再次發出警告,“天相小輩,你唆使他人辱及我洛家先人,今日之戰與大小多少無關,既分勝負也決生死……”
“給你三個數時間出來,若是你不愛惜靈木門下,那我不介意打破靈木道大陣,三……”
一聽有如此大的血海深仇,就連靈木道弟子都不好說什麼了……辱及先人,那可以上升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就連外人想勸解,都要考慮一下後果。
韓羅天聽到這話,也忍不住抽動一下嘴角,就連那些袖手旁觀的修者,聞言也忍不住愕然,“我去,這是小界家族的真尊……靈木道門下的膽子,真的有這麼大?”
“別是搞錯了吧?”也有人輕聲嘀咕,“天相真仙不是早就隕落了嗎?”
“怎麼可能錯呢?”古家的元嬰中階搖搖頭,神情異常肅穆,“洛家的真尊不惜自曝家醜,諸位道友……此事不會輕易揭過,我們的麻煩要來了。”
衆人聞言,臉色也齊齊一變:先人被辱及……算家醜嗎?當然算了!這是後人的不孝!
可以想像得到,如果洛十七面對的是小一點的勢力,絕對就直接出手了,現在當衆宣佈出來,倒是能嚇得別人不敢幹預,可是對洛家而言,也是很沒面子的事。
韓羅天就悠悠地嘆口氣,“喚我前來做見證,真是害人不淺!”
三個數時間已過,靈木道的大陣內沒有任何的反應,反倒是一陣靈氣波動,陣內生出些許白色氤氳,竟然是有人提升了大陣的防禦。
洛十七自是不在意這一點提升,他悠悠一嘆,擡手一招,天空中驀然地出現了一柄巨斧,長有百丈,落入了那數百丈巨人的手上。
巨人的手臂一動,那百餘丈的巨斧自天上落下,看起來並不狂暴,沒有斬開空間的那種悍勇和浩蕩,但是偏偏地,這沒有什麼煙火氣息的一斧,竟給人一種無法阻擋的感覺。
這一斧似緩實急,斬到大陣之上的時候,大陣劇烈地抖動了起來,白色的氤氳氣息不住地翻滾着,陣中的靈木弟子多有被震倒,頭暈眼花,一時半會兒竟然爬不起來。
這震盪大概持續了五六秒鐘,然後陣中青光一閃,似乎是注入了什麼能量,迅速地穩定了下來,陣中的白色氤氳不減反增,內裡的情況,竟然是有點看不分明瞭。
“咦,居然有若木氣息?”洛十七見狀,眼睛頓時就是一亮,“合該讓給我洛家賠罪。”
也就是說他打算明搶了,雖然他不能無恥到“此物跟我有緣”,但是“賠罪”就很合適。
思忖一下,他掂了掂手上的斧頭,又嘆了一口氣,“若是使出斫木三疊之術,這大陣是擋不住我的……惜乎這靈木道諸多弟子何辜?”
斫木三疊是他自創的術法,在年輕時他不受族中重視,覺得分到的術法不夠好,心高氣傲的他就自創了術法,效果也相當不錯……連續三斧下去,每一斧都比前一斧的威力翻倍。
這種術法,最合適硬碰硬地轟開大陣,剛纔的一斧,不過是試探罷了。
因爲他尚有留手,纔給人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
簡單來說,他使出斫木三疊,摧毀這個大陣綽綽有餘,但是這術法剛猛有餘柔和不足,陣法被強力打開的話,不知道有多少靈木道弟子會因爲受到波及而喪命。
擱在試探之前,他是不會考慮靈木門下生死的——你家元嬰真仙不出來,你們是活該。
然而現在,他知道里面有若木氣息,就不能這麼做了——可能會損傷若木氣息的載體不說,殺戮太多的話,他也不好意思搶奪若木了。
好吧,“不好意思”的可能性是不存在的,若木他是一定要搶的,然而搶奪了寶物之餘,又給對方造成大量殺傷的話,靈木道上門問罪,他也不太好交待。
正經是留下這些小螻蟻的小命,他就有託詞了:我只是取了寶物,手下可是有分寸的!
念及此處,他無奈地搖搖頭,“我這斫木三疊,終究不是神通,靈植道頤玦的驚人之資,委實讓人歎服,也不知道她一旦出竅,能帶給天琴多大的驚喜!”
頤玦仙子確實值得人稱讚,誇她的出竅真尊也不是一兩個,不過他現在說這話,顯然不僅僅是誇獎她,他在隱晦地警告靈木道——搞清楚了,你們還有大敵當前,確定要惹惱我?
然後他搖搖頭,手上的巨斧瞬間消失不見,巨人的腦後,卻是冒起了一個耀眼無比的圓球,“那就嘗一嘗,我這‘大日西傾’吧。”
大日西傾是洛家的招牌神通之一,他一直對洛家碎碎念,原本不想用這一招,但是斫木三疊會造成很嚴重的後果,那就用一個衆所周知的手段好了。
至於說出竅真尊使用神通,去對付一個靈木道分部的大陣,是不是有牛刀殺雞之嫌,這不是他要考慮的——我只是爲了減少傷亡好不好?
他腦後的光團慢悠悠地升了起來,光芒也越來越耀眼,與此同時,體積也慢慢地開始變大,顏色居然開始向金黃的方向轉變。
韓羅天的臉色有點不太好看,輕喟了一聲,“果然是‘大日西傾’……好大的名頭啊。”
沒有用多久,那白色的小太陽已經漲到了裡許大小,除了顏色金黃,居然還隱隱地帶了點紅色,邊緣出現了些微的波動——這是即將發出攻擊的前兆。
大日西傾一旦落下,邊緣的波動會劃出些微的尾焰。
“原來是洛家的真尊到了,”一個聲音在大陣裡悠悠響起,“我道是誰這麼大的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