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君覺得,如果到了出竅真尊,就實在沒必要去盜脈“歷練”了。
退一步說,到了那樣的修爲,就算想要加入盜脈,也要經過重重審覈吧?
然而,九情卻是輕描淡寫地回答,“當時我就是真君了,不過是遮蔽了氣息。”
聽到這個回答,馮君釋然了,“那就是在馭獸道的時候了,怪不得您不怕盜脈的禁制。”
盜脈對主動投靠的修者,是有約束手段的,證明可靠之後纔會放鬆約束。
只不過想要約束隱匿一個真君,也確實難了一點。
“其實盜脈的人,也挺有意思,”九情輕笑一聲,“根本不知道自家高層都是宗門修者。”
真是有點黑色幽默的感覺,一旦傳出去,估計整個天琴都要炸鍋吧?
怪不得他要揹着軒轅不器等人,這消息實在太勁爆了。
馮君倒沒覺得有什麼可笑,他思索一下發問,“是因爲要完善情緒的感悟嗎?”
“這是當然,”九情理所應當地回答,“宗門弟子又不差靈石,差的只是機緣,而盜脈這裡積累的各種情緒,實在是太豐富了……你相信嗎?我在盜脈看到七情道門下自相殘殺。”
“我去,”馮君聽得忍不住咋舌,這也太狠了一點吧,“他倆相互認識嗎?”
“這就不知道了,也許人家認出來了,但是裝糊塗呢,”九情一副“看開了”的態度。
他冷笑着表示,“七情道門下狠起來,對自己都下得了手,何況是對同門?”
馮君眨巴了好一陣眼睛,才消化掉了這信息,他心裡生出的感受竟然是……真不容易!
他一直覺得散修很難,宗門修者是要什麼有什麼,哪裡能想到,宗門也這麼難混?
緊接着,他就又生出了一些疑惑,“面對這種修者,你還能交往到能認可的‘故人’?”
“這有什麼奇怪?打得他們不敢算計你就好了,”九情還是那副無所謂的態度,“只要他們認可你厲害,態度還是不錯的……也有人幫你做很多瑣事。”
馮君的眉頭忍不住皺一皺,“這種交情……你叫故人?”
“要不然呢?”九情不以爲然地回答,“天才的寂寞,你沒有經歷過嗎?”
“以後你會明白,你不可能有真正的朋友,那些不是特別阿諛又懂事的……就是故人。”
馮君豎起一個大拇指來,“這話就真的霸氣……佩服!”
他很想問一問,你難道就沒有牽掛嗎?但是轉念一想,這麼自我的人,能有什麼牽掛?
再說了,活了這麼久,就算有點什麼早期的牽掛,也差不多死光了。
“口是心非!”九情是什麼人?哪裡感受不到他的情緒?“你明明很不以爲然。”
“我有自己割捨不下的東西,”馮君實話實說,“做不到你這麼瀟灑。”
“是做不到我這麼絕情吧?”九情真是活得通透,“其實……那些都是虛的,當你站到巔峰,就會發現無人可以爲伴,所以有幾個不那麼討厭的人,已經很難得了。”
馮君側頭想一想,然後一笑,“真的是什麼都瞞不過前輩,不過我還是有點好奇,那個故人之後……是七情道的嗎?”
“不是,起碼那個故人不是,”九情知道他想問什麼,明顯是多了點興趣出來,“那只是一個小小的元嬰,你有興趣對付七情道?”
“前輩你有點太看得起我了,”馮君很無語地一抹額頭,“七情道不是我能撼動的,我就是隨口問一下,看不能針對性地對付一兩個人。”
他這也是被九情的坦率所影響,說的是大實話,對付七情道個把人沒問題,但是對付整個門派,絕對是想多了,要知道那可是十八道之一!
想當年七情道大火的時候,曾經排在七門十八道的老大,還壓了玄黃門一頭。
“格局還是小了,”九情有點恨他不爭氣,“你背後有渡劫期大佬,七情道……現在根本就不可能有渡劫期的存在,滅了它的話,也不會有什麼副作用。”
“我總算知道你爲什麼是宗門公敵了,”馮君也是有點無語了,“就這膽子,走哪兒也太平不了,人家七情道也是有渡劫期大能的。”
“渡劫期……天琴多久沒有渡劫期了,”九情冷笑一聲,他是元祖,相當於是天琴最頂尖的修者了,對這些動向太清楚了,“渡劫期還是在天琴隕仙古戰場的時候出現過。”
“我這一支要一直生存下去,”馮君正色發話,“我不是一個人,負有很多責任。”
“責任……我討厭這個詞,”九情聞言輕喟一聲,“爲什麼要被那麼多束縛約束?”
“看來是嫉妒了,”馮君笑了起來,“你從來沒有遇到過值得自己付出的人,對吧?”
這話說得就太冒昧了,但是九情還真就沒生氣。
他只是冷笑着表示,“值得不值得,那都是要斬斷的情緒……誰會比你的道途更重要?”
所以我跟你就沒話,馮君也是無語了,“所以你還是太自私了。”
“那叫斬塵緣,你不知道嗎?”九情輕描淡寫地回答,“你要想清楚,自己是修道者!”
這種辯論沒有對錯,馮君也不想跟他爭執,實在沒什麼意義。
所以他繼續發問,“知道這消息的人多嗎?”
“你說呢?”九情笑着反問一句,“我是搜魂了好幾個感覺古怪的盜脈修者,才知道的。”
馮君又思索了好一陣,讓自己充分消化這個消息。
其實有些事情是有預兆的,上一次消滅盜脈的據點,可不就跟七情道有關?
最後他定一定神,然後出聲發問,“那現在……盜脈還是被七情道把持着?”
“你問我,我去問誰?”九情的說話風格也真是絕了,耿直得一塌糊塗,“你最近在天琴,我可是幾萬年沒回去了。”
“我可不這麼認爲,”馮君也受到了他的影響,“這方世界接近天琴的時候,古怪很多。”
“你說的古怪,我倒是知道一些,”九情終於含糊了起來,“但是不方便說。”
“我只能保證,那些事我沒有參與……事實上,也嚴重影響了我對這一方世界的規劃。”
“這個我倒是信,”馮君點點頭,他能感受到對方在佈局規劃上嚇得辛苦。
用數萬年時間,佈下這麼大一個局,收穫的時候正逢打通天琴世界,誰會不惱怒?
就在他思索的時候,九情驀地發問了,“竹君子見到你家長輩時,說了什麼?”
馮君很想說那時大佬在瑟瑟發抖,但是他跟大佬的關係也不錯,何必背後說是非?
所以他還是笑着表示,“它對我家長輩,也有點景仰吧,答應關照我。”
“景仰?”九情冷哼一聲,顯然很是不以爲然,“那傢伙可是高冷得很。”
大佬高冷嗎?馮君想一想,平心而論,大佬對他還算和氣,不過也確實有那麼股傲氣。
見他不言語,九情卻是想得有點歪了,“你打聽第四個通道口,跟你師門有關?”
馮君敏銳地覺察到,對方態度變得有些冷淡了,他稍微思索一下,就想到了另一種可能。
所以他一攤手,很坦率地表示,“我師門對這一方世界……沒有太大的興趣。”
“你說沒興趣,別人可未必這麼認爲,”九情淡淡地表示。
馭獸道的懸賞應該現在還掛着,而且他上了不止一家的仇恨榜,“你能做了師門的主?”
我師門數我最大了!然而,馮君不能這麼說不是?只能含糊地表示,“長輩很支持我。”
是這樣嗎?九情還是有點不踏實,“終究是財帛動人心,軒轅家的真君都耿耿於懷。”
馮君思索一下,斟酌着回答,“恕我冒昧,在我印象裡,竹君子前輩更富有一些吧?”
“所以我好奇,你家長輩跟竹君子說些什麼,”九情的心情變得輕鬆了一些。
然而他也不掩飾自己的疑心,“除了這個世界,還有天琴的懸賞,你家長輩不會動心?”
“懸賞嗎?”馮君不屑地笑一笑,“前輩你再這麼誘惑下去的話,說不定我就動心了。”
“哈哈,”九情開心地笑了起來,“你這小傢伙,倒是挺有意思。”
馮君也暗暗地鬆了一口氣,此前他一直擔心地球被人發現,卻沒有想到,他神秘莫測的背景,也會被別人生出提防之心。
現在看九情的意思,別說他沒有發現第四個通道口,就算髮現了,估計也會封鎖得死死的,基本不可能生出向外試探的心思。
你擔心地球被發現?得了吧,九情更擔心自己被發現!
九情見他說得明白,心情就好了很多。
“不知道爲什麼,總感覺你那個護符的氣息,有一種似曾相識的熟悉。”
“這個……也可能吧,”馮君既然知道了對方的忌憚,也沒了太大的壓力。
“正如前輩此前問的,我師門曾經有過一些古器,現在也還有。”
“對了,就是古器,”九情也想到了自己的疑惑之處,“你師門是不是有過一個葫蘆?”
“葫蘆?”馮君皺着眉頭想一下,“那不止一個,還有七個一套的葫蘆古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