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旬旬蹲在地上,跟着跑來跑去,摔來摔去的,她也是累的不輕。她擡頭冷冷一笑,微喘着氣,笑說:“你完蛋了!”
警察過來詢問情況,又檢查了證件,程旬旬是一口咬定限制她的自由,還私闖民宅。
周衍卿倒是淡定如常,只用英文說了一句,“她是我前妻。”
程旬旬說:“對,我們以前是夫妻,是因爲他對我施暴我才離婚的,現在我要結婚了,他又發神經來摻和,還想對我使用暴力。”
她一邊說着,一邊把自己的胳膊伸了出去,手腕上紅的一塊一塊,再者她衣衫不整,頭髮微亂。剛纔他們幾個糾纏的一幕,警察也看在眼裡。
最後這三個人被警察帶去了警局問話,做進一步的調查。到了警局事情就變得煩瑣,因爲程旬旬說的言之鑿鑿,警方便立了案。
周衍卿並沒有多說什麼,一直保持沉默。
程旬旬和米淶做完筆錄之後就可以回家了,周衍卿則沒有那麼幸運,程旬旬她們走的時候,正好就看到警察帶着周衍卿去拘留室。兩人擦身而過的時候,對視了一眼,程旬旬挑了挑眉梢,微不可察的揚動了一下嘴角。
折騰了這麼久,程旬旬也累了,米淶已經聯繫了司機過來,兩人出了警局就直接上車回家了。
路上,米淶試探性的問了一句,“你這是打算告他,還是想把他遣送回國?”
“當然是遣送回國了,真的要告這裡的法律也管不到他吧,回去上法庭,我根本就沒有勝算。再說了,就算我贏了,他還能坐牢啊?不如省點力氣。”程旬旬擺擺手,整個人鬆弛了下來,靠在椅背上,吐了口氣,側頭看着窗外,說:“我現在只希望他不要再來干擾我的生活了。”
米淶暗暗的看了她一眼,沒再多問什麼。
兩人回到家,米淶本想幫她看看身上的擦傷,剛剛看到她撩起褲子的時候,看着好像還出血了。不過程旬旬似乎真的很累了,擺擺手,說:“都是小傷,不要緊的,時間不早了,早點休息吧。”
“對了,明天我應該去不了店裡,要去跟孫杰辦結婚證的事兒。”程旬旬走到樓梯口,像是想到了什麼,轉頭看了她一眼,提醒了一句。
“沒事,店裡那麼多人呢,你放心吧。”米淶笑着點點頭。
程旬旬報以一笑。就上樓休息去了。
她身上大大小小的擦傷不少,多數在手心手肘和膝蓋上。右手手腕通紅,青筋凸起,剛纔的一幕幕在腦海裡閃過。
從頭到尾,她不明白他一直不肯鬆手的理由,她也清楚的記得,他跟米淶在打鬥的時候,有很多次因爲要保護她,被米淶打到。
程旬旬知道米淶的手勁有多重,那幾下打的不輕。
程旬旬站在蓮蓬下,熱水衝頭頂直衝而下,擦傷的位置,火辣辣的疼。
她在浴室裡待了一個小時,皮膚都被泡的微微發紅了,她衝浴室出來之後,就拿了手機走到了窗戶邊上,看着窗外的夜色出神。
半晌,她便撥通了俞學鈞的號碼,過了好一會,他才接了起來,聲音低沉,說:“怎麼了?這麼晚打來電話有事嗎?”
程旬旬默了片刻,說:“爸爸,剛纔周衍卿來過了。”
“他來做什麼?你現在在哪裡?”俞學鈞的語氣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噢,你放心我沒事,但是剛纔我們爭吵的很兇,然後把警察招來了……現在他被拘留在警察局,不知道什麼情況。”
俞學鈞說:“那你現在是想讓我怎麼做?”
程旬旬猶豫了好一會,才說:“讓他出來吧。”
“就這樣?”
她只點了點頭,沒有出聲。
俞學鈞嘆了一口氣,說:“旬旬,這種小事,就算沒有我,周衍卿自己也能出來。信和集團那麼大,業務範圍早就已經擴展到國外了,他在這裡不是一個人,你以爲你這樣就能把他困住了?那你就太小看他了。”
程旬旬心下一沉,腦子一下就清醒了過來,自嘲的笑了笑,說:“你說的對,是我想多了,對不起啊那麼晚還給你打電話打擾你。”
“旬旬,那你知道周衍卿來這你的目的是什麼嗎?你這都快要結婚了,要不然我找人做點什麼,找個藉口把他遣送回國?”俞學鈞用的是詢問的口氣。
程旬旬想了想,說:“如果可以的話,就這麼做吧。我也不知道他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總歸不會是什麼好事吧。”
“你就不要太操心了,這麼忽然打來電話,吵到你跟阿姨休息了吧?快回去休息吧,要不然阿姨又要生氣了。”程旬旬微笑着說。
俞學鈞輕輕一笑,小聲的說:“那行,這事兒我去辦。”
然而,俞學鈞還是慢了一步,程旬旬走了之後,周衍卿的律師就來了,半個小時左右,他就出了警局。
他的人已經等在門口,見着他出來,此時此刻的周衍卿看起來有些邋遢,領帶是鬆的,襯衣凌亂,神色灰暗,眉心微蹙着,擡眸瞥了他們一眼。
來人是分公司的總經理,立刻迎接了上來,畢恭畢敬的說:“周總,非常抱歉,我們來遲了。您來了怎麼沒有事先通知我們一聲,也好讓我們去接機啊。”
周衍卿將手裡的西裝丟給了他,一言不發直接上了車。
“周總這次來這邊是有什麼事情要辦嗎?”
周衍卿瞥了他一眼,說:“我來這裡算是私訪,你們不用特別招呼我,我不想讓人知道,我也希望你能夠保密。”
“如果讓我知道事情泄露出去,你這個總經理就不用當了。”
他頓了頓,旋即輕笑了一聲說:“一定保密。”
隨後,周衍卿便報上了酒店地址。
回到酒店,他先是洗了個澡,然後光着身子站在了洗臉池前,雙手抵在臺子上,頭髮凌亂,身上的水還未擦乾,水珠不停滾落。
他伸手抹掉了鏡子上的霧氣,往前湊了一點,脣上的傷口十分明顯,他揚了下巴,擡手輕撫了一下脣上的傷口。片刻,脣角一眼,露出一絲笑容。
搖了搖頭,低頭看了一眼手上的齒印和抓痕,嗤笑了一聲,這女人比以前野了很多,看樣子是咬人咬上癮了。半晌,他臉上的笑容漸漸落了下去,轉而是化不開的鬱結。
他抓了抓頭髮,拿了浴巾圍住了下半身,拉開門走了出去。
拿手機打了個電話。
隔天,米淶出門的時候,門口老早停了一輛車,這邊站着一個人,那人她自然不會認錯,除了周衍卿,沒別人。
周衍卿走過去,在臺階前停住,目光往她身後未關的門看了一眼,說:“不用關了。”
“周先生,旬旬不想見您,您還是自重一點比較好。不然又像昨天那樣,被弄到警局去也不太好,您說是不是?”
周衍卿淡笑,點點頭,說:“是啊,所以你就把門留下,這樣一來,你省事,我也省事。”
“我覺得最省事的辦法,是您不要過多的糾纏。再說了,我以爲像您這麼有身份的人,應該不屑於做這種死纏爛打的事兒吧?這男人是不是都特別喜歡倒追的感覺?以前是正妻的時候不好好珍惜,現在都成前妻了,又到這裡來表什麼深情,而且你好像已經結婚了吧?那你現在這種行爲連表深情都算不上,頂多就是惡意破壞。”米淶伸手直接關了身後的門,雙手抱胸站在門前,像個守護的衛士,站在周衍卿的跟前,微微揚了揚下巴,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哼笑了一聲,說:“千萬別告訴你,就是因爲你家裡那個老婆,當初你纔跟旬旬離婚的,而你現在是幡然醒悟,覺得前妻好了,知道她要結婚,刻意過來挽回的。”
周衍卿忍不住嗤笑了一聲,搖了搖頭,說:“你是電視劇看多了,還是腦子被門夾了?”
米淶也跟着哼笑了起來,說:“那就是說你這是來故意搞破壞的咯?那我還真是沒見過你這麼不要臉,又渣的男人,你不知道什麼叫做好聚好散嗎?”
周衍卿沒再打算跟她多費口舌,直接走上了臺階,用最快的速度將她擒住,並翻了她的包包,直接拿出鑰匙,打開了門,就迅速的一把將米淶甩了出去,迅速的進門,嘭的一聲直接把門給甩上了。
他的動作太快,根本就不給米淶任何反抗和採取措施的機會,她踉蹌了幾步才站穩,手裡的包包都甩了出去,她憤怒的叫了一聲,轉身大門已經關上,而她的鑰匙被周衍卿給拿走了。
她二話不說就要上去敲門,然而走到門口的瞬間,她就停下了手,只擡着頭卻沒有摁下門鈴。想起昨天程旬旬的神態,也許應該給他們這個機會好好說清楚,程旬旬表現出來的樣子雖然是非常討厭周衍卿,可是米淶心裡總有一種感覺,總覺得程旬旬對他,除了厭惡之外,還有其他的感情。
米淶立在門口,頓了半晌,才放下了手,轉身撿起了丟在地上的包包,拍了兩下,就上班去了。
程旬旬在衛生間洗漱,並沒有注意到樓下的動靜,她只隨意的梳洗了一下,準備吃完早餐再上來穿衣打扮。結婚畢竟是人生大事,對於她這種失憶的人來說,這也算是她的第一次,總歸是要隆重一些的。
她拉開門,剛走出去一步,便發現房間裡多了一個人,對方就站在書桌前,正在翻她的東西,那盒子也不知道他是從哪裡找出來的,正從裡面把東西一樣一樣的拿出來。
不知道他看到了什麼,忽然挺住了動作。程旬旬立在衛生間門口門口出聲,想來以他的警覺也應該已經知道她從衛生間出來了。
她皺了一下眉,張了張嘴,本想說些什麼,然而最終什麼都沒有說。默不作聲的走了過去,走到他身後的時候。他忽然就出聲了,“這些東西,你是打算要扔了?包括這個?”
他說着,側過來了身子,回頭看了她一眼,並擡起了手。程旬旬看了一眼,正是那枚素戒,當初她從監獄出來,唯一帶回來的東西,也是唯一一個跟她過去記憶有關的東西。
程旬旬同他對視了一眼,輕挑了一下眉稍,說:“怎麼?你喜歡?你喜歡就送給你好了。”
他又從盒子裡拿出了一隻被熔斷的手鐲,上面還刻着周衍卿送的字樣,他看了看手鐲,那熔斷的位置,正好在他的名字上,他不由的笑了笑,說:“你告訴我,你到底是因爲討厭這個手鐲,還是討厭我,才用這種極端的方式。毀掉它?”
“都有。你不是送給我了嗎?那麼不管我做什麼那都是我的事,你也管不着吧。”
周衍卿點點頭,說:“說的對。”他說着直接就把拿手鐲丟進了一旁的垃圾桶裡,“所以,你留着幹什麼?”
程旬旬皺了一下眉,上前一步,直接將拿盒子整個扔進了垃圾桶裡,笑說:“這東西我本來就準備要丟掉,只不過上次忘記了,就一直放在牀底下給忘了。現在你拿出來了,正好可以扔了。”
“噢,還有這個。”她從他的手裡將那枚素戒搶了過去,便準備丟進垃圾桶內。
周衍卿迅速扣住了她的手腕,目光深邃的看着她,一言不發。
程旬旬眯了眼眸,側頭看來他一眼,哼笑了一聲,說:“做什麼?”
“你現在丟給我看沒用,做樣子誰都會。”
程旬旬頓了一下,看着他那深不見底的眼眸,片刻之後,噗嗤笑了起來,笑的前俯後仰的,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搖了搖頭,說:“你怎麼有這個自信說出這種話?”
兩人對視數秒,程旬旬像是想到了什麼,一臉詫異,伸出一根手指,指着他的鼻子,笑道:“你不會以爲我跟孫杰結婚,是爲了刺激你吧?我的天哪,你的腦子裡長了什麼?要是可以,我真想打開來看看,還是說你得了妄想症?”
程旬旬咯咯的笑着,像是聽到了什麼特別好笑的笑話,根本停不下來,笑聲裡充滿的諷刺,還有自嘲。
周衍卿不說話,也不笑,只一臉嚴肅的看着她,握着她的手緊了緊,眼眸微動,眼底有什麼在暗涌着,他想隱忍,卻似乎有些忍不住。
半晌,程旬旬便慢慢的收斂了笑意,神情變得冷淡,轉過了視線,側目看了他一眼,說:“你鬆手,我會讓你知道我現在到底是做樣子,還是認真的。周衍卿,你以爲你是誰?過去我被你坑一次,現在還要被你再坑一次,除非我腦子有泡。”她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然後特別用力的掙扎了一下,手倒是掙脫了,可是手腕上也被抓傷了,她連眼皮子都沒有動一下,直接將那枚素戒丟進了垃圾桶內,然後彎身拿起了垃圾桶裡的袋子,轉身就往外走。剛走到樓梯口,就聽到周衍卿哼笑了一聲,說:“你可真是有趣,你扔了東西,就能代表你對我沒感覺了?你扔吧,儘管扔,你扔的掉東西,也扔不掉感情,有什麼用。反倒顯得你幼稚。”
程旬旬頓了一下步子,並沒有回頭看他,挺直了背脊,輕淺一笑,說:“隨便你怎麼說。”
說完,她就下了樓,一鼓作氣拿着垃圾袋就直衝外面的垃圾箱,毫不猶豫的扔了進去。她站在垃圾箱前,深吸了一口氣,閉了閉眼睛,緩和了情緒,才轉身,擡頭挺胸的回去。
周衍卿就站在家門口看着,程旬旬走到門前,停下了腳步。笑道:“好看嗎?”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說:“好看,很精彩,很霸氣。看起來,你好像是贏了。”
程旬旬頓了頓,臉色微變,瞪視了他一眼,哼笑了一聲,什麼也沒說,上前一步,在他的胸口狠狠的砸了一圈,低聲說:“讓開,好狗不擋道。”
周衍卿側了一下身子,她便走了進去繞過客廳從茶几上拿了一根皮筋把頭髮隨意的紮了起來,然後徑直的走向了廚房,準備做早餐。周衍卿慢悠悠的關上了門,再悠悠然的走到廚房門口,隻立在門邊,看着她在廚房裡忙活。
程旬旬每天的時間都很充裕,所以每天的一日三餐她都很講究,也做的很豐盛。並且都是營養早餐,好吃又不會長胖。氣氛慢慢緩和,連帶着周衍卿臉上的表情都溫和了下來,不過程旬旬並沒有看到。
她做完早餐出來,坐在餐桌前用餐,從頭到尾就沒有正眼看過他,就算他一直都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她不吵也不鬧,就當他不存在,兀自坐着自己的事情。
周衍卿拿了一顆她盤子裡的櫻桃番茄,程旬旬無動無衷,他連着拿了四五次,一盤十個櫻桃番茄一大半都是他吃的,程旬旬不免擡頭瞪視了他一眼。
周衍卿笑說:“我沒吃早餐。”
程旬旬眯了眯眼睛,快速的解決完剩下的食物,就收拾了碗筷,將其丟在了水槽裡,並沒有立刻洗,而是上了樓,準備換衣服化妝。
周衍卿仍然形影不離。
程旬旬挑了一件白色的襯衫,配個牛仔褲,然後就坐在梳妝檯前化妝,周衍卿就在旁邊看着,時不時的出聲指導,程旬旬強忍着,儘量做到不看他,也不理他。當然,其實她根本就沒有辦法忽略他的存在,周衍卿的存在感實在是太強了。
程旬旬描眉的時候,他忽然伸手,拿過了她手裡的眉筆,程旬旬嘖了一聲,擡頭瞪了他一眼,想去把眉筆搶回來,然而周衍卿卻高高擡起了手,程旬旬看的出來他這是誠心不想讓她拿到。
她深吸了一口氣,正想說什麼的時候,周衍卿往前走了一小步,然後轉身倚靠在了梳妝檯上,同她面對而站,並伸手捏住了她的下巴。
程旬旬自然不會聽話,側了一下頭,掙開了他的手,忍着煩躁,強做鎮定,說:“你到底要幹什麼,你直說!”
然而,周衍卿並沒有說話,只是再次捏住了她的下巴,說:“別動,不然你的眉毛就要畫歪了。”
說完,他整個人就湊了過來,神情專注,目光落在她的兩條眉毛上。程旬旬想躲,周衍卿便加重了力道,看了她一眼,目光裡帶着威脅。
程旬旬抿了抿脣,同他對視了片刻,漸漸的也就不反抗了,因爲反抗沒用,越是反抗,越是無法估計之後會發生什麼。
她側開了目光,雙手搭在梳妝檯上,拇指掐着就中指的指關節。微微有些疼。
周衍卿擡手,開始給她畫眉。程旬旬總覺得他離自己特別近,額頭上似乎還能感覺到他呼出來的氣息,噴灑在她的額頭上,癢癢的,喉頭微動。
片刻,她的餘光不小心瞥到了梳妝鏡上的畫面,鏡子上的周衍卿只有一個側面,但還是能夠看出他在畫眉時的認真和專注,程旬旬看的出神。半晌,腦海裡猛地閃過了安盺的臉,還有孫杰,她幾乎是條件反射的擡手將他給推開了,眉毛畫歪了。
她用力的拍了一下桌面,說:“周衍卿你到底要幹什麼?你這樣做有意思嗎?啊?你到底想怎麼樣!你說!”
“不要跟孫杰結婚。”
程旬旬嗤笑了一聲,斜了他一眼,歪頭看着他,說:“然後呢?”
周衍卿抿了一下脣,半晌都沒有開口說一句話。
“就算沒有孫杰,也會有別人,你是不想我嫁給孫杰呢。還是不想看到我結婚?”
“你如果嫁給孫杰,你一定會後悔,總有一天會後悔。”他不動聲色的說。
“不會,我一定不會後悔,我當初坐牢的時候,就承諾過,如果我可以提早被放出來,我就會嫁給他,他做到了。所以,我爲什麼會後悔呢?這是我對他的承諾,我應該遵守。當然,他對我那麼好,我有什麼理由不嫁給他嗎?我不破壞你的家庭,所以請你也不要破壞我的生活,可以嗎?我從我這裡拿走的,還不夠多嗎?”程旬旬說着,眼睛有些熱熱的,立刻就低垂了眼簾,並不想讓他看到自己眼紅的樣子。
一定是被氣的。
“你非要嫁給孫杰,是嗎?”
“是。”
周衍卿點了點頭,沉默了片刻,忽然彎身,湊到了她的耳側,低聲說:“可以,只要你把從我這裡拿走的東西還給我,我就成全你。”
“什麼?”
“我對你的感情。”
程旬旬聞聲頓了一下,片刻才完全的反應過來他在說什麼,猛地轉過了頭,他的臉上沒有笑容,表情看起來是嚴肅而又認真的。她瞪大眼睛看着他,半晌周衍卿緩緩的轉過了頭,對上了她的目光,兩人目光相對,彼此的眼眸裡,倒影着彼此的臉。
周衍卿緩緩的湊了過去,兩人之間只差了幾釐米的距離,能夠清晰的感覺到彼此的氣息。程旬旬緊緊的握着眉筆,喉頭微微動了動。
就在周衍卿的脣要貼上她的時,她放在牀頭櫃上的手機,驟然響了起來,打破了此刻有些曖昧的氣氛。程旬旬幾乎是條件反射的推開了他,猛地站了起來,退後了兩步,眉頭緊鎖,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臉色一陣紅一陣白的。
手機鈴聲還在繼續,她愣了數秒之後,才快步過去,想要去接電話,整點會打來電話的應該只有孫杰,他一定是過來了。
然而,她才走近他的身側,就被他一把扣住了的手臂,猛地一扯,拉到了跟前,低眸看着她,一字一句的說:“拒絕他,不然我會做一些讓他非常沒有面子的事情,並且爲此而痛恨你。”
“不可能,你以爲你說這麼一句話,我就會相信你嗎?我如果再相信你的鬼話,我就是傻子!”她用力掙扎。
周衍卿伸手扣住了她的腰,將她一把摁在了自己的身上,低頭看着她,目光深邃,神色嚴肅,說:“你等我,我會帶着你最想要的回到你的身邊。”
程旬旬看着他,忍不住哼笑了一聲,說:“就差一點,真的,就差那麼一點,我就要相信你了,可是你的演技實在是太差了。我最想要的是什麼,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你知道什麼?不過我現在有了,你想知道嗎?”
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看着她。
她笑說:“我現在最想要的,就是你能夠永遠的從我眼前消失,這輩子永遠永遠都不要出現在我的眼前,你走你的陽關道,我走我的獨木橋,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你從我這裡搶走的一切,我不要了,我都送給你。”
“還有你所謂的感情,我用唐家所有的資產賣你這點感情,怎麼還不夠嗎?幾十個億啊,你的感情是什麼做的,幾十個億都不夠嗎?那你也標價太貴了,跟實際可不符合,畢竟你的感情一點都不乾淨,這感情裡有一大半還分給別人了吧。嗬。”她輕輕的揚了一下脣角,眼裡滿是輕蔑。
“難道說,你要把唐家的一切資產都還給我?”她挑眉,笑的冷淡。
周衍卿沒說話,但握着她的手也沒有鬆開的打算,反倒是越握越緊。程旬旬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皺了皺眉。
手機鈴聲響了許久,停了一下之後,又響了起來。
程旬旬不想再跟他說多說什麼,用力的掙扎了幾下,說:“你給我放手,就當我們是兩清了,你回去好好帶你的孩子和老婆。”
“你……”周衍卿皺眉,用力的抿了一下脣,片刻還是鬆開了手,冷聲說:“你自己看着辦,你是想跟孫杰和平解決婚事,還是讓我用極端手段來破壞你們,你自己選擇。”
“你做不到。”
程旬旬揉了揉手腕,猛地將他撞開,走到了牀頭櫃前,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確實是孫杰的電話。她有些猶豫,沒有立刻接起電話,稍稍側頭,看了周衍卿一眼,直接穿過牀鋪,衝出了房門,去了米淶的房間,關上了門並反鎖了。
然後,又竄進了衛生間關上門,這才接起了電話。
“你在做什麼?怎麼那麼長時間才接電話?”
程旬旬心跳的有些快,總是害怕周衍卿會做什麼讓她意想不到的事情,她剛纔清楚的聽到,他說他會做一些讓孫杰憎恨她的事。想來想去,現在這個情況,似乎只有讓孫杰撞破他們的姦情,纔有可能讓孫杰憎恨她,畢竟她已經同意了要跟他結婚的。
這樣的話,就等於是背叛。
“喂,旬旬,你怎麼了?你說話啊?不會是發生什麼事了吧?”孫杰在電話那頭等了半天,見程旬旬一直沒有反應,便有些着急了。
程旬旬暗暗的吸了口氣,笑了一下,說:“沒……沒什麼,你現在在家門口嗎?”
“是啊,你準備好了嗎?”
“你等一下,我現在就來給你開門,周衍卿在家裡。”程旬旬不想說話,若是現在對孫杰撒下這個謊,那麼就正中周衍卿的下懷了。
孫杰默了一會,轉而口氣就變得有些嚴肅,說:“好,你快開門。”
“嗯。”她說完,就掛斷了電話。
一拉開房間的門。就看到周衍卿站在房門口,冷着一張臉,目不轉睛的看着她。程旬旬嚇了一跳,不由往後退了兩步,雙手不由自主的護住了胸口,一臉警惕的看着他,說:“你要做什麼?”
周衍卿倒是沒動,只站在門口,雙手插在褲子口袋裡,片刻才緩緩的說道:“我給你一次機會,你現在跟他出去,好好的跟他說,如果我沒有聽到你們取消婚禮的消息,我就會用我自己的方法,到時候你不要哭着求我。”
說完,他就退後了一步,讓出了一條道,讓她出來。
程旬旬立在原地,抿了抿脣,一時竟然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就這麼直直的看着他。
周衍卿等了一會。側目看了她一眼,揚脣一笑,雙手抱臂,說:“你現在這個樣子,是打算要我對你做點什麼嗎?”
“你這個畜牲!你不要臉!你流氓!”
周衍卿嗤笑一聲,搖了搖頭,往裡走了一步,程旬旬立刻往後退。他往前走一步,她就往後退一步,周衍卿臉上的笑容瞬間就燦爛了起來,哈哈的笑了一聲,很快就收斂的笑意,一本正經的看着她,說:“再不走,我就真的要對你做什麼了!”
他說着,就快速的往前走了兩步,程旬旬一矮身,迅速的從他身側跑了過去,飛快的跑出了門,只聽到她響亮的腳步聲,特別匆忙的奔下樓。
周衍卿淡然一笑,片刻臉上的笑容就消失殆盡了,走出了房間,順手關上了房門。
程旬旬給孫杰開了門,周衍卿已經走到客廳。
開門的瞬間,孫杰首先是上下打量了她一番,見着她衣服整齊,便暗暗的鬆了口氣,問:“他人呢?”
“在客廳坐着呢,你去應付他,我把妝畫好,很快就下來。”
“嗯,你去吧。”他笑着點點頭,伸手摸了一下她那條被畫歪的眉毛。
程旬旬這纔想起來,不由低頭捂住了自己的臉,然後轉身匆匆上樓,在上樓之前,不忘警告似得瞪了周衍卿一眼。
他神色冷淡,似笑非笑。
孫杰換了鞋子,徑直的走到了他的身邊坐了下來,笑說:“你比我還早。”
周衍卿只揚脣笑了一下,並沒有回答他的話,側頭看着窗外,看樣子似乎是在找什麼東西,看起來特別專注。
“周衍卿,我也不跟你說別的,我只警告你一次,不要再來騷擾程旬旬。我們要結婚了,你阻止不了,我也不會讓你破壞我的婚禮。我就說一次,你最好是記住,如果我跟旬旬的婚禮被你破壞了,我一定一定不會放過你,不管你用什麼方式。”他說完,便側過了頭,面帶淺笑的看着他。
然而,周衍卿仍然沒有任何回頭,側頭看着窗外,孫杰甚至無法看到他的眼睛。
這時,外面忽然開過一輛車子,看起來像是清潔車,周衍卿忽然站了起來,一句話沒說就直接走了,也不知道他搞什麼鬼,弄的孫杰一頭霧水。也跟着站了起來,說:“喂,你聽見我說話了沒!”
周衍卿自然沒有回答他,隨後便看到他開着車走了。
程旬旬動作很快,周衍卿剛走不久,她就穿戴整齊下來了,手裡拿着黃色的牛皮袋子,裡面全是她的證件,昨晚她吧所有的證件都備齊了,免得丟三落四,再者她也是怕自己如果真的忘了什麼重要東西,到時候孫杰會多想。
其實她討厭這種感覺,她跟孫杰結婚怕的也是這種感覺。
她下樓,看到客廳裡只剩下孫杰一個人,不由的問:“他走了?”
“嗯。”
“那我們走吧,東西都準備好了,我把什麼證件都帶上了。”她笑嘻嘻的揚了揚手裡的牛皮袋子。
“走吧。”
隨後,兩人就出了門。
程旬旬在上車的時候,聽到後面傳來一箇中年婦女罵罵咧咧催促的聲音,隨後便聽到一個熟悉的男聲。反覆說着“waitaminute。”
她不由回頭看了一眼,不過是一個背影,但她知道那個在那裡翻垃圾的男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