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幾天，聖仁醫院腦外科上下都傳開了，據說是程穆烽的心情特別不好，平時是面無表情，最近則是黑雲壓頂，氣勢冷冽的不得了，恨不得凍傷半徑五米之內的所有活物。
開始還有人不相信，直到張振寧在手術中出現了一個特別小的差錯，其實這個差錯可以忽略不計，甚至可以說是不可避免的。
因爲醫生每天有大量的工作，身體會疲勞，精神也會跟着變差，在手術過程中，張振寧給程穆烽做副手，結果遞錯了一把剪子，當時程穆烽已經把剪子拿到了手中，但是發現不對，他什麼都沒說，換了一把之後，把手術做完。
可待到病人被推出手術室之後，所有人都鬆了一口氣，準備歇一會兒的時候，程穆烽卻突然爆發了。
他將手術用的托盤，直接甩到張振寧面前，托盤中的刀子和剪子一大堆，嘩啦啦的灑落一地，程穆烽冷着臉道：“你告訴告訴我，當初在醫大的時候，你們老師是怎麼教你的？你不認識哪把剪子是剪哪兒，哪把剪子是幹什麼用的嗎？”
張振寧頓時嚇得臉都白了，僵硬的站在原地，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纔好，半天才憋出來一句：“對不起……”
程穆烽面上陰沉之色不減，沉聲道：“你該說對不起的人不是我，而是剛纔躺在這裡的那名患者，你知不知道因爲你的一個失誤，很可能造成手術過程中不必要的事故！”
“知道……”
“知道了你還犯錯，這種話我不知道跟你說了多少遍，成天嘻嘻哈哈，就知道跟小護士膩歪在一起，不思進取，你要是再這樣下去，乾脆別在腦外科待了，誤人子弟。”
說罷，不待張振寧回些什麼，程穆烽大步往手術室外面走去。
手術室中一屋子的人，有副手醫生，有實習生，還有護士。
張振寧臉上青一陣紅一陣的變着，好半晌，湯圓圓這才第一個出聲說道：“沒事兒，嚴師出高徒嘛，程副教授向來如此的。”
話音落下，大家都從驚駭中回過神來，趕緊出聲安慰張振寧。
其實張振寧平日裡被程穆烽說的次數也很多，他也知道‘子不教，師之過’的道理。他沒有生程穆烽的氣，只是詫異……程穆烽從前訓他，哪怕他犯的錯遠比今天的大，但程穆烽也從未發過像今天這麼大的脾氣。
好像……誰得罪他了似的。
自打手術室這一役，程穆烽最近心情不好，脾氣差的傳聞，可謂是坐實了。
整個聖仁醫院，尤其是腦外科，幾乎是人人自危，就連從前那些巴不得在走廊中碰見程穆烽的小護士，如今也是躲着他走，生怕在這種危急時刻掃到了颱風尾。
程穆烽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麼了，像是心底積壓了一股火兒，如果別人不惹怒他，他還能勉強控制。可一旦有人不小心觸到，他就像炮筒一樣，自己都控制不住。
坐在辦公室中，他想找一份病歷資料來看，但是雙手在辦公桌上翻了半天，他大腦一片空白，竟是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做什麼。
正在此時，辦公室房門被人敲響，程穆烽眉頭一簇，沉聲道：“進。”
房門推開，邁步走進來的人是穿着白色醫生服的方蕾。
方蕾見程穆烽垂着視線，在檔案盒中找東西，她邁步走過去，出聲說道：“明天上午八點，給李明聰做手術，你準備的怎麼樣了？”
經方蕾這麼一提醒，程穆烽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自己要找的是李明聰的病歷資料。
他從檔案盒中拿出一份黃色文件夾，翻開來看，出聲回道：“如時進行。”
方蕾在程穆烽對面坐下，打量他臉上的表情，雖然他面色無異，但是沒有卻輕輕簇起。
方蕾出聲道：“你要是最近心情不大好的話，可以推遲手術。”
程穆烽想也沒想，出聲回道：“我沒心情不好。”
頓了一下，他又道：“你最近很喜歡聽外面人的八卦？”
方蕾漂亮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脣瓣開啓，她徑自回道：“這還用得着聽別人說？我又沒瞎，自己看得到。”
程穆烽沒有擡頭，他似是專注的看着手中的病例。聞言，他淡淡道：“你又想說什麼？”
方蕾直言不諱：“自打那天你從盛湘那邊回來，整個人都像是受了什麼打擊，精神恍惚的樣子，我怕你最近精力不夠集中，要不明天的手術還是推遲做吧，等你什麼時候……”
“你看我最近手術過程中有過一點失誤嗎？”
程穆烽終於擡起頭來，他看着方蕾的目光中，帶着近乎執拗的倔強。
與其說是挑釁，不如說是幼稚的防備。
方蕾見狀，美眸中閃過了一抹詫異，她沒想到時隔多年，程穆烽竟然又露出了這樣的神情……
頓了一下，方蕾出聲回道：“穆烽，你別較真兒，明天的手術有多重要，來不得一絲一毫的失誤，這你也知道。”
程穆烽面色無異，開口道：“就是知道，所以纔要儘快做。孩子的身體拖不起，每拖一天，他腦袋中的腫瘤都有變大甚至是更惡化的危險。”
方蕾道：“明天的手術最少八小時，你扛得住嗎？”
程穆烽俊美的面孔上，略顯蒼白，薄脣開啓，他出聲回道：“你今晚早點下班回家休息，不用擔心我。”
方蕾暗自嘆了口氣，她跟他認識這麼多年，他這脾氣，是從來都沒變過。
知道多說無益，方蕾站起身，出聲道：“那我先走了，對了，我已經跟下頭打過招呼了，你晚上的兩臺手術，都有人幫你做，你今天也早點回去休息。”
程穆烽剛要說什麼，方蕾搶先道：“你就當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明天的手術真的不能有絲毫差錯，不然我們兩個都會攤上麻煩事兒。”
程穆烽聞言，終是輕嘆了口氣，點頭回道：“好。”
方蕾轉身往外走，走了幾步之後，程穆烽忽然出聲叫住她：“方蕾……”
方蕾轉過身來，看向程穆烽，程穆烽有些欲言又止，這樣的神情，鮮少在他臉上出現。
方蕾出聲問道：“怎麼了？”
程穆烽遲疑再三，終是道：“萬一……盛湘再過來醫院，問你我們兩個之間的關係，你就說我在跟你談戀愛。”
方蕾聽到這話，終於忍不住美眸一挑，眼中不無驚訝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