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轉移視線並且緩和略顯尷尬的氣氛,鍾凱信微笑着對盛湘說:“湘湘,換了新頭型,這個顏色這麼拉風,出門回頭率很高吧?”
滿桌子的人,雖說幾個女孩子頭髮顏色都是各異的,但也只有盛湘是一頭白金色的頭髮,自然是非常醒目扎眼的。
她笑着道:“鍾叔叔,怎麼樣,我這次染的頭髮好看嗎?”
鍾凱信微笑着回道:“好看。”
他話音落下,盛湘立馬站起身,左手拿過紅酒瓶,右手拿過酒杯,豪爽的說道:“既然鍾叔叔這麼誇我,那我必須跟你喝一杯。”
鍾凱信也倒了一杯酒,兩人站在圓桌對立面,遙相敬了一杯,然後各自飲下。
盛湘將空酒杯倒過來,一滴酒都沒剩下。
她剛要落座,霍梓琪又出了聲,笑着說道:“你都敬宇揚和凱信了,要是不敬穆烽,這樣不好吧?”
她話音落下,景小媛,葉夏至連帶着池御宸,都朝她看去,但見霍梓琪一副看熱鬧不嫌事兒大的欠扁模樣。
不知道盛湘跟霍梓琪恩怨的人,還以爲兩人只是開玩笑,只不過越是相熟開玩笑越認真,倒也沒往心裡面去,因此還有人跟着幫腔:“是啊,這一桌還有這麼多叔叔呢,不能只敬他們兩個人,厚此薄彼。”
盛湘一再被霍梓琪給挑釁,心底的火越來越大,但面兒上卻意外地越來越冷靜。
就連景小媛和葉夏至都忍不住快要爆發了,可盛湘卻幽幽的給自己倒了一杯酒,然後無所謂的笑道:“說的是,除了霍梓琪和孫佳佳之外,滿桌子都是我的長輩,我是應該敬酒。”
這話,啪啪打霍梓琪和孫佳佳的臉,可偏偏兩人礙着衆人的面子,只能尷尬的吃啞巴虧,並不敢真的說什麼。
盛湘拿起面前的酒杯,終是在進屋之後,第一次拿正眼看程穆烽,她化着精緻妝容的臉上,帶着淡淡的笑容,出聲說道:“程叔叔,這杯我敬你。”
程穆烽跟盛湘已經有一個多月沒見,準確來說,是五十二天沒見。
程穆烽好多次在醫院中恍惚看到盛湘的身影,然後他快步追上前去,卻發現不過是相似的身影,背影,側影……
她沒有再踏入醫院一步,她不想見他,也不會再來見他。
除非他主動要跟她碰面,不然以兩人的生活軌跡,加之偌大的楓林,他們像是被隔絕在兩個世界中的人,他止步不前,她絕不踏出一步,他們很可能再也不會碰面。
程穆烽早在十幾天以前,就被通知今天是鄭宇揚的生日,他也知道,今天盛湘一定會來,所以這段時間,他每天輾轉反側,想着無數種他們見面之後的可能性。
也許盛湘不會來,也許她看起來會很低沉,會很憔悴,會……
可她今天一出現,就是跟池御宸並肩而立,兩人穿着樣子差不多的外套,竟然連手上的紋身都是一模一樣的。
程穆烽曾經親眼看到盛湘撲進池御宸的懷抱,他也曾心疼的撫摸她的後腦,在她最需要幫助,最渴望保護的時候,是池御宸在身邊。
女人的心,又有多堅定,更何況盛湘才十八歲,她很容易喜歡上一個人,也很容易不喜歡一個人,自然更容易移情別戀,選擇他人。
直到盛湘拿起酒杯,微笑着看向他,若無其事叫他程叔叔的這一刻,程穆烽那顆早已疼到麻木的心,纔再次有了刀割般的痛楚。
她說過,程穆烽,我不再叫你程叔叔了,因爲我喜歡你,我不想你是我叔叔。
而現在,她說:“程叔叔,這杯我敬你。”
只是一個稱呼而已,就這樣輕而易舉的將他摒棄在外。
她……不愛他了。
程穆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座位上站起來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樣舉起的酒杯,印象中,他耳邊嗡嗡作響,什麼聲音都聽不到,只是機械的擡頭喝下了整杯酒,然後看着盛湘比他更快一步一飲而盡,隨即轉向別人,向別人敬酒……沒有一絲絲的遲疑,彷彿在他這裡,不過是簡單的走個過場,一如剛開始進門的時候,她對他打的那個招呼一樣。
如有可能,她希望他沒出現在這裡吧。
盛湘敬完程穆烽之後,立馬倒酒去敬別人,桌上的其餘幾人自然不可能讓盛湘多喝,這跟欺負個小孩子有什麼區別,所以算她一頂幾個,一起全都敬了。
鄭宇揚笑着說道:“進來就開始喝,快讓幾個孩子吃點東西,別餓到了。”
池御宸拿起筷子往盛湘盤中加了塊菠蘿古老肉,低聲道:“剛喝的太急,吃點東西墊一下肚子。”
盛湘垂着視線,並看不清眼中的神情,她只是溫順的點了下頭,然後吃着池御宸給他夾來的食物。
衆人都很照顧盛湘還有她帶來的三個朋友,席間,總有人轉着圓桌,把好吃的菜移到他們面前。
佟南飛挨着葉夏至,他平時大咧咧的慣了,也不會照顧人,只是爽快的說道:“夏至,多吃點。”
佟南飛是葉夏至心中的偶像,聞言,她內心激動地不得了,表面上還得裝着淡定的樣子,點頭回道:“好,謝謝飛哥。”
佟南飛笑道:“有什麼好謝的,又不是外人兒。”
葉夏至低頭吃東西,脣角強忍着不勾的太明顯,身邊的景小媛在桌下踹她,故意聊騷她。
池御宸感覺到了,所以低聲對盛湘道:“小媛跟夏至幹嘛呢?”
盛湘一直注意着葉夏至跟佟南飛的互動,聞言,她湊近池御宸,更小的聲音回道:“夏至喜歡飛哥。”
池御宸眼睛微瞪,一副不相信的樣子瞧着盛湘,盛湘認真的對他點了點頭。
兩人交頭接耳低聲細語的樣子,落在斜對面程穆烽的眼中,他更是覺得刺目。
站起身,他邁步往外走,鍾凱信問了一句:“去哪兒?”
“洗手間。”
盛湘餘光瞥見程穆烽起身出去,心裡面咯噔一下,他不會走了吧?
嘴裡面吃着的東西,忽然辨別不出味道來,盛湘強忍着心底的難過,不讓臉上有任何異樣的表情。
小媛和夏至說的對,不蒸饅頭爭口氣,當初是程穆烽狠心不要她,從今往後,她再也不當熱臉貼冷屁股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