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湘之前跟程穆烽正式鬧掰的那一次,回來都沒有嚎啕大哭過,但是今天這一場生日宴下來,她回到學校之後就衝進洗手間大哭,哭聲哪怕將水龍頭開到最大,水聲嘩嘩的都掩飾不住。
程穆烽當着她的面,說出他的擇偶標準,完美的避過了她身上的所有點。
她知道他是故意說給她聽的,不管這話中多少是真,多少是假,總之這一次,她是真的被傷的體無完膚。
景小媛跟葉夏至站在洗手間外面,盛湘將洗手間房門反鎖,她們進不去,只能乾着急,但卻又不知道該說點什麼來安慰。
盛湘跟程穆烽之間……註定還沒開始,就已經結束了。
從前她們寢室的陽臺中,擺放着盛湘從外系弄過來的人體模型,上面穿着程穆烽送給她的外套,旁邊還放着他給她的雨傘。而如今這些東西,全都被景小媛跟葉夏至給拿走了,她們怕盛湘哪天一來氣,再把東西從四樓扔下去,到時候砸死人就不好了。
洗手間門外,葉夏至一臉愁容,低聲對景小媛說:“程叔叔說的過分了,再怎麼樣也不能這麼傷人啊,湘湘對他有多好,這明眼人都看着呢,不喜歡也不能傷人嘛。”
可景小媛倒不這麼想,如果程穆烽見到盛湘跟池御宸一起,一點反應都沒有的話,那纔是真的不喜歡。
而以她對程穆烽的瞭解,他平日裡那般喜怒不形於色的人,今天竟然會在飯桌上公然回答霍梓琪對他擇偶標準的提問,而且字裡行間都是衝着盛湘來的。這隻有兩個可能:一,程穆烽是想讓盛湘知難而退,不要再對他抱有絲毫幻想;二,他是嫉妒了,所以生氣,想要讓她也生氣一下。
但是這兩種可能性之間,景小媛遲疑了,不確定程穆烽心裡面到底是哪一種,所以她不敢再貿然勸慰盛湘。
當初就是她對盛湘誇下海口,說女追男隔層紗,一定會幫她追到,所以盛湘纔不顧一切的勇往直前。如今盛湘跟程穆烽鬧成這個樣子,雖說景小媛不是直接原因,但她總覺得是自己沒有做好,所以才讓盛湘傷心難過,她很內疚。
盛湘足足在洗手間裡面待了兩個小時,期間盛雲皓打過電話過來,是景小媛接的,她說盛湘在洗澡,給糊弄過去了。
盛湘確實是順道洗了澡才從洗手間裡面出來,她身上圍着浴巾,白金色的捲髮被水浸溼,耷拉在肩頭,顯得沒那麼有精神。
她根本沒擦頭髮,所以髮梢處滴答滴答的淌水,景小媛跟葉夏至見狀,一個給她拿衣服,一個幫她擦頭髮。
盛湘眼睛通紅,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任由兩人收拾她。
葉夏至站在盛湘身後,幫她用毛巾擦頭髮,景小媛則拉過椅子坐在盛湘對面,她什麼都沒說,只是默默地掉了眼淚。
盛湘一看,頓時紅腫的眼睛微瞪,隨即皺眉悶聲說道:“你哭什麼啊。”
景小媛伸手抹了把眼淚,低聲回道:“我怪我自己,沒本事當初就別誇下什麼海口,不然你也不會一頭扎進去。”
盛湘道:“說什麼呢。”
景小媛道:“還不是說你追程穆烽的事兒。”
盛湘聞言,一臉不耐煩的回道:“跟你有什麼關係啊,是我自己嘚瑟,願意去追他,就算你跟夏至都攔着我,只要是我想做的事兒,我也一定會做。”
說罷,頓了一下,盛湘又道:“總結一句話,我落到今天這樣的地步,全都是我咎由自取,跟你跟夏至半毛錢關係都沒有,你們兩個千萬別在我面前哭,我心難受。”
盛湘伸手呼嚕了一下景小媛的臉,故意說的輕鬆,目的就是爲了不讓景小媛和葉夏至心裡面有負擔。
景小媛很少哭,哪怕以前高中的時候,跟初戀的學長分手,她也只是跑到女廁所關上門,大哭了三分鐘,然後再出來就跟沒事兒人一樣。
已經好多年,盛湘都沒見她哭過了。
景小媛拍開盛湘胡亂在她臉上擦拭的手,皺眉說道:“你拿我臉當桌子了?”
盛湘悶聲回道:“那你拿我手當抹布了?”
兩人一說一笑,情緒稍微緩和一下。
盛湘抿了下脣,然後道:“小媛,不用擔心我,我哭過就沒事兒了,不然心裡面憋得慌。”
景小媛看着盛湘,道:“有些事兒哭過就能過去,可有些事兒,哭只是宣泄的一種方式,而並不是解決問題的方式。”
盛湘聞言,不由得視線微垂,不說話。
景小媛又道:“湘,之前我勸你喜歡的就要去爭取,這世上沒有過不去的坎兒,也沒有翻不過的山,但我現在還得告訴你,這世上唯有感情的事兒,誰都說不準,就拿你來說吧,你什麼都好,可偏偏程穆烽就是不喜歡你,別說你納悶,我跟夏至都他媽納悶,你怎麼了,他就不喜歡你?”
“但是話又說回來,御宸對你好不好?他又哪兒配不上你了,可你怎麼就不喜歡他呢?所以說,什麼都能講公平,唯有感情上,就是不公平。”
景小媛的每一句話,都深深地戳在盛湘的心口窩上,她不是疼,而是酸。
因爲無從反駁,不得不承認。
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能成功,這點才最讓人無奈。
暗自調節呼吸,盛湘脣瓣開啓,輕聲道:“放心吧,今天過後,我不會再爲他掉眼淚了,就當是最後一回,給自己以前的行爲告個別。”
景小媛道:“你不僅不能再想着他,而且還得向前看。都說人心就像站臺,有的人走,有的人來,既然你心裡面始終有個空位,那必須得讓下一個人進來,他才能走。”
盛湘只要一想到以後跟程穆烽一刀兩斷,心都疼得痙攣。
原來慢慢放棄並不可怕,可怕的是,自己要親口承諾,一刀兩斷。
見盛湘在遲疑,景小媛說:“湘,我們三個從小到大一起玩,一向是一個人難受,三個人都跟着不好,這些日子你心裡面有多煎熬,我跟夏至就有多難受,你就算不爲你自己着想,好歹也得替我跟夏至想想吧?”
景小媛最善於拿別人的軟肋,如今她這麼一說,盛湘是不得不屈服了。
她說:“好,我答應你,從今往後,再也不想程穆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