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郊小樹林。
花子虛躺在黑暗、逼仄的棺材中,整個人都絕望了。
他渾身疼痛,呼吸日益艱難。
從清醒過來到現在,估摸着也有五六個時辰了。
可這麼長時間過去,那李瓶兒竟然,還沒帶人過來解救他。
花子虛怎麼都沒想到。
原本是藉着“賣身葬夫”的由頭,引起武大郎的注意,隨後讓李瓶兒找個藉口,混進武家調查花家丟失銀錢器物的真相。
可誰知,武大郎那狼心狗肺的東西,上來就找着“驗屍”的藉口,讓李逵將他花子虛,用繡花針紮了一遍。
那種鑽心蝕骨的滋味,花子虛可以說是終生難忘了。
最爲過分的是。
那丫的,竟然還將自己裝進棺材,給埋到了土裡。
這棺材蓋得這麼嚴實,花子虛嘗試了很多次,根本都推不動啊!
掙扎了一會兒之後,花子虛徹底沒力氣了。
好在。
他口袋中,還裝有兩錠兩天前從白來搶那裡得到的銀子。
於是,他便將銀子取出,在棺材板上叩了起來。
清幽的月光從空中傾瀉下來,給小樹林鍍上一層薄薄的清光。
唰唰唰!
不遠處傳來一陣腳步聲。
緊接着,一個衣着華貴、面容俊美的男子,帶着二十幾名高大威猛的隨從,從花子虛“墳墓”前路過。
爲首的那名男子,正是陽谷縣的西門慶。
半個多月前。
他從武大郎那裡,重金購買了一批虎虎生威丸。
西門慶拿到虎虎生威丸之後,高興得不行,急忙快馬加鞭,給遠在汴京城的乾爹蔡京送了過去。
但沒幾天,就收到都城來信,被蔡京劈頭蓋臉一頓數落,說是西門慶送的那些虎虎生威丸,根本就沒有任何效果。
西門慶很是懵逼。
這不可能啊!
武大郎賣給他的虎虎生威丸,可是厲害得很呢!
他西門慶,一個常年流連在各大勾欄的主兒,身子是有些虛的。
但服用了那虎虎生威丸之後,西門慶就煥發了第二春……家裡的牀板,都弄壞了好幾塊。
就在西門慶納悶的時候,門口一陣喧囂。
出去一看,原來是陽谷縣從西門慶手中買走虎虎生威丸的客人,找上門來了。
“西門大官人,你不是說這虎虎生威丸有奇效嗎?只要吃一粒,就能將女人伺候得下不了牀?”
“老子掏空家底,就爲買你家一顆虎虎生威丸,原本還想着晚上回家在自家娘子面前好好表現一番……誰知吃了那藥之後,什麼效果都沒有。我家娘子盛怒之下,直接將老子踢下牀,下半身幸福怕是難保。”
“你這個黑心鬼,假藥都敢賣100兩一顆,真是掉錢窟窿裡去了。”
……
衆人七嘴八舌,將西門慶罵了個狗血淋頭。
西門慶平時張揚跋扈慣了,哪裡聽得見衆人的指責。
於是。
他就派家丁,將前來鬧事的顧客,給狠狠打了一頓。
衆人罵罵咧咧,心有不甘地被攆走。
西門慶直罵晦氣,又命人到庫房中,娶了一些虎虎生威丸過來,以身驗藥。
結果顯而易見。
庫房中的虎虎生威丸,全是假的。
經過鑑定,只是用麪粉做成。
轟!
西門慶如墜冰窟,不敢置信地看向了藥房老先生。
“你,你適才所言,可當真?”
那老先生面容極爲認真,“回大官人的話,老夫祖上幾代,都是與藥材打交道,這藥丸,確是麪粉所制,並無任何治療疾病的功效。”
“幹他大爺的!”西門慶那張俊美的臉,頓時變得殺氣騰騰,“該死的武大郎,你竟敢誆騙爺。”
“行啊!爺爺我,要你好看。”
西門慶當場就找了二十幾號打手,連夜從陽谷縣出發,前往清河縣,打算找武大郎麻煩。
誰知一行人卻在半道上迷了路,直到深夜,還在小樹林亂竄。
“阿嚏!”
“阿嚏!”
西門慶冷得要死,連連打了幾個噴嚏,“玳安,咱們現在,到底到什麼地方了?”
一名身材瘦削、看上去頗爲機靈的小廝十分狗腿子地迎了上來,有些難爲情地說道,“爺,這清河縣,小人也是第一次來……實在不知道,是到了哪裡。”
“沒用的廢物!” 西門慶罵了一句,隨後又將目光投向了其餘手下,“你們有誰知道,眼下咱們的位置?”
二十幾號打手皆是搖搖頭,西門慶搖搖頭,“爺養你們的飯,都喂到狗肚子……”
話還沒說完,西門慶突然被什麼東西絆了一下,差點摔倒。
藉着稀薄的月光一看,腳下高高聳起一個小土堆。
原來。
他西門慶,竟然踩到人家的墳堆上。
這堆土,看起來還挺新的。
看來這墳墓的主人,纔剛死不久。
“呸!”
“真是晦氣。”
“走個路都要遇到這倒黴玩意兒。”
西門慶罵道。
就在此時,詭異的一幕發生了。
突然。
寂靜的小樹林中。
突然。
響起了一陣……咚咚咚的敲擊聲。
衆人頓時慌得一批,冷汗直冒。
不會是,遇到阿飄了吧?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警惕地圍成了個圈子。
“不好意思啊,深夜趕路,多有打擾,叨擾之處,還請多多原諒。”
“不知者無罪!不知者無罪!小人不知大仙在此,這才莽撞了,小人這就給您磕頭賠罪。”
“小人也給您賠罪!”
……
說罷。
二十幾號人齊刷刷跪倒在地,朝着墳墓瘋狂磕頭。
尤其是那西門慶,磕得尤爲賣力,幾下下去,額頭上都滲出了一層殷紅的血液。
正當衆人磕得正起勁的時候,突然從地底下,傳來一陣虛弱、急切的呼喊聲,“有人嗎?”
“救命!救……救命!救命啊!底下有人!”
同時,那咚咚咚的敲擊聲,也變得更加頻繁。
玳安反應較快,“大官人,地下有人。”
啪!
西門慶揚起巴掌,轟地朝着玳安臉上呼了過去。
廢話。
爺能不知道,地底下有人嗎?
有死人啊!
玳安吃痛,但也不敢發作,“地下這人,還沒死!”
轟!
衆人恍然大悟。
立即起身。
懷着好奇心,就將那墳給扒了。
兩刻鐘後。
氣若游絲的花子虛,被西門慶帶來的打手們,給刨了出來。
……
在花子虛的帶領下,西門慶一行人很快,就到了清河縣。
當天晚上,一行人找了個旅館住下。
當花子虛得知,西門慶到清河縣的來歷之後,頓時感動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稀里嘩啦,朝着西門慶大吐苦水,將這些日子自家的經歷,給西門慶說了。
並且還表達出了,希望與西門慶聯手,一同幹掉武大郎。
西門慶很是不屑,你花子虛一個破落戶,也想與爺聯手?
這不是搞笑呢嗎?
但他又考慮到,要想拿到花家被武大郎搶走的那些銀錢器物,沒有這花子虛經手,估計還不好辦。
於是,他便答應了下來。
花子虛大喜,當場就要與西門慶拜把子。
西門慶猶豫了下,還是答應了下來。
當晚。
兩個各懷鬼胎的人,義結金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