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知道驚牛案的幕後策劃者是張啓林,難道邱立會不知道?大掌櫃龍俊自縊身亡就說明了一切。 ”
說到這,範寧淡淡一笑,“其實我早就看出這個突破口了,只是想等一等,等驚牛案徹底消停,等邱立徹底絕望,那時纔是我們出手的最好機會。”
“你覺得現在機會成熟了?”
範寧笑了笑,“再向後推,邱立就死心認命了,而且,我覺得張啓林應該又在策劃新的事件,我們不能再等下去。”
王安石負手來回踱步,思索良久問道:“你覺得邱立能掌握張啓林的什麼把柄呢?”
“我覺得還是要從金富錢鋪着手,金富錢鋪原來只是一家小錢鋪,卻在短短的兩三年內一躍成爲明州最大的錢鋪,這裡面會沒有文章?會沒有張啓林的影響?只要我們深挖下去,一定能抓到張啓林的把柄。”
範寧擡頭注視着王安石,“我有一種直覺,邱立很清楚張啓林的把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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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勇被判了極刑,邱家的錢鋪也被官府查抄沒收,一時間,邱家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加上這些年德晟錢鋪放高利貸,做了不少惡事,仇家很多,當邱家落魄,不斷有仇家上門尋事,將邱氏父子嚇得膽戰心驚,不敢出門一步。
這天下午,邱氏父子三人正在商議遷居他鄉,鄞縣呆不下了,只能搬走他鄉才能免遭報復。
“父親,我建議回常州老家!”
說話的是老大邱璉,他主張儘快搬遷,恨不得今天晚上就走,他有一兒一女,有人放話要讓他斷子絕孫,他着實很擔心兒女的生命安全。
“我們在武進縣有五百畝土地,想辦法再購幾家店鋪,還可以從頭開始。”
老二邱琳卻希望不要那麼着急搬走,再等一等,看看有沒有什麼轉機,而且就算搬回故居老宅,想找他們報仇的人,還會像狼一樣追蹤而至,那時反而更危險。
“父親,我覺得或許錢鋪之事還有轉機,不如再等一等,實在不行了,再搬走也不遲。”
邱立嘆了口氣,“我苦心經營了四十年的錢鋪,說封就封了,你覺得官府還會交還給我們?”
“我也說不清楚,但驚牛案沒有真破,我們就有機會。”
邱琳話音剛落,外面傳來老管家的稟報聲,“老爺,縣君來了,說要和老爺談一談。”
父子三人面面相覷,王安石居然來了,邱璉頓時有點緊張,“王安石不會是來秋後算帳的吧!”
邱立沉吟一下,“應該不是,我有一種預感,或許咱們店鋪真有轉機了。”
他連忙吩咐道:“請縣君到貴客堂,我馬上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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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安石一邊喝茶,一邊打量邱家的貴客堂,他還是第一次來邱家,從外面看邱家很不起眼,甚至院牆都有點破敗,可進了府宅,尤其是進了內宅,才發現這裡是另一個世界。
王安石輕輕拍了拍身邊的一套桌椅,竟然是上好的黃花梨,還有這座白玉屏風,居然是用大塊白玉拼成,雖然不是整塊白玉,但也十分罕見,至少價值七八千貫。
至於院子裡的上品太湖石,各種精緻的亭臺樓閣,這座府宅至少花了二三十年的心血,邱家捨得放棄,一走了之?
這時,外面傳來遲緩的腳步聲,隨即聽見邱立蒼老的聲音,“縣君到來,令小宅蓬蓽生輝,老朽有失遠迎,請縣君恕罪!”
王安石回頭,只見兩名小丫鬟扶住老態龍鍾的邱立走了進來,和去年相比,邱立就像一下子老了二十歲。
雖然王安石能理解他失子之痛和失去家業之殤,但他還是覺得邱立有一絲作僞之嫌。
王安石淡淡一笑,“事先沒有預約,打擾邱老員外。”
“沒有!沒有!縣君能來小宅做客,老朽求之不得。”
兩人寒暄兩句,隨即分賓主落座,有丫鬟上了茶,邱立小心翼翼問道:“德晟錢鋪聽說已經轉到縣裡,不知我們邱家有沒有贖回的可能?”
德晟錢鋪是邱立從無到有,耗費數十年心血打造而成,因爲小兒子的愚蠢,使邱家痛失產業,邱家做夢都想把它拿回來。
既然縣君今天到來,邱立便抓住這個機會詢問這件事。
王安石笑了笑,卻沒有直接回答他,王安石把話題轉到自己的來意上。
“我最近確實對錢鋪的發展很感興趣,尤其對金富錢鋪感興趣,我打聽了一下,幾年前,金富錢鋪還是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錢鋪,怎麼短短兩三年就成了明州第一?邱老員外是此行元老,應該知道其中原因吧!”
邱立的心怦怦跳動起來,他太清楚王安石打聽金富錢鋪的意義,這是要對張啓林下手了。
說實話,他就等着這一刻的到來,張啓林策劃驚牛案,害了自己的小兒子,最後卻把事情推得乾乾淨淨,天下哪有這種好事?
不過邱立也不是善茬,他可以幫王安石,但他必須拿回自己東西。
沉默片刻,邱立緩緩道:“我明白縣君的意思,我手中也有縣君想要的東西,只要縣君肯拿出一點誠意,我願雙手奉上。”
王安石心中暗喜,果然被範寧那小子說中了,邱家有自己想要的東西。
“不知老員外想要什麼誠意?”王安石不露聲色問道。
“我兒子......”
不等邱立說完,王安石一口回絕,“邱勇之事已經沒有商量的餘地,已經上報刑部和提刑司,不是我一個縣令能操縱。”
邱立目光黯然,他也知道自己兒子的死刑已經沒有挽回的可能,說到底都是張啓林害的,他心中一陣痛恨。
“好吧!我想要回德晟錢鋪,就這個條件。”
王安石想了想道:“完全送還給你,我沒法向州里交差,但我可以用一個優惠的價格讓你贖回去。”
邱立當然知道不可能無償取回,只要能拿回來,他用錢贖也願意。
“那我們就一言爲定!”
王安石點點頭,“我既然答應你,就不會言而無信。”
邱立精神一振,隨即對門口的次子邱琳道:“去把東西和人都帶來!”
片刻,一名十六七歲的少年被帶了上來,他懷中抱着一隻紙袋子。
一進門他便跪下哭道:“懇求青天大老爺爲小民做主!”
王安石愣了一下,這個少年是誰?
邱立在一旁介紹道:“縣君,他就是龍俊的兒子,叫做龍丹。”
‘龍俊的兒子?’
王安石有點吃驚,着實出乎他的意料,他當然知道龍俊對金富錢鋪意味着什麼。
但讓他感到吃驚的是,龍俊的兒子居然躲在邱立府中,邱立和龍俊是什麼關係?
邱立看出了王安石的疑惑,他知道不給王安石解開這個結,會留下後患,他便擺擺手,讓兒子先把龍丹帶到院中稍候,
待兩人出去,邱這纔對王安石道:“龍俊原本是我的侄女婿,我侄女病逝後,他又娶了別人,但他兒子卻是我侄女所生。”
原來邱家和龍俊居然有這層關係,難怪龍俊的兒子會躲在邱家。
但王安石更疑惑了,他問道:“既然有這層關係,那龍俊就不應該和張啓林聯手坑邱家纔對。”
邱立嘆口氣道:“這件事得怪那個孽子,孽子生怕我不答應,便對龍俊說了假話,說我全力支持,事發後,龍俊也意識到張家要殺人滅口,便把兒子託付給我,還有他掌握的金富錢鋪的秘密。”
說着,邱立將厚厚一隻紙袋放在王安石面前,“這裡面有縣君想要的一切證據,只希望縣君能兌現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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