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禎極爲滿意地離去了,留給了範寧重賞鯤州火器匠的口諭。
範寧還在火器試驗場查看爆炸效果,試驗場的大門開啓,工匠們蜂擁而入,所有人都聽到了劇烈的爆炸聲,只是天子在場,他們不得入內,現在允許他們進入,每個人都爭先恐後地擠進了試驗場。
試驗場,十丈長的一段城牆已經完全消失了,這段城牆是用大青石砌成,東城城還要高大堅固,但在兩枚鐵火雷的衝擊下,已經被蕩爲平地,只剩下一地的碎石和泥沙。
連範寧也暗暗心驚,他們在鯤州沒有建造城池做試驗,他沒想到鐵火雷的衝擊波竟然如此強大,把城牆都徹底炸塌了,當然前提是要在城牆挖出一個洞,把鐵火雷放置城牆爆破,這樣纔會有效果。
當然,任何明都有一個進化的過程,宋朝的火器也是一樣,如果宋朝沒有積累足夠的火器基礎,算範寧再有發明,工匠們也未必能造得出來。
正因爲有了紙火雷、瓷火雷的進化,以及爲研製鐵火雷而進行的大量試驗爲基礎,hu0ya0和火器工匠們才能深刻理解範寧提出的造出鐵火雷的原理。
這才能完美地造出鐵火雷,而且成品率極高。
這時,張晉走前嘆道:“大家都知道鐵火雷的威力要瓷火雷強得多,可怎麼想不到威力竟是如此強大。”
“張都監現在明白爲什麼天子不肯把鐵火雷放在京城進行製造了吧!”
張晉點點頭,“我怎麼會不明白,遼國早得到了宋朝的火器技術,我們晚不了幾年,西夏也有了瓷火雷,只是紙火雷也好,瓷火雷也好,威力都太小,他們都不屑一顧,倒是火箭運用得十分廣泛,如果他們得知鐵火雷出現,威力如此強大,那他們一定會不擇代價和手段搞到鐵火雷技術,對於以城池防禦爲主的大宋,那真是滅頂之災了。”
範寧沉默片刻道:“難得天子也如此冷靜理智,這纔是大宋之幸也!”
.........
鐵火雷試驗結束,範寧的主要公事也基本結束了,剩下來他要忙一忙自己的事情了。
從火器局回來,範寧先來到了位於內城新橋附近的我朱門客棧。
朱門客棧是朱元豐的產業,在京城內一共有三座,在行業內頗有名氣,屬於高檔客棧,除了一座三層的木樓外,還有六座獨院。
這次跟隨範寧一起回來的官員和十幾名屬下都住在這裡,客棧內給他們安排了三座獨院,吃住都十分舒適。
範寧來到客棧內,找到了從事主官楊顯,範寧打量一下佈置精雅的院子,笑問道:“這兩天大家住得如何?”
“回稟使君,大家吃得好、住得好,都很滿意!”
範寧點了點頭道:“把大家都召集起來,我有話要說!”
片刻,衆人都聚集在院內,楊顯看了看,對範寧道:“使君,基本都到齊了。”
範寧這纔對衆人道:“今天我的公事都結束了,接下來還有一個月的時間,大家如果要回家的,都可以回家去探親,船隊將在四月二十六日出發,只要大家在四月二十五日之前趕到江都便可,另外天子賞賜一些綵緞,大家都有份,回頭讓楊主事分給各位,同時我再給大家每人二十兩銀子作爲回家盤纏,買點東西去看看父母妻兒吧!”
範寧的一番話讓衆人都忍不住歡呼起來,範寧吩咐楊顯幾句,給他一個信物,讓他帶幾個人去朱記錢鋪領取綵緞銀兩,安排好了手下,範寧這才前往石館。
現在範寧不需要再僱傭牛車做腳力,朱元豐把寬大的華麗馬車送給了他,當然,範寧也只是臨時借用,等他返回鯤州後,這輛馬車還是會放在朱元豐府。
車廂十分寬大,靠坐在軟座椅,像坐在寬大的沙發一樣,坐牛車狹小的板凳不知舒服多少倍,範寧透過車窗的紗簾望着外面熱鬧的街道,不知爲什麼,他忽然開始懷念起了鯤州,那片年輕而又朝氣蓬勃的土地。
前天範寧來到石館時正好二叔出去了,範寧作爲石館大股東,連大門都沒有進。
今天範鐵戈在店鋪,剛走到門口便聽見了範鐵戈的聲音,“我已經問清楚了,琥珀木拍賣將在後天一早排隊取號,大家明天下午去排隊,輪流換崗,這次絕不能再像次那樣空手而歸。”
範寧啞然失笑,二叔還真有趣,他不知道自己的兒子還在發愁琥珀木怎麼處理嗎?
店堂,六名夥計排成一排,範鐵戈正在給他們訓話,範寧走進門笑道:“二叔,我給你說件事!”
“啊哈!你這個臭小子終於回來了。”
兩年未見,範寧發現二叔應該改名爲範鐵錘了,長得圓滾滾像個大肉球似的,至少胖了二十斤。
範鐵戈跳前,擁抱一下侄兒,又揉揉他頭髮笑道:“你想給我說什麼事?”
範寧笑眯眯道:“這次明仁帶回來三百多根琥珀木,他不知該怎麼處理,二叔替他找找銷路吧!”
店堂頓時一片鬨笑聲,夥計們都扭過頭去捂着嘴笑,範鐵戈氣得滿臉通紅,揮揮手,“你們都散了!”
夥計們都各自忙去了,範鐵戈惱火道:“爲了這個琥珀木,我到處求爹爹告奶奶,沒想到明仁這個臭小子居然這麼戲弄他老爹,回頭好好收拾他。”
“去年明仁回來過,你沒囑咐他帶一點來?琥珀木是鯤州特產,對二叔應該不是難事纔對吧!”
範鐵戈悻悻道:“誰讓你們那邊消息不通,去年我想到這件事的時候他已經走了。”
“以後好了,鯤州很快會開通官方鴿信,二叔有需要可以捎一句話。”
範鐵戈眉頭一皺,“難道他們兩個還不肯回來?”
範寧不好多說什麼,便笑笑道:“過兩天明仁進京了,二叔自己問他吧!”
範寧不再多說,直接來到新擴增的店鋪,老鋪子和隔壁新店鋪之間並沒有完全變成一體,間還隔着半堵牆,老鋪子這邊的一樓依舊是賣太湖石,但另一半的新鋪子卻是賣壽山石,當然不是賣一般的壽山石,都是好的凍石,像桃花凍石、芙蓉凍石和荔枝凍石等等,這邊都有,雕刻成各種千姿百態人物、動物和樹木花卉,基本都是拳頭大的小擺設,這也是凍石體積普遍不大的緣故。
這時,範寧忽然發現靠牆邊擺放着一座四扇的屏風,由十分珍貴的黑檀木爲底座木架,屏風主體是四片壽山凍石,雪白如羊脂美玉一般,面桃花點點,如被風吹起的桃花花瓣,格外的美輪美奐。
範鐵戈走前笑道:“這是我們的鎮店之寶,去年初發現的一塊大型桃花凍石,然後切割成四片,正好做成這扇屏風,劉太后的侄子開價一萬貫想買下它,我們都沒有答應。”
範鐵戈又拍拍範寧的肩膀,“這是店鋪給你的成婚禮物!”
範寧連忙擺手,“這是鎮店之寶,我不能要。”
範鐵戈笑道:“你和阿佩的份子加在一起佔店鋪的八成,這家店鋪是你們的,有什麼不能要?”
“店鋪是店鋪,份子是份子,這是兩回事。”
範鐵戈又道:“其實店鋪還一座鎮店之寶,說起來還希望你能答應。”
範寧一怔,“答應什麼?”
範鐵戈取出一塊太湖石,笑問道:“你還記得它嗎?”
範寧眼睛瞪大了,他脫口而出,“這是我的溪山行旅石!”
這塊太湖石正是他送給朱元甫的溪山行旅石,下面用紫檀木做了底座,範寧不解道:“這不是在朱老爺子手嗎?”
“這是朱大官人送給你的,暫時放在我這裡,我感覺它桃花凍石屏風的品味高得多,正好店裡有一幅溪山行旅圖的臨摹畫,我想把它作爲鎮館之寶陳列在店裡。”
範寧想了想道:“這樣吧!桃花凍石屏風也好,溪山行旅石也好,都算是我的,但我把它們陳列在店裡,有人若想買,有託詞了。”
範鐵戈欣然笑道:“這個辦法不錯,這樣處理,也省得我們費盡口舌給客人解釋,多少人想買下這座桃花凍石屏風,這下終於有理由了。”
“田黃石如何?”
範寧笑問道:“二叔怎麼不說說我最關心的東西!”
“這個一言難盡,樓再說吧!”
範寧了二樓,二樓兩間屋子已經連爲一體,變成一座很大很寬敞大堂,後面隔出了一間房子,給當值夥計晚睡覺,後面的院子也修建成倉庫,名貴的石頭晚都鎖在倉庫。
二樓當然是以賣田黃石爲主,也兼賣一些別的東西,如明仁從鯤州帶回來的海珠、玳瑁、海螺等名貴物品,將來琥珀木也會在這裡售賣。
範寧發現擺出來的田黃石都是下品,沒有凍石級別的,連一塊樣品都沒有,至於朱哲雕刻的作品,更是沒有看見。
“二叔,這是怎麼回事?田黃石已經不流行了嗎?”
“不是不流行,而是太珍貴了,你以爲現在還是五年前的行情嗎?”
“珍貴到什麼程度?”
“珍貴到現在田黃石已經不屬於石,而是屬於珍寶了。”
範鐵戈苦笑一聲道:“我們礦田雖然還是我們的,但朝廷已經實行管控,和金銀礦一樣了,壽山河有五千駐軍,嚴禁偷盜田黃石,我們開採出來的田黃石必須賣給朝廷,然後我們和天下的珠寶店一樣,要花高價去朝廷手進貨。”
範寧聽得有點匪夷所思,田黃石雖然罕有,但也不至於如此,居然表現得明清時代還要珍貴稀罕啊!
“從什麼時候開始的?”範寧急問道。
“去年十月開始,現在一塊普通田黃石價值百貫,一塊雞蛋大的凍石田黃至少要千貫,一般人都買不起了。”
“那我們還有多少存貨?官府沒有打主意吧!”範寧又急問道。
“這個官府倒沒有動我們的,我對外宣稱存貨只有一千餘塊了,凍石田黃只剩下幾百塊。”
“那實際庫存呢?”
範鐵戈回頭看了看樓梯口,這才壓低聲音對範寧道:“我們實際還有三萬多塊田黃石存貨,其凍石田黃約兩萬塊,這是店鋪的最高機密,只有你我和朱佩三人知道,目前田黃石存放在木堵鎮朱大官人的倉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