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掌櫃周闕前往遼國館彙報最新情報,卻被遼國常駐宋朝主使蕭長英罵得狗血噴頭,也難怪蕭長英罵他,下級彙報工作,只彙報噩耗,卻不提出解決方案,換哪個上司都會窩火。
周闕只彙報遼國運兵船被宋軍水師伏擊,全軍覆沒,卻沒說宋軍水師是怎麼掌握遼國運兵船情報,彙報情況只彙報了一半,結果就是要承受遼帝耶律洪基的雷霆之怒。
周闕心煩意亂回到客棧,柳隨風也回來了。
“今天上午,王勤英已經把宅子買下來了,我的手下親眼目睹,王勤英在牙行還和房東討價還價,最終一文錢沒有還下去,以七百貫錢的價格買下了舊曹門外的九分地小院子,高興得跳起來。”
“舊曹門外的小院子,還九分地,會有這麼便宜嗎?”周闕有點疑惑,舊曹門外的宅子,每畝單價應該在兩千貫左右,爲什麼王勤英買得這麼便宜?
“我特地去調查了那座宅子,那是凶宅,三年內死了兩個人,一個是病死,另一個是被殺死的,所以才便宜賣,王勤英應該也知道,但他圖貪圖便宜。”
周闕心中的懷疑消淡了很多,他也很喜歡貪圖便宜的官員,這種人比較容易控制,他想了想問道:“你覺得這個王勤英可信嗎?”
柳隨風點點頭,“王勇是可信之人,他既然說王勤英可信,我覺得應該可信。”
周闕壓力太大,不能再拖下去了,他下定決心,對柳隨風道:“我要知道是誰出賣了遼國水軍和造船場的情報,宋軍又怎麼知道東京空虛,另外,我還想拿到一顆失效的鐵火雷,你去和王勤英談,只要他能滿足我的心願,他要多少錢都不成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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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時分,王勤英來到樞密院,海外經略府北衙和樞密院常有文書往來,王勤英出現在這裡很正常,隔三差五他都會來送一些文書。
樞密院是一座佔地數十畝巨大建築,中間是花園,兩邊各是三層高的樓房,裡面還有一座小院子,是樞密院高官們的朝房。
王勤英來到東樓的二樓,一直走到盡頭,裡面是佔了四個房間的一處職能部門,牌子上掛着‘河北宣撫使衙後勤聯絡處’,幾乎各路宣撫使在樞密院都有專門的聯絡處,所以這是一個在樞密院很常見的職能部門。
但這個‘河北宣撫使衙後勤聯絡處’卻有着另一個不爲人知的名字,‘徵遼軍參謀營情報司京城聯絡處’,它實際上是徵遼軍在京城反間諜機構。
王勤英敲了敲門,片刻,門開了一條縫,一雙眼睛看了看外面,將門開大一點,王勤英一閃身進去了。
王勤英的堂弟王勇確實是被遼國探子收買,被京城情報司發現,爲了實施反間計,情報司便先一步找到了王勤英,王勤英便被情報司改裝成了特洛伊木馬。
就等着遼國探子把他拉進城去。
不多時,王勤英又從房間裡出來,神情平淡,就像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又匆匆返回三司官衙。
傍晚時分,王勤英和堂弟王勇乘坐牛車來到了保和酒樓,王勇有點緊張,低聲問道:“消息拿到了?”
王勤英淡淡道:“消息我拿到了,保證準確,但我有言在先,若拿不到應得的銀子,這份情報我不會拿出來。”
“你放心吧!只要東西有料,他們一向出手大方。”
“我拭目以待!”
兩人來到保和酒樓,直接上了三樓的雅室,柳隨風已經擺酒設宴等候他們多時了。
三人喝了幾杯酒,柳隨風笑問道:“不知我要的東西,王都事是否帶來?”
王勤英點點頭,“東西我帶來了,但我要先看你們的誠意。”
柳隨風取出一隻皮袋子,從裡面取出五錠黃燦燦的金子放在桌上,笑眯眯道:“這是五十兩黃金,兌五百兩銀子,誠意很不錯吧!”
王勤英從懷中取出一個檔案袋,放在桌上推給了柳隨風,對他道:“這裡是原件,這幾天文書房正好是我當值,三天之內我必須把原件放回去。”
柳隨風立刻打開袋子,從裡面取出一份官方牒文,上面蓋有‘絕密’字樣。
這是由樞密院轉給知政堂,再由知政堂下發給海外經略府北衙的一份牒文,柳隨風打開牒文,裡面是樞密院向知政堂報告遼軍水軍情況,戰船情況,以及造船工場位置的絕密報告,上面有一張手繪的地圖。
然後便是知政堂要求海外經略府北衙確認這些情報的真實性,在牒文中提到了情報的來源,女真完顏部。
知政堂牒文下面還有富弼的簽名和知政堂大印。
柳隨風如獲至寶,連忙道:“這份牒文我們確認一下,明天就還給你。”
王勤英不客氣地將五錠黃金收入囊中,又對他道:“你們要的失效鐵火雷暫時沒有,最快也要明年開春,朝廷有批物資運往鯤州,裡面就有二百三十三顆過期失效的鐵火雷,我想辦法給你們弄一顆。”
柳隨風大喜,起身行禮道:“事成之後,我們一定重謝!”
王勇輕輕咳嗽一聲,柳隨風醒悟,笑道:“當然也會有王管事的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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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喝完酒,柳隨風將兩人送走,便匆匆拿着牒文找到了掌櫃周闕,燈光下,周闕眯着眼仔細查看這份牒文,牒文上還有編號,無論是專用的紙張、簽名、押印還是內容格式,都完全符合知政堂官方牒文的特點,甚至一些細節也對,比如‘絕密’二字是篆體,邊框很粗,周闕接觸過,所以他很清楚這些細節。
他點點頭,這份牒文是真的,他怎麼也想不到,居然是女真人秘密勾結大宋,出賣了遼國水軍和東京。
“主管,怎麼會是女真人?”柳隨風疑惑地問道。
“不奇怪,北女真常常去遼陽府賣虎皮和熊掌,他們很瞭解遼陽府的情況,他們也經常坐獨木舟去黑水河口一帶捕魚,有可能去過鯤州也不足爲奇。”
“也對!若他們不和宋朝聯繫,宋朝怎麼會知道完顏劾裡鉢的名字?”
樞密院的報告中有完顏劾裡鉢的名字,正常情況下,宋朝根本就不可能知道女真完顏部首領的名字,要知道女真有幾十個部落,又分爲南女真和北女真,完顏部只是北女真中比較強大的一個部落而已,宋朝知政堂怎麼可能爲了一個默默無聞的女真部來糊弄自己。
周闕輕輕嘆息一聲,這也是因爲這些年遼國對女真部徵稅太狠,激起了女真各部強烈反抗,甚至勾結大宋,但不管怎麼說,自己的任務完成了,可以給遼國一個交代,至於女真完顏部的死活,就和自己無關了。
“鐵火雷的情報怎麼說?”周闕又問道。
“他說現在沒有,要到開春時,會有一批失效的鐵火雷運回鯤州,一共二百三十三枚,他想辦法給我們搞一枚,但他的開價很高,要兩千兩銀子。”
“錢不是問題,真搞到鐵火雷,莫說兩千兩銀子,就算他要一萬兩銀子,我都給!”
爲這個鐵火雷,周闕的壓力太大了,只要能搞到一顆鐵火雷,再大的代價他也在所不惜。
當天晚上,周闕便將知政堂的絕密牒文交給了遼國館,次日天剛亮,一份從遼國發出的加急絕密情報通過信鷹送去了幽州,也給女真部落帶去了滅頂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