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童貫定計,方臘籌謀

大宋宣和二年,臘月初四,青溪縣失守,知縣陳光逃往睦州。

臘月十一,睦州州治新安失守,浙西路安撫司派去支援的官將蔡遵、顏坦戰死。

通判葉居中、兵馬總管童淑殉國,知州張徽言,提刑張苑,知縣陳光逃往杭州。

臘月二十二,睦州下轄六縣,青溪、建德、遂安,受昌,分水,桐廬,全部失守。

臘月二十六,朱勔越權調動江南東路歙州守將郭師中進攻方臘,郭師中戰死川心嶺。

宣和三年,正月十八,歙州州治歙縣失守。

正月二十九,歙州下轄六縣,休寧,貴溪,旌德,黟縣,祁門,績溪,全部失守。

方臘旗下大軍已經迅速聚至十五六萬,兩浙路,兩江路,兩淮路,各地明教大小教首,紛紛起事響應,東南一帶大亂。

二月初二,龍擡頭。

方臘整肅下面大軍,分兵兩路,自家親率一路向浙西首府杭州進發,另一路則由方七佛帶領,向南直打浙東路的衢州……

此刻,浙西路安撫使司之內,浙西安撫使陳建一臉愁容地看着座前三人。

江南東路安撫使,淮南東路安撫使,浙東路安撫使。

與浙西交界的三路封疆大吏全部匯聚杭州。

陳建自然沒那麼大面子請三個過來,這三人乃是朱勔調來。

就在剛剛,朱勔給他們議會,讓他們自家商量如何滅掉方臘,隨後便坐馬車返回蘇州去了。

陳建此刻苦笑道:“朱大人剛剛說了,不想驚擾聖駕,讓我等四路想辦法解決此事,諸位可有良策?”

前面三人皆擰眉不語,陳建嘆道:“斂我浙西兵馬也不過萬餘,聞那賊軍已達十幾萬,又如何破之?”

江南東路安撫使王漢之皺眉道:“雖然朱大人說怕驚了官家,可真不報上去,一但事大,豈不問罪?”

陳建搖頭道:“我怎會想不到此節,只是之前睦州張徽言已經報過京城一次,卻被王相給呵斥回來,讓我浙西自家解決。”

王漢之與陳建關係不錯,思索片刻後道:“我瞧那方臘勢大,一直瞞着全無道理,倘若真的整座浙西失守,逃不出去也就罷了,可就算能逃出去,也是要問重罪的!”

陳建怎會想不到這處,只是朱勔那邊一直要瞞着,只好聽從,此刻咬牙道:“彥昭有何策教我?”

王漢之瞅了瞅另外兩人,那兩個安撫使都微微閉目假寐,他道:“我雖無良策,但卻可給樹榮指一條道路。”

陳建忙點頭:“彥昭還請快說,若能解決浙西之危,小弟感激涕零。”

王漢之摸了一把已經花白的鬍鬚:“如今兩淮轉運使陳遘正在京待命,聽說已晉龍圖閣直學士,只是差遣還沒下來,在家中歇息,你倆乃是舊識,不妨找他幫忙。”

陳建聞言恍然大悟,他與陳遘相識多年,曾論過同宗,不由拍腿叫道:“彥昭一語提醒,我現在就給亨伯寫信,求他走動。”

王漢之語重心長地繼續道:“走動倒是走動,樹榮切記莫短了手上。”

陳建身爲一路安撫,哪裡不知其間勾當,咬牙道:“我自曉得,多謝彥昭提點。”

說罷,也不避諱另外兩個安撫使,直接寫信,片刻封好後喚來身邊親隨,又在司內挑揀兩名心腹長官,帶了五十壯勇,押送一大車細軟財物,悄悄往東京而去……

卻說東京相府,王黼正在觀看朱勔密信,他神情驚愕,自言自語道:“睦州竟然破了?這張徽言忒也無用!”

此刻他感覺陣陣頭疼,猶豫此事是否要向道君皇帝稟告,如今道君皇帝陶醉豐亨豫大說辭,若是啓奏東南大亂,必然會大發雷霆,罵他無能處理不好政事,造成此等惡果!說不定還會革去他的宰相官位,貶官外放,因此,上回睦州知州張徽言奏報方臘作亂,他反而罵他胡亂張惶,命他剋期清剿。

可若是不向官家稟報實情,日後方臘賊勢日盛,甚至向江北打來,道君皇帝治他的欺瞞之罪,下場亦不會好上多少。

王黼心中不得計,一時鬱郁,便帶了幾個親信差從,擡了幾擔特製的蠟燭往宮城而去。

到了皇宮,正逢道君皇帝穿着繡金披紅背夾,頭戴青玉冠,前面內侍扛着香菸繚繞的鏤花銀香爐,後邊宮女拿琉璃鑲玉掌扇,去臨清寶錄宮誦經悟道。

王黼連忙見禮道:“啓稟官家,臣督造的龍涎醒腦香燭已運到,還請官家試用。”

道君皇帝讓他點燃試看,王黼點上一對香燭,不一會,只見燭焰耀動,升起縷縷青煙,一陣陣清幽雅緻的異香,撲鼻而來,深吸一口,香氣入脾,開經透骨,清神理氣,且留香持久。

道君皇帝聞得此香,不由誇道:“愛卿果真能幹,竟造得如此奇香明燭,天上人間少有!今日正好把此燭帶去清寶錄宮孝敬神明,愛卿可多多督造一些來,日後宮中就用此香燭。“

“遵官家旨!”王黼應聲後,隻字不敢提東南之事,禮送道君皇帝離去後,就匆匆回府。

回到府裡,他心中卻愈發猶豫,反覆考量之下,依舊決定先不將方臘之事報上……

東南大多數官員都怕得罪蔡京、王黼、朱勔三人,但不怕的人裡卻有一個是兩淮路轉運使陳遘。

政和年間,這陳遘曾因直言得罪蔡京,被貶歸故里,後來竟又被直接起用,道君皇帝居然還給他升了官,隨後一路亨通,做到兩淮轉運,這次進京如不出意外,肯定是要接一路安撫使的。

他這個人直率,樣貌又不錯,落在道君皇帝眼中,就是孤忠的臣子,道君皇帝看他順眼,所以才一路提拔。

陳遘原是京官,曾在東京置辦家業,此時在家中等待朝令,便收到了陳建的來信。

他一看信上所寫,立刻吃了一驚,急忙又仔細詢問來人,聽說方臘大軍已經向杭州逼近,卻因王黼、朱勔欺瞞,致使朝廷援軍遲遲不向東南發兵,未免心中大惡。

陳遘自是對道君皇帝忠心,左右思索此事不報不行,但王黼從中擋路,就要想法子繞過王黼直接向道君皇帝稟奏,可他現在待命在家,沒有差遣不能上朝,也不能入宮,就得想個旁的辦法。

最後他思來念去,看着陳建送過的金銀財物,心生一計,不由想到了內侍省都押班張迪。

張迪愛財,只要在張迪那裡使上銀子,讓張迪幫忙把奏章遞上去,那麼此事基本會成。

陳遘說辦就辦,當天夜裡就想辦法約出張迪,將事情一說,張迪也是大驚,又見了一車金銀,便承攬下此事。

第二日下朝,道君皇帝去太清小築抄寫經文,張迪瞅瞅四下無人,心內念着那一車金銀珠寶,當即跪下,手舉陳遘奏章和陳建書信,顫顫悠悠道:“官家,東南出了天大亂子,卑奴不敢不向官家稟報!”

道君皇帝不怕聽“天下太平”幾字,聽上千遍萬遍都行,而且越聽越愛聽,但只聽一次這“天大的亂子”就覺得刺耳,緊皺眉頭看向張迪。

張迪那裡不瞭解道君皇帝脾性,但他潑皮出身,此刻既然開口了,就索性一路做下去,大不了受頓板子就是,以前又不是沒有捱過。

他道:“官家,睦州失守,歙州失守,江南的賊軍已經逼近杭州了啊!”

道君皇帝聞言一愣,惱怒上前,一把扯過張迪手裡的摺子,便攤開看去。

這一看之下,他臉色難看起來,隨後狠狠地把奏摺丟到桌上,呆了片刻後,忽然吼道:“張迪!”

“卑奴在!”張迪頓時嚇了一大跳,以爲道君皇帝要怪罪於他,不免有些後悔接了那車金銀。

“速召童貫覲見!”

“是,官家!“張迪聞言這才鬆了一口氣,起身向外跑去。

半個時辰後,童貫和張迪滿頭大汗地進了書齋。

道君皇帝把陳遘的奏摺,還有陳建的信遞給童貫,童貫看過之後,兩人低聲說了幾句,道君皇帝陰沉着臉色道:“張迪,喚王黼過來!”

又是半個多時辰,王黼進來,一看道君皇帝臉色,還有旁邊怒目圓睜的童貫,心下便知可能是江南事發了。

“王黼,方臘作亂,東南大震,你竟敢欺瞞朕,隱而不奏?”道君皇帝劈頭問道。

王黼急忙“撲通”跪下,捧出前幾天就準備好的應急奏章,流着淚道:“微臣早就想上奏,又恐陛下分心修行,故拖延了些時日,微臣不能爲國分憂,罪該萬死!”

道君皇帝接過奏章看了一遍,臉色才漸舒緩:“寇賊如此猖獗,攻城陷州,你有何良策?“

王黼眼珠溜了一下旁邊的童貫,道:“微臣望官家責令杭州知府趙霆固守杭州,浙西路安撫使陳建速調兵馬剿寇。”

童貫冷笑道:“浙西路都監蔡遵、顏坦已經爲國捐軀,安撫使陳建已是自身難保!”

道君皇帝將陳建的信摔給王黼:“你自己看,兩浙路,兩江路是富庶之地,是我朝糧倉錢庫,若失去東南半壁,江山豈不危矣!”

王黼聞言不敢言語,童貫開口道:“官家,臣倒有一策可用!”

道君皇帝忙道:“童愛卿快說來聽。”

“官家應速擬詔書,下詔招撫方臘,若他招安最好,不招安的話也以詔書先穩住他,然後趁此機會一面檢合京畿禁軍,一面宣調西軍精銳,到時一起南下討賊!”

道君皇帝聞言道:“此計甚好,朕就擬旨頒詔招撫方臘,再整軍以做討賊準備!”

杭州城外,方臘大營連綿不絕,幾乎把杭州城包圍個水泄不通。

這時有中軍官進帥帳稟報:“聖公,帳外有宋國的使者,自稱從東京開封府來,一行十幾人要見聖公。”

方臘未待說話,旁邊的方百花立刻道:“刀斧手何在?快把宋朝使者押進來當衆砍了!”

刀斧手喝了堂威,各拿刀槍要去捉拿使者,忽然旁邊班中閃出一人道:“且慢!”

衆將一看乃是陳凡,方百花皺眉問道:“陳將軍有何話說?”

陳凡道:“可先叫使者進來,看他說出什麼話,從中探聽一下宋軍的虛實動靜,作出對策後再殺亦是不遲。”

方臘在案後不由點頭:“陳將軍言之有理,喚那使者進帳!”

這東京派來的使者姓張名忠,有五品官身,乃是童貫的乾兒子,他倒也沒甚麼特殊本領,就是具些膽量,此刻在帳外一聽叫他,便邁開方步昂首直入。

待進入帥帳,數列赳赳兵丁,個個執戟持矛,挎刀仗劍,寒光閃閃,張忠由不得心裡打了個冷顫,倒吸一口涼氣,不由暗思,這番出使賊穴,怕要凶多吉少。

他硬着頭皮走上前去,自報家門,然後述說了來意,就見兩旁衆人皆怒目瞪視。

方臘衝兩旁一壓手:“趙佶可有書信?”

張忠聞言,立刻從身上摸出聖旨,也不敢讓對方跪拜,只是展開高聲誦道:

大宋天子招安書,朕聞江南睦州等處,山澤野嶺,久失王化,所以倡亂,皆廢讀儒家之故也,刁民方臘等嘯聚山林,騷擾州縣,萬民塗炭,國無寧日,朕心何安?

正讀着,一邊惱了幾十名將官,鄭彪直氣得虎鬚倒豎,怒目圓睜,右手按住劍柄,左手指着張忠:“量你只不過是宋朝昏君豢養的一個奸佞小狗,竟敢犯我聖公皇帝的名諱,就是昏君趙佶自己來,見了我家聖公也要跪下磕頭!”

“跪下!跪下!”兩旁衆將一片吆喝。

方十九從鯊魚鞘內抽出寶劍,大喝一聲,“狗賊,還不快跪下!你有幾顆腦袋,竟敢藐視聖公?”

“跪下!跪下!再不跪下打斷你的狗腿!”帳下大小將校又是一陣怒吼。

張忠何曾見過這個,就算原本膽大也驚慌失措冷汗浸浸,兩腿一軟,撲通一聲雙膝跪倒,哆哆嗦嗦地說:“下官給聖公叩頭……”

方十九上前搶過聖旨送給方臘,方臘在帥案上打開接着往下看去:

……天下自行供奉以來,朱勔數違朕意,濫行花綱徭役,致使田園荒蕪,餓殍載道,元元黎民流離失所。或有妖妄之說,聚寇倡亂,騷然天下,或殺官劫富,攻城掠地,羣盜蜂起,哀聲遍地,慘不忍睹。朕夙以慈善爲本,憐憫垂恩,只要方臘等能率衆來歸,其所屬黨徒兇頑,並特與恩免,一切不問,又其中有功者,封官賜職,即優與推賞。

欽此!

方臘看後一言不發,半晌,忽然伸手向詔書抹去,手掌過後,那詔書竟然粉碎如屑,他振臂一揚,布屑直向張忠面門慣去,便打了張忠一頭一臉,鮮血直流。

張忠嚇得膽顫心驚,急忙趴在地下叩頭,“聖公,兩國交戰,不斬來使啊!”

方臘冷哼一聲,兩邊過來刀斧手,先打落他的官帽,又束肩攏腕捆了個結實,拖出大帳之外。

片刻斬了張忠,外面隨行之人都嚇得魂不附體,被押進帳內。

方臘看着這行人冷冷道:“你們將那人的頭顱帶回東京,給昏君趙佶,就說本聖公早晚要拿下東京取他狗命,可能辦到?”

一行人急忙叩頭應諾,只求早點離開此處。

將這些使者亂棍打出去後,方臘道:“趙佶得知使者被殺,招安不成,決不肯善罷干休,不久大兵就要壓來,諸將有何妙策?”

呂將道:“聖公應迅速奪取杭州,再出兵分道襲取江寧、潤州、常州、蘇州等地,扼守長江天塹,攔阻宋軍南渡,江南諸州軍的官兵懦弱,孤軍無援,不足爲慮,聖公再聯絡各地羣雄會獵於江左,奪得江南半壁江山,就如那說三分詞話所行,到時縱算曹孟德再生,也無奈孫權如何!”

“呂先生乃金石之論。”汪公老佛亦道:“兵法有云,兵貴神速乘其銳,慢師必惰喪三軍,聖公應該急攻杭州,繼續北上奪取沿江之地。”

方臘點頭:“就依此策,明日強攻州城,七日之內拿下杭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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